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內半醒半夢,半真半幻中的周宇昊不時傳出一陣嗚咽與抽泣。時間卻沒被這悲傷的氣氛所遲滯凝固,晨雞報曉,天已微亮。夢中與家人歡聲笑語的畫面被雞鳴聲震碎,周宇昊睜開紅腫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屋頂。不知是在回味夢中美好還是神遊天外。許久後,周宇昊被外面的嘈雜聲音帶回魂魄。雞鳴鴨叫,豬吼狗吠之中還夾雜着人的話語聲,男女老少不一而足,偶爾也有幾句帶着惱怒的呼喝聲,當然,這些周宇昊都無法聽懂。
雖然如此,外面的朝氣蓬勃的生活氣息還是給周宇昊提供了不少慰藉。
不久傳來叩門聲,周宇昊收拾心情穿好衣物纔去開門。爲首的是李風,後面跟着四個漢子,在昨晚也已見過。
李風見周宇昊雙眼紅腫,便道:“足下似未歇好?吾等怠慢,還請見諒”。
周宇昊:“先生言重,餘心念親眷,夙夜憂慮,非主人之過也。”
“昨夜吾等商議,足下與親眷遭難,人命關天,須告縣尊知悉。閣下爲當事者,還請與我等共去,未知可否?”
周宇昊看了看李風身後的四個漢子,心知由不的自己選擇便道:“固所願也,然腹中甚飢,先生可否賜食?”
李風以手扶額道:“是吾糊塗,因心繫此事,幾忘卻也。”說着就讓人拿吃食給來。
周宇昊心裡直罵娘:盡他娘裝蒜,你丫的哪兒糊塗了,精得很。要不是老子同意跟你去,恐怕你就要讓人揍我了。嗯,得想個辦法跑路才行。不然到了那所謂的縣尊那裡,自己的小命就操在他人手中了。
吃罷早飯,衆人收拾妥當就出發了。因爲只有李風會說古語,能和周宇昊溝通,所以他也要一同前去。隊伍中還有早上那四個漢子,經李風介紹得知:黑臉個子較矮的外號叫李老黑,個子最高的村民叫他李麻桿,最不起眼的那個叫李羣,身材壯實的那個叫黃富,是黃莊那邊的人,入贅過來成爲族長李源的上門女婿。但讓周宇昊意外的是李光也在隊伍中,聽說是之前縣城張布了朝廷徵兵令,李村需派出四人應召。李光就帶着李羣四人去報道和考覈武技。於是一行七人加一隻額頭長着鱗片,腿上也覆蓋着鱗片,而其餘地方像馬一樣的動物一起往縣城而去。
周宇昊:“敢問先生,此獸爲何物?縣城距此多少裡?”
李風驚訝道:“汝不知此獸?哦,險忘卻汝心竅堵塞。此獸名鱗甲獸,與馬雖像卻非同種,其速更勝尋常之馬。乃李巡長三年前於青梗山外圍捕獲而得。而縣城距我李村約二十六七裡。”
“敢問先生,青梗山又在何處?餘昨日向諸位行禮致意,諸位似有憤怒,不知何故?”
“青梗山位於南豫郡與青石郡,南章郡之間,綿延數千裡。其中野獸橫行,更有傳言深處盤踞着妖獸,危險異常。而汝昨日之禮乃趙國與秦國行禮之手勢,衆人以爲爾爲奸細碟子,故怒目相向。”李風緩緩說到。
“原來如此。這世上當真有妖獸嗎?”周宇昊震驚不已,出現這像馬的鱗甲獸就算了,怎麼還有妖獸?這是中國古代?這還是地球?還是說如自己昨晚猜測的第二種情況,被雷劈到異世界了?但是妖獸這玩意它喵的不科學呀!
“吾雖未得見,然各類典籍皆有載,人亦口耳相傳,應是不假。”
“那先生稱呼你我之語爲古語,這又爲何?”周宇昊急切地問到。
李風深深看了周宇昊一眼,猶豫片刻仍是答到:“古語乃上古傳下之言語。相傳千年前無論我等中原之人還是蠻夷皆用此語。自千年前,前朝大唐亡國,羣雄爭霸割據一方,互相征伐間各地百姓逐漸減少來往,隨時間流逝,語言及文字也逐漸演變,而形成如今各國各有其言語文字的局面。而古語一般在各國出使,重要祭祀,各國士人之間使用,某些國家官話亦沿用古語。如李村這般的鄉野之民基本都不知古語,而吾是因考取了功名,故必須學會,李光李巡長是因學武之故,又在外闖蕩多年才懂這古語。”
“原來如此。敢問先生上古距今已幾多年月?昨日言及南冠又典出何故?”
