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加拉哈特元帥和沙皇之劍騎士團?”
亞瑟陡然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季曉島:“墨爲什麼要這麼做?”
後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倒是加雯對滿臉發懵一頭霧水的亞瑟莞爾一笑,輕聲道:“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老闆決定自己親自執掌沙皇之劍騎士團,並將加拉哈特元帥派到前鋒部隊是因爲……殿下你呢?”
“因爲我?”
亞瑟微微一窒,並在接下來的兩秒鐘後表情數度變換,最終定格在了一個略顯複雜的苦笑上,幹聲道:“好像……還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說真的,老闆最讓我佩服的一點,就是他明明很少去主動過問什麼,甚至很少出現在遊戲裡,卻總能夠保持着讓我這種人都毛骨悚然的洞察力,並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做出最直接、最切實、最有效的決定。”
加雯雙手合十,深情款款地望向窗外那昏沉的天空,用頗爲誇張地語氣說道:“我早已爲他的從容、平靜、決絕與冷酷所傾倒,以至於直到此時此刻,我依然心懷虔誠地充當着他的喉舌,從未想過觸碰那份令人沉醉的禁果。”
季曉島皺了皺眉,語氣微妙地重複道:“禁果?”
“背叛~”
加雯走到季曉島身後,輕輕環住了後者纖細的腰肢,把肩膀搭在少女那單薄的肩膀上輕笑道:“我必須拼命忍耐,才能剋制住想要將老闆留在令人絕望的困局中,背叛其期待、野心與信任的慾望,你能理解嗎?寂禱妹妹,將如此驕傲的人拉下神壇,縱情欣賞那孤高的背影逐漸被絕望侵吞,親手爲一個瘋狂的故事畫下休止符的快感,是怎樣一種志高的愉悅。”
季曉島面無表情地轉頭看着加雯,過了良久,纔在亞瑟愈發不安的注視下淡淡地開口問道:“你也配?”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
加雯親暱地蹭了蹭季曉島的臉頰,樂呵呵地說道:“我承認自己確實有點兒毛病,但至少就現階段而言,【無罪之界】這款遊戲僅僅只是我生活中的一個調劑品而已,所以就算有什麼不妙的東西在我心底甦醒了,那份惡意也多半會流往現實世界,而不是這個我小歇時的樂園。”
季曉島隨手將加雯從身上‘撕’下來放回桌子上,平靜地說道:“無所謂,他不在乎。”
“所以說嘛,不管我說的是真是假,既然老闆自己都不在乎,寂禱妹子你也就對姐姐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加雯吐了吐舌頭,俏皮地眨眼道:“喜歡養劇毒、攻擊性強寵物的人那麼多,也不差老闆一個,稍不注意就會噬主的小動物那麼多,也不差我一個,對不?”
過去曾經被加雯‘殺死’過一次的亞瑟打了個哆嗦,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這種型號的‘小動物’正常人誰敢養啊?”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咯~”
加雯優雅地疊起雙腿,輕聲道:“總而言之,老闆很明顯早已料到了亞瑟你會出問題,所以才把你在軍略方面的導師,執掌沙皇之劍騎士團的元帥閣下調過去跟着你,這樣一來,你也不用擔心自己頭腦發熱時沒人制衡,我們也不用擔心一個失去理智的前線指揮官讓大家痛失好局。”
亞瑟表情複雜地磨了磨牙,幹聲道:“我都說了,我自己能調整過來的,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但我們沒有時間可以給你,正如加雯所說,夢境教國明晚午夜就要正式向格里芬北境進軍了。”
季曉島瞥了一眼亞瑟,用疑似安慰的平緩語氣說道:“如果你擔心失去加拉哈特元帥會讓騎士團的戰鬥力下降,甚至影響到我方戰力的話……相信我,這種事不會發生的。”
加雯咂了咂嘴,掰着手指數道:“【黑鋒】在完全集結後的規模大概在一萬人左右,而加拉哈特元帥畢竟是傳說階,雖然能夠履行保鏢的職責,但按照這個世界約定成俗的規則,是不能隨便動手的,在這種情況下,哪怕加上歐西里斯與加洛斯公爵率領的颶風法師團,其綜合戰力充其量也只能跟犀角要塞的格里芬第十九戰團持平而已吧?”
