BOBO慢搖的11點30分,領舞臺冷焰火噴涌四起,DS縱情舞蹈,DJ臺上的主持人一隻手籠罩了耳朵側過頭大聲High麥,“Who’sourQUEEN?”
“——DANCINGQUEEN!”
“Whoarewelivingfor?”
“——DANCINGQUEEN!”
舞池中頓時涌滿了熱力四射的搖擺女,珠片豔妝煙燻繚繞之中,領舞女孩搖曳身姿,項北彈開了D&G的第三顆鈕釦,手指捲曲着探入口中打響了口哨……
葉黎珊異常興奮地從高腳椅上跳了下來,酒性大發地俯下身湊近他的臉,彷彿忘記了之前所有的懊惱和不快,有些癲狂地對着他喊道,“項北項北,誰是世界上最漂亮最迷人的女孩?”
“你以爲我是魔鏡啊?”項北搖着威士忌眯起了眼,牽起脣角,慢慢地貼近她的耳底:“我可是個男人,再靠我這麼近,我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別讓我再問一遍,”葉黎珊用力扯着項北的領子大聲嚷道,“回答我!”
他伸出食指尖點了點在她的鼻尖:“是你,葉大小姐。”
“Yeah!”
彷彿觸碰了邪惡的開關,葉黎珊衝進了舞池人羣中央。彷彿要把那些令她難忘的陳年記憶一起扔掉,她猛地甩飛了她的prada高跟鞋。項北跟在她的身後,熱舞中勾住她一襲淑女華服的小蠻腰,狹長而銳利的眼睛掃視身旁辣妹們的小抹胸小熱褲,好心提醒公主殿下:“嘿,你們會輸。”
葉黎珊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凌空舉起的手臂輕柔地繞過他的脖頸,帶着他旋轉出舞池,抓起檯面上的兩個酒瓶,“白蘭地?威士忌?”
項北雖然已經被她弄得困惑,但還是大聲說:“威士忌!”
葉黎珊突然着高舉起一瓶軒尼詩,從自己頭頂澆了下去!
“Areyoucrazy?”項北震驚。
葉黎珊把芝華士遞過去,得意地朝他吐出酒精味的呼吸:“喂,你這個笨蛋,我輸過嗎?”
周遭環繞着震耳欲聾的舞曲,葉黎珊扯開發辮,跳起了誘人的雷鬼,鐳射光球斑斕的光線輝映在她溼漉漉的身題上,登時驚豔四座,整個迪廳歡呼一片。
項北震驚地看着她瘋狂的舉動,眯起眼,“漂亮女人心裡通常都住了一個妖怪,這話一點沒錯。”
葉黎珊,你能做出那麼多事情,我現在一點也不驚訝了,我以爲我已經夠壞了,沒想到你比項北還項北。
這時從臺上跳下來的葉黎珊側過頭貼在項北的臉頰,輕聲問:“告訴我,那個晚上,跟林音呆了一夜的男人是誰?”
“是我。”
來自撒旦的邪肆微笑,項北目光迷離的眼睛在一抹訝異神色中慢慢地眯了起來。
葉黎珊的雙手狠狠地捏着項北的臉頰,“我喜歡你的答案!項北,有的時候不得不說,我們兩個真是同類!”
項北怔忡一下,醉醺醺地看着異樣的她,身子慢慢安靜下來。
COCO慢搖吧沉浸在電子舞曲激情的氣氛中,忽明忽暗的射燈讓坐在吧檯高腳椅上的葉黎珊看不清楚眼前的項北,她從舞池中回來之後一直在拼命給自己灌酒,喝的酩酊大醉仍在不停地Cheers。加冰威士忌的酒杯撞擊出清脆的碎裂聲,葉黎珊病態般地低聲重複:“項北,我和西城訂婚了,我和西城訂婚了,我和西城……”
“恭喜你。”項北舉起酒杯,瀟灑地仰起頭,一飲而盡。
“別恭喜我。”葉黎珊頭暈目眩地趴在吧檯上,支撐起手肘撫摸發燙的臉頰,乾笑着說:“應該和陸西城在一起的人是林音,不是我,爲什麼突然變成這樣……命運的捉弄?哈,也許老天爺不讓他們在一起。”
“命運?”項北有些失神地看着她,邪邪地湊近她,“那麼你就是那位偉大的命運女神了,多麼令人咋舌的一幕以退爲進,你會善心大發幫助林音出謀劃策搞網站,你會忍氣吞聲眼睜睜地看着西城被她霸佔……我的女神,我離開的這些日子你可一點都沒閒着。”
葉黎珊的指尖壓住發痛的額頭,低低吼着,“項北!你諷刺我可以,可是你不能諷刺我和林音的友情!”
她垂着頭怔怔地盯着黑色石英石臺面的繁亂花紋,今晚的訂婚宴的確傷到了林音,看着她抽搐着脣角強裝笑顏的模樣,卻還要強撐着來安慰自己,尤其是看到她轉身離開時流下淚水,葉黎珊心酸得難以遏制。
“如果我是命運女神,就不會讓自己最好的朋友,跟我喜歡上同一個男孩。”
“我原以爲看到林音哭的那一刻應該是我人生中最輝煌最開心的一刻,可是我錯了……我的心那一刻也在流血……只是,我無法放棄西城,林音,要是西城喜歡的不是你該過好,那樣我們就能做一輩子朋友了……”葉黎珊想自嘲地一笑,可嘴角還未咧開,就變成了一個淒涼的哭相。
林音,爲什麼,我們真的都被命運作弄了嗎?
