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渾濁的恍惚中，墨檀的思緒恢復了清澈，與此同時，周圍的一切都彷彿被調整了播放速率般變得緩慢無比，就連五感的反饋也只剩下不協與怪異，唯有他那毫無溫度的神志沒能受到半點影響。
而這片‘泥沼’的本質，並不是世界變‘慢’了，而是墨檀的思緒便‘快’了。
根據【濁者的傲慢】的效果，此時此刻主動激活該天賦的墨檀已經進入了【傲慢】狀態，而該狀態的效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他的思維速率提高2000%。
說明白點就是，這一秒鐘裡的墨檀，可以思考約二十秒鐘的體感時間，而在這被拉長了二十倍的一秒鐘裡，身體對其思緒的體感響應速度也會變成二十分之一。
而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就算不會被這二十秒給搞出心理陰影來，也勢必會因爲思緒與體感速率的嚴重失調而倍感煎熬，甚至會出現天賦效果明明已經結束了，卻遲遲沒辦法重新讓身體與思維完成‘匹配’的情況，可謂是百害而無一利了。
不過對當前人格下的墨檀來說，這種副作用完全可以直接免疫掉，畢竟歸其根本，‘檀莫’這個角色的身體也好、精神也罷，打從一開始就從來沒有協調過，儘管乍看上去喜怒哀樂一應俱全，但卻彷彿某種空中樓閣般的蜃影一樣難窺全貌，亦不會被任何外物所影響。
也正是這份傲慢，才能讓墨檀能夠完全無視掉【傲慢】的負面效果，將被拉長了二十倍的一秒運用得淋漓盡致。
【完全復刻的鏡像操作麼？】
【呵，原來如此，看來在只考慮如何儘快殺死對方的情況下，我們兩個的思路倒是出奇地相似嘛。】
【倒也是，畢竟【奼紫嫣紅】太好用了，而如果要在短時間內打出高額爆發的話，紅、藍、白的組合確實性價比最高。】
【好吧好吧，雖然是令人愉快的巧合，但是……】
【這樣下去，我好像還是會贏啊。】
【現在這個時間，我們兩個的生命值應該都在60%到70%之間，【苦情之白】的增傷效果仍在生效且額度必定大於100%。】
【如果我是羽鶯的話，現在一定會開啓【暗影之舞】和【落英】這兩個技能，甚至可能會孤注一擲地加上能夠透支一分鐘後戰鬥力的【衝動】，而且看她的瞳色，恐怕【喋血狂暴】也已經開了。】
【那麼現在的問題在於，在確保了五個強增益的情況下，她準備用什麼技能去了解掉我。】
【捨命一擊？不，風險太大了，換做別人的話或許可能，但對手是我的話，她是絕對不可能用出這招的。】
【弱點打擊？閃爍突刺？概率不大，畢竟傷害不夠，就算得到了大幅度增傷也沒辦法確保能帶走我。】
【迷情之黃？不不不，這個技能就是個低耗版的捨命一擊，雖然消耗不大，但告白身影根本不可能打中我這個擁有同樣技能的知情者。】
【果然，她的選擇恐怕只有一個了……】
【但那是錯誤的，瞬影留痕雖然很強，但這種拆分成是個獨立技能的連環賭臉體系放在戰場上還好，單挑中的性價比終究還是比不過我的殺戮盛宴。】
【五成的勝率，就算你運氣好能連出三招，打出一套完整的瞬影留痕，也只有最多五成的勝率能擊敗我，如果再考慮到剛纔那顆【怪味咖啡豆】給我隨機到的體質增益，你直接幹掉我的概率絕不會超過四成。】
【但我在利用‘傲慢’的殺戮盛宴……你接不住……】
【你不該在憤怒之下貿然開啓【喋血狂暴】的，那點攻擊收益對已經被苦情之白增幅過的你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但這個技能所帶來的易傷效果，卻足以讓【殺戮盛宴】變成一個斬殺技能。】
【總計七段每一擊都至少能打出十位數生命百分比，在鎖定階段就能完成攻擊角度測算的半自動技能，你的節奏只要斷掉哪怕一個瞬間，都必死無疑。】
【呵，親愛的戴安娜，真不是我想辜負你的好意，但既然她在這種情況下都贏不了我，那隻能說，如果真有什麼狗屁倒竈的命運，那它恐怕已經註定要讓我晉級到下一輪，直面那個什麼喉舌了。】
【嘖嘖，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有些興奮起來了啊~】
……
