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珊大力抽回胳膊,反手欲甩他一巴掌,卻凌空停頓在項北眼前,“無恥?噁心?我有沒有聽錯?項北,難道你還沒被自己的無恥噁心夠?別忘了,你可是我並肩作戰的同黨。”
“沒錯啊,可是這場仗戰敗的人是你,我倒戈之前,已經全部招供了。”項北撇過頭,無奈地按住額頭也笑起來,“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別想拉我下水,商紂滅亡的原因是民心盡喪,衆叛親離……”
“還想喝一杯麼?”葉黎珊打斷他。
未等項北迴過神,一杯滾燙的鮮奶紅茶潑在他的臉上!
“你這個瘋女人。”
項北被燙得輕吼一聲,轉身往浴室衝了去。
這時臥室門敲響,隨後而來的池小緣、溫御、林音和陸西城恰恰看見了項北落湯雞般狼狽的一幕。
“湊齊了喔?”葉黎珊撩起IsseyMiyake束腰長裙,交疊雙腿斜倚在綿軟沙發上,修長的小腿美好地呈現出來,妖嬈地微笑着望向陸西城和林音,“好姐妹,你們一起的啊,是來看我能不能活過今晚?還是來看我醜態和笑話?”
池小緣皺起眉頭,捏住聞見中藥味的鼻子,走到梳妝檯前拿起SISLEY香水作勢猛噴,湊近了葉黎珊的嘴巴“哧哧哧”,“葉黎珊,這次就是你的不對了,以前怎麼玩都可以,我可是一向鄙視不擇手段把帥哥的女人。”
葉黎珊扇了扇刺鼻的香味,“你在教導我嗎?”
“我……我也覺得……葉黎珊,你不應該……”溫御鬱結地瞅着她的手腕,蹩腳地結巴起來:“這麼傷害自己,算什麼呢……結、結果,讓大家都虛驚一場……”
“虛驚一場?哈!原來你們是爲了虛驚一場而感到不值?惋惜?”葉黎珊挺起胸脯,輕輕吐出一口氣,“你們現在好像恨不得我那天真的割腕死掉,對不對?!”
衆人倏地噤聲。
“蠢女人,你把我們當成傻瓜嗎?真的想死的人,是不會活過來的!”項北頂着大浴巾着上身從浴室衝出來,“葉黎珊,至少你應該考慮到陸西城,你不知道這麼做會給他帶來多大的負面影響?”
“誰來考慮我?”
葉黎珊冰冷地斜睨門口沉默不語的二人,站起身,光着腳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昂首挺胸地走過去,站在陸西城和林音的面前,舉起手腕露出凸起的疤痕。
“沒錯,我割腕之後馬上按了鈴,因爲我不想把陸西城讓給任何人。林音,如果你比我更愛他,你就證明給我看啊!”
“你以爲這是你的榮耀?”林音避開眼神,雖然內心不諒解,但得知黎珊做傻事之後嚇得失魂落魄,那道觸目驚心的疤讓她哽住呼吸,“你有什麼資格談愛情,就是用死嗎?連自己都不愛護的人,憑什麼要別人給與她愛?!你怎麼能就那麼……割下去……”
“你知道我爲什麼能毫不猶豫地割下去嗎?你知道嗎?”葉黎珊發狂地扯住她的衣領,陸西城和旁人想去制止,卻被林音攔住了。
葉黎珊攥緊拳頭,淺細的血管微微迸出,疤痕貼近她的臉,話語宛如刀鋒般犀利,卻淚如雨下,“林音,因爲你和陸西城,是我最愛的兩個人,可你們留給我的傷口,比這個深太多!”
爲什麼身體刻下的傷,還是掩不住心中的痛楚。
梅賽德斯剛停穩,陸西城迫不及待地下車跑進家門,樓上樓下跑了個遍沒找到梅寧芝的身影,客廳裡將目光投向了虛掩的康樂室的門,大步走了去。
梅寧芝在打高爾夫,瞅了一眼大汗淋漓的陸西城,“玩一局?”
“沒興趣。”陸西城坐在沙發上,單刀直入:“這是最後通牒,未來由我一個人決定,我要和葉黎珊取消婚約……”
“可以啊。”
“否則你……”陸西城一怔,震驚地站起身走向她,“可以?你說什麼?”
“當媽的,當然會尊重兒子的意願,我也不想明天鬧得滿城風雨,報紙上說什麼陸家大少爺離家出走流落街頭。”熟練地揮起球杆,母親臉上露出賢惠的笑容,“怎麼?這會兒你心情不好?不希望我同意?”