亞瑟面色有些陰沉地點了點頭:“沒錯,而且……”
“而且在雙方綜合戰力相仿的情況下,駐守在要塞中的防守方無疑是擁有巨大優勢的,不僅如此,根據那位已經投誠到我們這邊米蘭森先生提供的情報,那位第十九戰團的最高指揮官,瓦雷利亞家族的特瑞·瓦雷利亞並不是什麼紈絝子弟,而是一個有才華、有實力的指揮官。”
加雯慵懶地敲了敲桌面,輕聲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恐怕很難取得一個良好的開局,而讓加拉哈特這種傳說階強者主動出擊的話,就算那位跟咱們達成了默契的血獅大帝什麼都不說,那些大家族也絕對會第一時間派遣傳說強者進行報復,總而言之……現實很骨感。”
亞瑟皺了皺眉,沉聲道:“那麼如果讓梅林大師將現有的涉罪畸變體全部拿出來……”
“我不確定這麼做可不可以,但考慮到畸變體的形象以及習性,就算它們不會在戰場上失控,也會讓我們的風評變得十分微妙,當然,這只是我從政治角度出發的考量罷了,畢竟軍事這方面,我並不在行。”
加雯聳了聳肩,攤手道:“雖然掛着參謀、大副官這種頭銜,但我在帶兵打仗方面根本就是個外行,簡單的計算還行,一旦涉及到相對深入的問題,就跟廢人沒什麼區別了,不過話說回來,我之前去學園都市那邊出差的時候,倒是發現了兩個非常優秀的人才,要是能拉到咱們這邊幫忙的話,很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了。”
亞瑟眨了眨眼,好奇道:“你是指夢境教國那位拉莫洛克總參?另一個是誰?”
“不不不,雖然拉莫洛克在這方面同樣優秀到令人毛骨悚然,但他畢竟只是我們居心叵測的合作者之一,正所謂遠交近攻,我認爲咱們未來與夢境教國的關係會非常緊張,所以我可不打算讓他對咱們這邊瞭解的太過立體,更不想接受他提出的任何建議。”
加雯掩嘴輕笑,隨即悠悠地說道:“我說的那兩個人,分別是學園都市【丹努軍事學院】的七年級學生,同時也是學園都市執法隊的隊長——福斯特·沃德,以及隸屬【曙光教派】的牧師,本次代表聖教聯合來交流會見習的成員之一——黑梵。”
“福斯特……呃,這名字我確實有印象,好像是個挺厲害的學生來着。”
亞瑟摸了摸下巴,沉吟道:“那個黑梵又是哪位啊?”
“曙光教派的牧師、曙光聖女晨忘語的戀人,根據一起看比賽時拉莫洛克提供的情報,這位黑梵牧師很可能就是聖教聯合成功攜蘇米爾蕩平某個邪教北部教區的核心人物。”
加雯舔了舔嘴角,饒有興趣地說道:“最重要的是,他和那位聖女殿下有很大概率與我、寂禱妹子、拉莫洛克一樣是異界人,而他是異界人這一點本身,就能說明其對曙光女神的虔誠多半隻是個笑話,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拉攏他幫忙的可能性就不再是零了,事實上,我已經開始派人調查他與那位聖女殿下的社交圈了,只要能找到突破口……”
“不必了。”
結果就在這時,從剛纔起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季曉島卻突然冷冷地打斷了加雯,寒聲道:“從現在起立刻停止對黑梵的調查,不要做無用功。”
“如你所願,寂禱妹妹,我這就吩咐那些人終止對黑梵牧師的調查。”
加雯先是給出了非常明確的回答,然後才笑盈盈地問道:“方便問一下理由嗎?當然,要是涉及到比較隱私的話題,不回答也沒關……”
“單純只是不希望你多此一舉罷了。”
季曉島乾脆利落地打斷了加雯,清冷將目光從後者與亞瑟身上掃過:“你們的討論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意義,因爲墨本就不打算將沙皇之劍騎士團從主力陣容中剔除,將他們化爲一支駐守在阿瓦隆的預備隊。”
亞瑟先是一愣,隨即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加雯的雙眼則是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
“亞瑟,我記得你應該曾經與墨共同執行過作戰任務。”
季曉島並未在意兩人的反應,只是意味深長地向亞瑟問道:“雖然你們當時並沒有共同行動,但如果仔細回憶一下的話,應該能想起不少東西吧?”
