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走直線,是一門了不起的技能。
或許在很多人看來,能走直線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如果能夠不分場合保證在任何情況下無差別走直線,那就有點厲害了。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你在當班長的時候或許很輕鬆就能做到不貪污腐敗,但如果你當了市長呢?
總而言之,這門乍看上去難度係數簡直不要太低的技巧其實並不簡單,要知道就算是墨檀這種人,在練習的時候其實也沒少吃過苦頭。
但他終究還是練成了,儘管這並不能彌補他那無可救藥的方向感。
現在看來,至少在這個任務中,掌握着如此一門技巧的墨檀絕對可以說是相當佔便宜了,鑑於沒有方向感的他並不會被這片迷霧所幹擾,在此基礎上,能保證自己走直線的他就能以非常非常高的效率去進行有效探索了。
在這裡需要特別提及一下,這個世界上大多數所謂的‘路癡’,其實都只是方向感較差或者單純的腦子不好使而已,而方向感差跟沒有方向感完全是倆概念,前者可能一百個人裡就有那麼一倆仨四個,但壓根就不存在方向感的人……其稀有程度已經堪比遊戲外字面意義上的‘鳳毛麟角’了。
總而言之,能走直線的墨檀完全沒有在識別方向上浪費時間,隨便找了個方向就走了過去,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因爲跑起來可能會出現些微的方向偏差,所以墨檀倒是並沒有直接撒腿狂飆,不過就算他只是‘快步走’,在超高的靈巧加成下速度也是一點都不慢。
就這樣,過了大概半小時左右,快步走直線的墨檀只覺得一陣恍惚,隨即便發現自己已經脫離了霧氣範圍。
“哈,我就知道自己沒那麼好命~”
環顧了一圈周圍的環境,確定自己依然身處陰暗沼澤而非其它什麼鬼地方的墨檀嘆了口氣,隨即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回到了霧中,繼續隨便找了個方向走直線。
約莫一節課的時間後,他再次出回到了陰暗沼澤,因爲這邊的天空一直灰濛濛的沒有太陽,所以墨檀也無從辨別方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究竟在這片霧的哪邊,所以自然也沒辦法去找那理論上可能會有問題的‘東邊’,只能漫無目的的亂竄。
“所以說啊,要是【尋路盤】在我手上該有多好。”
如此感嘆了一句後,墨檀便再次回到霧裡,繼續跋涉了起來。
儘管很枯燥很磨人,但是比起那些被困死在這裡的人來說,這種程度的煎熬對墨檀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畢竟他每次出門都有一定概率會遇到這種情況,所以早就能做到一邊心平氣和地碰運氣一邊分心思考其它事情了。
鑑於【丑角牌】目前的運轉情況良好,三個角色有關於【問罪論戰】的準備也堪稱有條不紊,所以墨檀便決定給雪茵編歌詞,原因無它,只是單純地想聽歌而已。
事實上,墨檀可以說是整個地表最挑剔的聽衆了,儘管他在音樂方面的涉獵很廣,但如果是正經享受音樂的話,市面上99%的歌他都聽不進去,甚至有時候會因爲某些羣體在糟蹋‘音樂’這個概念而對其發起攻擊,包括但不限於曝光其糜爛私生活等舉措,總之就是非常挑剔。
而唯一能讓他挑不出來的歌手,目前來說只有那個在無罪之界中名叫‘公主殿下’,現實中的藝名爲‘雪茵’世界級偶像。
值得一提的是,以上內容特指人格爲‘混亂中立’的墨檀,至於另外兩個人格下的他,在音樂領域其實並沒有什麼太苛刻的要求。
‘守序善良’人格下的他比較喜歡用喂貓、散步、逛市場、看足球、打掃衛生、看輕小說等方式打發時間。
‘絕對中立’人格下的他則更傾向於看番劇、看漫畫、打遊戲、刷二次元視頻網站以及研究菜譜。
至於當前人格下的墨檀,則是除了聽歌之外沒有任何用來打發閒暇時間的固定愛好,而雪茵則是他唯一看得上眼的當代歌手,會給對方寫詞歸根結底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儘管用雪茵的話說,是自己跟M老師靈魂波長相似,但墨檀自己卻並沒有類似的感想,畢竟他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擁有統一的靈魂波長。