李風停了下來,又細細打量周宇昊片刻,見其一臉認真請教與疑惑後,才斟酌到:“有史載,上古距今已三萬六千餘年。南冠則典出六百年前,南楚與魏國之戰,南楚大將王子朝被俘,魏王令王子朝戴南楚官帽投降。”
周宇昊臉色頓時垮了,三萬六千年?此南冠也非彼南冠,雖然都是形容階下囚。看來真是第二種情況,這是個異世界。只是還有個疑點:這古語和漢語的關係。
路上,周宇昊不斷找藉口理由問李風事情。李風也不知出於什麼考慮,知道的,能說的基本知無不言。倒讓周宇昊大致瞭解了這個世界基本狀況。
這個世界或者說這世界目前已知的部分處於分裂爭霸的時代。自千年前大一統王朝大唐因帝王擅殺大臣,導致許多臣子離心離德甚至造反,又碰上外族入侵,內憂外患之下統治中原地界一千七百年的大唐終是亡國。
而後近千年裡,諸侯割據紛紛自立爲王。經數百年的征伐兼併還剩六個大國,分別是:秦,趙,楚,元,晉,齊,以及十四個中小國。而此地處於武國南豫郡,武國是十四個中小國之一,其國力較強,且經最近兩代帝王勵精圖治,實力也只比六大國稍弱一線。這二十國之人統稱中原人或燕人,因三萬多年前,第一個統一的王朝稱:燕,故燕亡後其餘民以此記念之。而燕族人的髮型,膚色,肢體等都與周宇昊一樣。
還有一些其他國度與部族因與燕人外形不同,繁榮程度與文明程度相對落後而被擯棄於外。如北蠻人,其族人人皆高大健碩孔武有力,身高近丈。又如長耳人,身高相貌與燕人相仿,只是耳朵又尖又長。還有長尾人,其族人眼睛多爲藍色,部分紅色,族人皆長有手臂般長的尾巴。
燕族人與這些異族共同生活在一塊陸地上,稱元古大陸,大陸四周皆是茫茫大海,稱爲死海。
周宇昊聽了李風簡單介紹的情況,腦子都抽了。身高近丈?確定不是形容詞?尖耳朵?難道是精靈?還有,居然有長尾巴的人。這他媽的是什麼妖魔世界啊?
提到死海,會古語卻從來沒搭理過周宇昊的李光說到:“傳說死海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只是從來沒有人能活着渡過死海。也不知外面的天地是什麼模樣。”
周宇昊想到:外面還有更廣闊的天地?聽李風描述來推斷,武國有三十一郡九十六縣,國土南北四千餘里,東西五千餘里,而國土最大的晉國,南北兩萬兩千餘里,東西一萬六千餘里。國土最小的林國,南北亦有七百餘里,東西四百餘里。自己那個世界的太平洋東西最寬處也只有一萬九千公里,約等於三萬八千里,這晉國國土大小就有大半個太平洋了。那這二十國加起來豈不是相當於一個地球了?
周宇昊震驚地問道:“外面還有更廣闊的天地?那又爲何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人能活着出去呢?”
李光笑了笑:“也只是傳說而已,至於無人能渡死海這倒是事實。以前也有過不怕死的人去實驗,只是無論從哪裡行船出海到五百里處,就會有滔天巨浪襲來,要麼船毀人亡,要麼……呵呵不說也罷。”
周宇昊:“無論從哪裡出海都如此?就沒人想過從天空過去?不是有那羽人族麼,巨浪應該奈何不了他們吧?”
李光:“乘船出海就別想了,只要過了五百里處,很快便有巨浪襲來。而想從空中過去的不只是羽人族,我們燕人也有人想從天空飛過,只是他們都一樣,巨浪雖奈何不得,但卻有不知明的原因讓這些從天空飛過的生靈迷失方向。而這麼多年過去,只有一人回來,只是回來的人卻神智不清,瘋瘋癲癲,沒幾天就死了。”
周宇昊難以置信:“我們燕人也能飛?怎麼可能?”