“當然、不是、可是……”
“什麼不是又可是的?”看着兒子以一種“你又搞什麼名堂”的眼神觀察自己的樣子,梅寧芝不禁笑一下,“你可是我唯一的兒子,陸家以後就看你的了,加油。”
梅寧芝氣定神閒地扛起球杆轉身往門口走,陸西城機械地隨着她的身影扭過頭,久久沒能從震驚中緩過神……
……
而接下來的一週,印象之中葉黎珊的身體應該早已痊癒,她卻離奇地沒有來雅勤報道,麥主任透露說她請了事假,紫苑的同學之間忽然交頭接耳地傳一些不靠譜小道消息,越來越擴大化地傳到了東苑。
這一天柯靈城的早間新聞出現了相關報道,雅勤高中炸開了鍋。
葉黎珊的父親被雙規了。
“是真的嗎?怎麼可能呢?不是……不是榮升市長了嗎?”林音氣喘吁吁地按住跑得岔氣的肚子,蹲在紫苑長廊裡,“你昨天晚上有沒有去葉黎珊家看看?”
池小緣揉花了眼妝,搖了搖頭,“我後媽不讓我去,她說事件調查清楚之前,暫時和珊珊保持一些距離比較好。”
“你媽都這麼說……那就是真的了?”林音實在放心不下,拽住池小緣的胳膊往學苑路的方向走,“我們現在就去葉黎珊家。”
池小緣爲難地掙扎:“我後媽還說……”
“你後媽還說不讓你犯花癡呢!你忘了當初家庭沒溫暖的時候是誰收留你的?”林音連拖帶拽地拉着池小源走過學苑路。
林音和池小緣趕到雅勤大門口,見保時捷橫衝直撞地隨後駛出來。
“嘿!貓女!”項北降下敞篷,“去哪兒啊?不上課了?”
林音警惕地上下打量項北的夏威夷造型,“難道你又想去加勒比海重溫舊夢了?”
項北深沉地瞅着她,又盯住被她拖着的睡眼惺忪的池小緣,篤定地揚了揚下巴,“一路的,上車!”
林音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剛走到保時捷車前,項北伸出大拇指戳了戳身後,“不敢當,不是我這輛,後面——”
梅賽德斯從遠處疾速駛來,停在保時捷後面,陸西城從駕駛座探出頭,“上來。”
溫御隨即從梅賽德斯上跳下車,上了項北的保時捷,池小緣和林音坐在梅賽德斯後座,五個人在上課鈴聲響起時衝出了校門,直奔葉市長宅邸。
平日門庭如市的葉家別墅門口,草坪亂糟糟的長了一寸高,塗鴉了“搬場”大字的大貨車橫七豎八地停在院裡,街道聚集着看熱鬧的路人在指指點點。
兩輛車停在十米外的路旁,一行人慌忙下車,跑進院子之後發現很多人指手畫腳地指揮着把值錢的東西搬走,還有人得意洋洋地大喊一聲,“……有一種抄和珅家的感覺啊,爽!”
“估計姓葉的翻不了身了,他怎麼會有家道中落這一天……”
林音惱火地打量他們,突然按住一個搬着穿衣鏡的男人的大手,“你要把這個拿到哪裡去?這是珊珊的!她……最喜歡的JILLSTUART。”
這時,房門一腳被搬運水晶麻將桌的兩個男人踹開,甕聲甕氣地嚷嚷:“誰家的孩子啊?讓開!讓開!別耽誤辦事,你們是葉家的親戚?”
“我們是葉家女兒的同學。”林音握住陸西城的手,使了個眼神,“請問,葉黎珊在家麼?”
“在呢,進去吧,趁這棟房子還姓葉,唉,可惜嘍!”