“雖然好用,但是也好麻煩。”
一想到雪茵那張不好說是聰明還是傻的笑臉就氣不打一處來,墨檀一邊繼續在腦海中撰寫着放幾十年前根本就不能播的反社會歌詞,一邊如此感嘆了一句。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墨檀就這樣一邊寫歌一邊漫無目的地進行着探索,中間甚至還掉了次線,不過因爲‘黑梵’這個角色暫時沒什麼事的關係,他便直接登錄到公共空間中把角色切回來了。
而在這次探索的過程中,他已經成功脫離了那片霧氣六次之多,其中一次甚至回到了他跟羽鶯進去時的地方,也就是這片霧氣的正西側。
只可惜,參照‘西側’徑直往東走的墨檀並沒有收穫到什麼端倪,只是再次穿越了霧氣,回到了那令人生厭的陰暗沼澤。
到了這種時候,一般人恐怕已經開始動搖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進而自我懷疑,產生‘是不是隻有被幹擾到的人才能發現端倪’、‘自己會不會找錯了方法’、‘這種盲目的搜索是不是無用功’等悲觀心態。
但當前狀態下的墨檀並不會這麼想,問爲什麼,就是此人早就已經超過了‘自信’的境界,無比狂妄地相信着自己的每一個決定。
而在絕大多數時候,他所堅信的,也確實都是正確的。
比如這次,儘管已經徒勞地轉了近三個小時,但墨檀依然覺得只要自己繼續堅持下去,就一定能夠逼近那藏在迷霧下的真相——
……
遊戲時間AM04:39
墨檀第十七次走出了那片對他而言僅僅只有遮蔽視野一個功能的霧氣。
一陣蕭瑟的微風拂過,裹着淡淡的鐵鏽味。
許久不見的明月在空中高懸,散發着妖冶的光芒,爲黑色的大地與灰色的城牆鍍上了一抹銀霜。
“哦豁~”
如此感嘆了一聲後,墨檀轉頭向身後望去,卻再看不見那詭異的迷霧,只有一片看不到邊際的荒蕪。
而他的身前,則是一座巍峨而破敗的城塞。
“有點意思。”
隨口給出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評價後,墨檀便本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步履輕快地向前溜達,徑直走向不遠處那彷彿正在迎客般大開的城門,然後——
噗!
一支利箭呼嘯着從天而降,釘在了距離墨檀兩米不到的地面上。
與此同時,一個身穿皮甲、體魄壯碩、手持長弓的美髯公身影也出現在了城頭上,瞪着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珠子對墨檀厲喝道:“誰!”
【進入位於陰暗沼澤的高位結界‘愁雲’:1/1】
【找到紫羅蘭帝國的密探:1/1】
【寒鴉之誓·階段一完成,獲得獎勵:紫羅蘭皇室聲望5000、水晶狼公爵領/鄧蒂斯公爵領/西蒙公爵領聲望3000、巴洛卡公爵領/費爾南公爵領/火爪公爵領聲望1500,自動領取下一步任務鏈】
伴隨着一連串系統提示音,原本表情風輕雲淡的墨檀陡然瞪大了雙眼,只見他死死地盯着城頭上那個高壯的猛男,雙拳緊握、牙關緊咬,身體意識難以遏制地顫抖了起來,直到對方再次彎弓搭箭,才發出了一聲怒吼——
“修你@#¥的&*%了個#&@!!!!”
沒錯,在完成了這條史詩品質任務鏈第一個環節的同時,墨檀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欣慰,甚至還宛若突發惡疾般大聲罵了個街。
究其原因的話,其實也不算難猜。
總結一下的話,就是墨檀完成了【寒鴉之誓·階段一】這個任務,換句話說,就是他滿足了【進入高位結界‘愁雲’】以及【找到紫羅蘭帝國的密探】這兩個條件。
第一條很好理解,不出意外的話,這片環境與外面那片陰暗沼澤截然不同的空間,就是所謂的高位結界內部了。
重點在於第二條。
很明顯,‘紫羅蘭帝國的密探’是個人,而截止到現在,除了羽鶯之外,墨檀只看到了一個人,就是不遠處那個正在城頭上挽弓射箭的猛男。
猛男!!!