李風:“據史料記載,一萬六千年前我們燕人中某些存在確實可以飛行。只是之後就再無能飛行之人,誰也不知什麼原因。”
周宇昊遺憾地道:“真可惜,如果知道原因就好了。而這元古大陸和死海,怎麼感覺像囚籠一樣呢!”
李光聞言眼中精光一閃,望了望天空就低頭不語,只顧趕路。
周宇昊見狀也不再多言,專心趕路。本想中途逃跑的周宇昊也因爲與李風李光地交談而放棄。開什麼玩笑?連人都不止一種,誰知道外面是不是還有什麼未知的恐怖生物。而且不是傳說還有妖獸麼?而人能飛行這事在周宇昊看來應該是和修仙或玄幻小說一樣通過特殊的方式或者修煉做到的。並且和李光交談來看,這傢伙不簡單,應該就是個修煉者。
想到這兒周宇昊也不敢往李光那邊瞧,而是和李風走到一起。二十餘里衆人用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完,當然這是周宇昊腳步跟不上,這些人爲了“照顧”他的原因。
衆人來到新元城外,周宇昊望去:青磚修砌的城牆高兩丈有餘,約三四里長。城門口有八個身着皁衣之人把守,並有兩人左右巡視進出城門之人。
此時已是半上午,進出城門之人不多。衆人往城門而去,馬上就有一巡視皁吏前來盤問檢查。
王傑:“你等是什麼人,進城做什麼?”
李風從人羣后走向前道:“王哥,是我。這些人是我李村之人。”
王傑揖禮道:“原來是李典才,李兄是送族人來應召的?”
“這是其一。其二,我欲拜訪縣公,送一人過去”。李風說着便指了指周宇昊。
王傑順着李風手指望去:“他?”
周宇昊見這兩人說話之間提到自己,而自己又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不免心裡有些緊張鬱悶:看來最好還是儘快學會他們的話,不然做什麼都不方便。
兩人說了一會兒,李風就告辭帶着衆人進城去了。
入城後,聲音似乎一下就嘈雜起來,吆喝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除貨物有些不同,其餘之處與電視裡古裝片差不多。
衆人來到縣衙前,李光因要帶李羣四人去報到考覈,所以就告辭離去。
趁衙吏前去通傳的功夫,李風道:“嗯…你言自己失憶,那要如何稱呼呢?”
周宇昊:“呃…我在河邊醒來時有看到一面秀着周字的布片,想來與我有關。李先生就叫我周宇昊便可。”
李風猶豫片刻:“姓周?也好。你…你來歷成謎,難讓人相信。記得待會見到縣尊最好將自己能想起的據實稟告,縣尊應會秉公處理。若是被查出欺瞞說謊,則其罪不輕。倒時別怨我未提醒你。”
周宇昊又驚又疑,不過還是感激道:“多謝先生提醒,在下知曉了。”
看來沒有騙過這些人,怪不得要把自己送官。得想個辦法將自己來歷圓過去。周宇昊想着時,衙吏通知縣尊有情。
進得縣衙,那縣尊正坐在衙堂前署理公文。李風上前揖禮參拜,周宇昊也學着拜見。
縣令姓劉,名單,用武國話道:“李風,來見本官有何事?”
李風用古語道:“稟縣公,今有一子……”李風將周宇昊的情況未刪未增的向劉單彙報着。
劉單聽到李風說古語,眼皮一跳又恢復原樣。仔細聽完後盯着周宇昊說道:“你說自己失憶?想來本官也問不出什麼,是吧?”
周宇昊心裡直翻白眼,知道問不出什麼那你還問個毛啊?
“回大人,小子確實遭難失去記憶,望大人查之。”
“呵,那你如何遭的難也是不知了?”
周宇昊見劉單語氣不妙就欲分辨:“大人,我……”
劉單打斷周宇昊道:“也罷。你既說不出來歷,本官也不問你。但放了你又不妥,不放你,又言冤枉。這樣,我會發文往周邊郡縣求證是否有報失蹤,並派人去你遭難之處查證。而你就先在縣牢中等候吧。來人,將此人押入牢中,好生看守。”
聞言,兩旁衙吏便欲押下週宇昊。
周宇昊:“大人,你怎可如此斷案?”