五個人急匆匆地走進葉家別墅,玄關亂七八糟地堆着篩選出來的古董瓷器,再往廊廳深處走,迎賓臺上的盆栽翻在大理石地上,酒瓶碎裂地流淌出刺鼻的洋酒,攪合在栽花土裡泥濘不堪。
千餘平的大宅空曠極了,正廳豁然開朗,葉夫人一向炫耀的落地窗金絲窗簾被扯了下來,陽光明晃晃地揮灑在空蕩蕩的偌大空間。
葉黎珊仍然一襲Dior奢華長裙,很淑女坐在廳內最寬敞的一組意大利鹿革沙發上,優雅地喝着她的葉氏花茶,慵懶地擡起眸,見五人組慌慌張張地朝她走來,視而不見地瞟向窗外,“歡迎光臨,幾天不見,你們好像氣色都不錯啊。”
林音急促地趕前幾步,被身後小跑來的中年女人攘了個趔趄,陸西城摟住她,見那女人呼呼喝喝地招呼工人,指向葉黎珊粗神粗氣的喊道,“你起來,這個沙發得搬走。”
渾身臭烘烘的男人們朝她圍去。
啪的一聲,葉黎珊將茶杯重重放在在玻璃桌上,強忍住脾氣,顫抖地笑了笑:“其他的東西隨意搬,但這個沙發不行,今天這裡還行葉,我說了算。”
林音生怕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傷了她,趕緊跑過去橫起胳膊攔着,警惕地瞅着中年女人,“先等等,我們這邊有事要說……”
另外四人也上前阻攔,陸西城和項北站在中年女人身前,比她高出一個頭,中年女人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看着對面兩個俊美少年的冷臉,想了想,轉身走了。
林音大舒一口氣,擔憂地抓住葉黎珊的手,“怎麼辦,你還好吧?”
葉黎珊微笑着擺了擺手,“我沒事,大家不用擔心,都回去吧?你瞧,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想留下來陪你。”池小緣湊過來,兩眼霧濛濛地摟住她的脖子,“怎麼搞成這樣啊,才幾天就瘦了一大圈。”
“好啦,我最近在做瘦身瑜伽啊!”葉黎珊扳開池小緣的胳膊,“回學校去吧,如果讓麥主任發現你們這麼多人集體翹課,恐怕會讓他暴走。”
林音重重地搖了搖頭,索性坐在她的身旁,“不能走,那些人看上去……”
“說過了我沒事!你們都走!”突然語氣強硬,葉黎珊揚起語調,保持距離般地往旁邊挪了挪身體,不小心瞟見正凝視她的陸西城:“我真的沒事,這些天也習慣了,你們在這裡,反而讓我覺得難過,拜託你們,趕快走吧……”
有一些沙啞的嗓音讓項北愣住了,無奈地點了點頭,朝池小緣和林音遞了個眼色,攬住溫御早已石化的身體,招呼大家往外走:“咱們先走了,如果有事隨時打電話,所有人的手機都保持24小時開機,走吧走吧。”
一行人慢慢地往廊廳走了去,遠了,陸西城不禁回過頭,凝望葉黎珊仍舊端坐在空蕩蕩的沙發上,她正垂着的頭忽然擡起來,目光潺潺地與他對視。
陸西城駐足,其他的人走了兩步也停住腳步,奇怪地回頭打量他,他猶豫地瞅着林音,直到她緊抿着脣,心照不宣地微點一下頭,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溫御開我的車。”陸西城將鑰匙扔過去,轉身往回走。
隱約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葉黎珊吃驚地擡起頭,見陸西城走到她的眼前,溫和地說:“我留下來陪你。”
大門砰的一聲關緊了,葉黎珊的身體虛軟一晃,仰起頭看着他,倔強緊繃的下巴忽然抖了抖,一句話也說不出。
隔着沒有窗簾的透明落地窗,林音邁上梅賽德斯,五味雜陳地望向陸西城和葉黎珊距離自己越來越的身影。
溫御見身後林音的愁鬱的模樣,也不敢言語挑起話題,一路上盯着保時捷車尾,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好一個優柔寡斷的張無忌喲!”池小緣擎着腮幫子望向窗外,陰陽怪氣地念起了臺詞,“芷若,我對你一向敬重;殷妹妹,我感激你心生感激;小昭,意存憐惜!喔,趙敏姑娘卻是……銘心刻骨的相愛。”
梅賽德斯緊跟着保時捷駛入珞櫻大道,項北瞅着倒後鏡映着的黑車,衝身旁的池小緣輕笑一聲:“你這個腐女這一次分析得倒不假,哪個刻骨銘心,大概也有些露出頭角了……”
池小緣直起身逼視他,“項北,你這個明教大壞胚,現在是站在哪邊兒的呀?”
項北詭異地眯起桃花眼,邪肆地揚起輕佻的笑:“你不覺得,其實我應該是姓金的?”
“呸!你是最壞的那個慕容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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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金庸筆下的好人很多,壞人卻是珍品版寥寥無幾的,而且智商都很高……只不過,他們都說我是熱情奔放的C羅。”項北忽然哽住喉嚨,斜睨窗外櫻花初放的風景,目光黯淡一下,聲音小得連自己也聽不見,“可惜,我的角色,一直都是小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