要知道用修當時跟墨檀說的,那個失蹤的密探可是一個‘符合異界人審美的女性’。
結果呢?
猛男!
儘管內心深處好不波瀾,但墨檀依然出於儀式感大聲罵起了紫羅蘭帝國的那位攝政王,並在同一時間將注意力牢牢鎖定在城頭那個猛男身上,以確保後者哪怕有一絲一毫的異樣會被自己察覺。
結果卻是,那位猛男對‘修’這個名字沒有半點反應,只是挽弓瞄準突然變得歇斯底里的墨檀,沉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出現在寒鴉堡,快說!”
“好漢饒命!”
然後就見墨檀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哭訴道:“小的名叫安東尼·達布斯,只是個迷路的旅人,求好漢高擡貴手,放我一條狗……”
“嘿!!”
蹲在旁邊的猛男皺了皺眉,給了墨檀一肘子,壓低聲音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敢走神!找死是不是!”
“啊?”
墨檀愣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這會兒竟然正蹲在一片茂密的植物後,旁邊除了那位猛男之外還有二三十個人,全都是一番如臨大敵般嚴肅的神情。
“啊什麼啊!”
猛男沒好氣地從墨檀腰間拔出匕首,動作頗爲粗暴地將其塞進後者手裡:“聽好了安東尼,我知道你是新來的,但這裡可是戰場,對每個人一視同仁的戰場,所以你要是不想死的話就好好集中注意力,敵人可不會因爲你過去沒上過戰場而手下留情。”
“好傢伙,這徵召入伍的效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墨檀咂了咂嘴,如此感嘆了一句後便趕在對方繼續說教前笑道:“抱歉抱歉,我剛纔確實是有點走神了,最近這些日子過得有點渾渾噩噩的,剛纔最嚴重,我差點連二狗你叫什麼都忘了。”
“什麼二狗……”
猛男瞪大了他那雙銅鈴般的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大聲道:“我叫莫妮卡!”
“牛辶。”
“啊?”
“沒什麼,莫妮卡。”
墨檀面無表情地看着身邊這位肌肉虯結的美髯公高地人,飛快地得出了‘修未必在騙老子’的結論,並在短暫地沉默後說道:“我有點緊張,你能陪我去後面撒個尿嗎?”
猛男莫妮卡皺了皺眉,最終還是點頭道:“行吧,你跟我來,別擅自亂走影響陣型。”
說罷他便靈活地轉了個身,半蹲着身子快速向後面走去,而墨檀則是有模有樣地貓着腰跟在後面,不消片刻便被帶到了一片四下無人的空地。
“趕緊解決吧。”
莫妮卡一邊解着自己的褲腰帶,一邊頭也不擡地對墨檀說道:“敵人就快來了,雖然這次出擊埋伏的都是精銳,但對方也不是吃素的,咱倆不能擅離職守太久。”
“我有點害羞。”
墨檀訕訕地笑了笑,隨即便指向不遠處的草叢:“我去那邊尿,很快就回來。”
說罷便轉身跑向了那片很適合隨地大小便的草稞子,而莫妮卡的聲音則是在沉默了片刻後再次響起:“行吧,不過動作要快,否則的話……嗚呃!”
他並沒能把話說完,而是在一聲悶哼後重重地搭在了地上,而並沒有真在上廁所的墨檀也第一時間回過頭去,看到了頗爲掉SAN的一幕。
只見還沒來得及提上褲子的莫妮卡已經臉朝下倒在了地上,兩條佈滿了體毛的腿一抽一抽的,背後則有一個巨大的血窟窿,位置相當致命。
而在他旁邊,則是一個渾身被籠罩在黑色斗篷下,身材矮小的身影。
襲擊者的手中,一柄體積巨大的重劍正不住地往下滴落着鮮血,刺目、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