“本官這般已是網開一面,按你情況本該送往軍中,以驗是否爲間人。而去了那地方你認爲自己還有命在?不識好歹,哼,押下”。
衙吏:“是”,說着就將周宇昊押走。
“冤枉啊,你個混蛋縣令……啊!”
周宇昊還沒罵完,就被衙吏給了一巴掌。
李風:“大人,他……”
劉單:“無需多言,吾自有分寸。如我所說,此人來路不明,話亦不足深信。自古以來輕信他人而遭背叛反咬者不勝其數,若他真是清白,過了這段時間我自會放了他。”
李風:“這段時間?是,在下明白了。”
李風走出縣衙,沒等多久,李光就前來匯合了。
李光:“看來縣尊將他留下了?”
“在縣牢裡……”李風便將在縣衙發生的事情說予李光,而後問到:“李羣他們如何?”
李光:“都已經報到入伍了,明日就會去郡城。這次在郡城裡比試,然後按實力高低分配入伍。倒是縣尊言過了這段時間的事,看來是真要開戰了。”
李風:“應是如此。畢竟清國與鄭國求援使都來了十多次,想來面對秦國的進攻快撐不住了。只是縣尊如此判決周宇昊,又是爲何?若他是秦國間人,直接送與軍情司便是。若不是,那這般做法豈非冤枉人?”
“我等操這心作何,想來縣尊自有用意。走吧,回去。”李光說完看了衙門一眼,似是不想多管閒事,便率先向城門走去。李風嘆了口氣,也不在猶豫糾結,隨後跟上。
話分兩頭,這邊周宇昊被衙吏扇了一巴掌後就老實的不再嚷嚷,畢竟形勢比人強。
兩個衙吏架着周宇昊就往縣牢裡去。半刻鐘後就到了縣牢地界,只見
半新不舊的木頭牢門,刷了不知名的漆,呈古銅色。牆壁是由磚石修的,看起來牢不可破。
“劉頭兒,這犯人就交你們了,”衙吏道。
劉頭兒:“行,只是照例問一句,這小子犯的什麼罪?我也好安排關押地方。”
衙吏:“目前沒犯什麼罪,只是身份不明。大人讓關押起來,等查明後在論處。”
劉頭:“哦,那我明白了。將人交我吧。”
衙吏向牢頭交接了周宇昊便離去。劉頭吩咐倒:“張文,將人帶去中間。”
“是,劉頭需要給他加點調料麼?”張文問道。
劉頭:“加副手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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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張文答應後又向周宇昊說:“走吧小子,哥哥帶你回家吃飯,嘿嘿。”
周宇昊雖然聽不懂,但看到這牢吏來推自己,就識趣的順着力道向前走。張文將手搭在周宇昊肩頭,讓周宇昊走在前面。
張文帶着周宇昊走後,其餘牢吏便圍上來七嘴八舌問劉頭:“頭兒,你看這小子有不有油水啊?”“能榨出多少?”“可千萬別是個臭蛋啊!”“孃的,閉上你的臭嘴。”
劉頭:“別指望了,看那身穿着就不是有財的主兒。另外,別搞他,縣尊還要提審的。要是出了差錯仔細你們的皮。”衆牢吏聞言皆惱怒地咒罵周宇昊。
牢房內,張文將一副手鐐拷在周宇昊雙手中,然後拉着手鐐中間的鐵鏈帶着周宇昊往牢房裡邊走去。
外邊的幾間牢房裡都沒有人,
往裡走,就開始出現關押的囚犯。而這些囚犯見有人進來,有的開始喊冤,有的冷冷注視着周宇昊二人,有的漠不關心,只顧躺着發呆。
張文在中部一間空牢房前停下,然後打開牢門示意周宇昊自己進去。周宇昊也沒辦法,只能鬱悶地乖乖走進去。
張文將牢門重新鎖上,便出去了。邊走邊對那些喊冤的人罵道:“冤枉?呵呵,進來的哪個不喊冤枉?狗孃養的犯賤,再嚷嚷老子做東,請你們吃黃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