大顆大顆晶瑩的眼淚從葉黎珊的眸中涌出,項北失神地凝望她,心跳漸漸超過鼓點節奏逐漸清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當他初遇葉黎珊那一年——
初二A班轉來了一名花枝招展的女生,她叫葉黎珊。
用項北的話來形容:
“……這個刁蠻任性的富家公主把闊綽奢侈表現到了極致,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統統都是正品Chanel。葉黎珊來班裡第一天就對同學們送這送那的大搞賄賂,還波及到了我的兄弟們,撬牆角居然撬到了本少爺的頭上,簡直不可理喻……”
那次陸西城翹課了一整天去暗房洗照片,而單槍匹馬的項北在第一天就與招搖過市的PrincessChanel鬧了個水火不容——
當他正拄着下巴打瞌睡,葉黎珊突然抓起項北的手腕,任性地說,鍋蓋頭,這塊絕版PiagetPolo賣給我!項北莫名地斜睨他,忽然怒吼一聲:哪裡來的瘋女人,如果你再碰我,我就把你賣到銀座去!
當天項北撫摸着腕上的昂貴手錶,趕緊把這件事當做新聞告訴陸西城:“葉黎珊看上了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眼光還不賴。”
“聽說那傢伙的老爸是當官的,囂張得很。”
“哦。”
“而且也不知用了什麼齷齪的手段,讓班裡那些整天攀比着拉幫結派的女生們一夜之間統統對她俯首稱臣。”
“……”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你剛說什麼,項北?”
“……”
當整個紫苑的女生將葉黎珊如衆星捧月般地圍繞起來,那個養尊處優的貴公主以爲自己擁有了全世界最寶貴的東西。人際關係極好且出手闊綽的她在朋友圈子中深受愛戴,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沒有一個人會去冒犯她。
但,除了項北。
那個清晨陰天,葉黎珊穿了心愛的BURBERRY荷葉剪裁小洋裙,在邁進教室那一刻,和項北同時愣住了。
——小正太穿了一身BURBERRY英倫小洋服。
瓦赫極高的面面相覷中,葉黎珊慢慢地走近了他,揹着包掠過他時,輕蔑地說:“同樣的東西,爲什麼穿在你的身上和本小姐的差距這麼大呢?”
說着轉過身,她笑眯眯地盯着項北翻下去的領子,又指了指自己小洋裙稍稍立起來遮住下頜的領子,“這種款式的衣服,應該是這樣穿的,懂麼?”
當時項北一句話也沒有說。
中午時天轉晴了,葉黎珊換了運動服去和一大羣的女生打壁球,回來之後邁進教室門時和項北打了個照面,小正太壞笑着將領子立起來,說:“同樣的東西,爲什麼你買的品質就那麼差呢,這種款式的衣服,要有領子纔好看,懂麼?”
“神經病。”葉黎珊莫名其妙地走到座位上。
書桌上堆着她的BURBERRY,兩隻領子被人剪掉了,狼狽地扔在地上,好像兔子被人剪掉了耳朵。
葉黎珊的眼淚頓時勢如破竹,從來都沒有男生這樣欺負過她。
顫抖地捧起連衣裙向身旁的女生們求助,可是,平時追隨在她左右的那些女生因爲不敢得罪“西北二人組”而忽然一個個地沉默着躲開了她——
那一天,葉黎珊抱着破爛的衣服淚如雨下,令項北萬分意外得毫無掩飾。
當葉黎珊擡起頭時,項北怔怔地看見了她潺潺的大眼睛,眼神中參雜着他從未流露過的某一種獨特的情愫。而她的目光卻望着落地窗的方向,一個自己彷彿永遠也抵達不了的地方。
——項北似乎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我訂婚了,和西城訂婚了……”葉黎珊神志不清地反覆唸叨着同一句話,眼淚瘋狂地奪眶而出,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項北神色憐惜地看着她,輕輕地在她哭得毫無知覺的臉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心中長嘆一口氣,雙臂中的彷彿是一個受傷的小動物,項北有些酸楚地凝視着葉黎珊涕泗交錯的小臉,把她抱到了車上,保時捷立刻絕塵而去。
訂婚宴之後林音請假了,班裡的同學都知道她和媽媽去了北方參加冰展盛典,一個大雪紛飛的城市,距離俄羅斯很近。下飛機的那天上午,林音坐在計程車裡望着遠方白雪皚皚的蒼茫山野,舉起手機攝像頭拍了一張照片,發送了給池小緣,沒有留言。
那張照片裡沒有人,只有機場通往市區的一條白茫茫無限延伸的高速公路,兩旁的枯樹堆着厚厚的樹掛,灰色的鳥兒顫抖地停落在電纜上……大風吹起,漫天雪花,縱有潑墨之筆,也無法描繪出來的濃郁霧靄。
林音關掉了手機,降下車窗時被一陣呼嘯而來的冷風割疼了臉,聽見Ipod中音容猶在的MJ反覆在唱“YouAreNotAlone”,然後從大包包裡掏出手機的充電器,扔出了窗外。
就這樣,跟全世界斷開聯繫吧!
這個冬天會過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