亞瑟扯了扯嘴角,幹聲道:“弟妹你的意思難道是,那傢伙除了實力強的離譜、城府深的可怕、境界高的嚇人、謀略狠的一批、本質深不可測之外,就連軍事方面也……”
“雖然我未曾見過拉莫洛克、福斯特和那個什麼黑梵。”
季曉島面無表情地扯了個謊,用十分平靜的口吻說道:“但在我個人看來,墨在這方面的水平應該並不會比他們差,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信,回頭等他上線之後當面討論這件事。”
加雯搖了搖頭,莞爾道:“我就免了,有空質疑老闆實力的話,還不如踏踏實實把後勤搞好來得有意義些。”
“我也算了。”
亞瑟也緊跟着表明了態度,有氣無力地說道:“只不過……唉,該怎麼說呢,要是他真像弟妹你說的那樣,那這人也太犯規了點吧,不怕遭報應嗎?”
“誰知道呢。”
季曉島接過加雯遞來的紅茶抿了一口,輕聲道:“或許他已經遭完了報應也說不定,但那並不是我們需要操心的事。”
加雯立刻溫順地點了點頭,然後又遞了杯紅茶給亞瑟,最後舉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那麼,讓我們爲無所不能的罪王乾杯。”
“乾杯。”
亞瑟特別配合地向面前的兩位姑娘舉杯致意。
“無聊。”
季曉島卻並未配合,只是隨手抽出了自己背後那柄名爲【傾】的細劍,漫不經心地用魔紋布擦拭着那纖塵不染的劍身。
嚴肅的時間到此結束了,很快亞瑟就會行動起來,去梅林那裡報道後重新回到前線,而加雯也要暫時回到特倫恩,同那位商人王一起操持包括但不限於後勤等諸多事物的統籌工作,但包括季曉島在內,大家卻並沒有第一時間解散,而是不約而同地決定至少先把茶喝完。
“唉……怎麼說呢,果然還是有點兒冷清啊。”
加雯忽然輕聲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雖然也不是不能把阿晴和李佛叫來,但他們畢竟還不太夠資格參與這種程度的討論,朵拉是老闆的守護騎士,不會直接參與工作,可是隻有咱們三個人的話……不,就算加上梅林老爺子和歐西里斯,也有點太冷清了。”
亞瑟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笑道:“可不是嘛,歸根結底還是得怪墨,但凡有他在的地方,一切都壓抑的不得了,咳,開玩笑的,弟妹你別當真啊。”
“說他就說他,別扯上我。”
季曉島瞥了亞瑟一眼,手中那柄細劍閃過了一抹不詳的幽光。
“不過往好處想想,我覺得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持續太久的。”
加雯將手中那那杯紅茶一飲而盡,輕巧地從桌上跳下後慵懶地走向休息室的大門,頭也不回地說道:“畢竟老闆的人格魅力擺在那裡,這裡遲早會人多到坐不下的,更何況就算拋棄人格魅力不談,像我們這種人……終究還是會被吸引到他身邊的,你們說對嗎?”
……
同一時間
西南大陸,某處
“雷哥哥我回來了!”
“呵呵,比賽打完了?”
“就差最後一輪啦,我回來是叫你去觀戰的!”
“嗯,可以呀,那一會兒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下線。”
“好耶,謝謝雷哥哥比賽期間也帶着我的身體趕路,啊,這是哪裡呀?”
“還不知道呢。”
“不知道?”
“呵呵,我就是……隨便瞎走而已,因爲聽說好像要打仗了,所以就一直往沒人的地方鑽,並沒有什麼目的地。”
“好像還挺好玩的,這些花我都沒見過哎!雷哥哥好厲害,以後你也繼續隨便瞎走吧!”
“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