旁人眼中的一秒，墨檀思緒中的二十秒就這樣過去了，儘管主動激活【濁者的傲慢】後墨檀每隔四秒都能進入一秒的【傲慢】狀態，但他很清楚，接下來的四秒，已經足以讓用出渾身解數的兩人分出勝負了。
至於勝率，在墨檀的計算中，自己儼然已經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殺戮盛宴——
兩人交錯而過的瞬間，墨檀宛若鬼魅般身形一轉，手中那吞吐着黑色氤氳的【地獄犬】已經在羽鶯肋下撕開了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然而在同一時間，墨檀的背後也迸出了兩道血光，那是來自羽鶯那能夠瞬間移動到目標身後，並對其造成兩倍武器傷害的【瞬】。
黑芒一閃，殺戮盛宴仍在繼續，在技能的輔助下，墨檀甚至連頭都沒回，就一件斬下了羽鶯的左臂，非但對其造成了巨大的傷害，還直接廢掉了後者的一條胳膊。
與此同時，墨檀的小腹也被狠狠刺穿，在一閃而逝的【影】掠過後多出了個碗口大的窟窿，血流如注。
沒有半點猶豫，墨檀轉身揮劍，【地獄犬】宛若切豆腐般嵌進了羽鶯下面空蕩蕩的左肩，刃鋒所過，骨斷筋折。
下個瞬間，半個身子被鮮血染紅的少女須臾間便消失在墨檀面前，緊接着就是一條看似纖弱手臂‘溫柔’地繞上了他的脖子！
第一時間扔掉鋸刃，墨檀飛快地用他那隻剛剛空出來的左手抓住頸前那條胳膊，渾身肌肉繃緊。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伴隨着一陣從自己背脊瞬間過便全身的劇痛，墨檀姑且沒有被羽鶯的這記【留】絞斷脖子。
而他在恢復身體控制權時揮舞【地獄犬】完成的反擊，也成功廢掉了羽鶯的雙腿，讓後者無力地跪倒在地。
“結束了。”
殺戮盛宴尚未結束的墨檀咧嘴一笑，毫不猶豫地對倒在自己旁邊的羽鶯揮出了狼狽而致命的一擊：“我很遺憾，親愛的。”
結果這一劍竟然斬了個空！
【讓她給連上了！？】
墨檀立刻瞪大了眼睛，隨即猛地往旁邊一撲，然後——
噗嗡！！！
一道凌厲的血光幾乎擦着墨檀靴底從其身後掠了過去，如果他剛剛的反應再慢上那麼一點，恐怕已經被羽鶯這招【痕】給攔腰斬斷了。
【麻煩了……】
很清楚【瞬影留痕】這個技能在連續觸發三次‘連環’特質後有10%生命恢復效果的墨檀目光一凝，隨即立刻開啓了疾馳，擰身向身後雖然沒能恢復行動能力，但面色卻比之前好上兩分的羽鶯撲了過去。
殺戮盛宴還有兩次攻擊！
這娘們兒就算剛剛回了次血也絕對扛不住最後這兩招！
思緒宛若機械般冰冷的墨檀頃刻間便做出了判斷，緊接着便冷靜地向咫尺之處的羽鶯揮出了【殺戮盛宴】的倒數第二劍，與此同時，他的左手則隱蔽地拾起了那柄剛纔被他仍在地上的鋸刃。
【影】！
然而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平生第一次憑藉【痕】再次觸發了‘連環’的羽鶯閃電般地刺出一劍，直接貫穿了墨檀的胸口，將其生命值降低到了岌岌可危的7%！
然而—— “雖然第四次觸發‘連環’能讓你的傷害提高150%，但【落英】的100%攻擊加成已經被你消耗光了，所以少了50%傷害增幅的你這一擊果然沒能帶走我。”
同樣用【地獄犬】將羽鶯釘死在地上的墨檀咧嘴一笑，然後竟然放棄了功打出【殺戮盛宴】的最後一段，丟掉了主手武器【地獄犬】，用右手抱緊羽鶯貫穿自己的長劍後獰笑着擡起了左手的鋸刃，目光灼灼地問道：“親愛的，你知道【捨命一擊】這個技能在什麼情況下得手率最高嗎？”
被釘死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羽鶯並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刻意放緩速度揚起鋸刃的墨檀。
後者則是不以爲意地眨了眨眼“答案是……”
“答案是。”
皮甲下，玲瓏有致的嬌軀從身後緊緊貼着墨檀，消失在後者視野中的少女溫柔地攬住了他的脖頸，將頭探到後者耳邊，吐氣如蘭道：“兩個人離得越近，目標被限制得越死，成功率就越高。”
“啊哦~”
咔嚓——
總計觸發了整整五次‘連環’，史無前例地打出了【瞬】、【影】、【留】、【痕】、【影】、【留】這套無解COMBO的羽鶯乾脆利落地絞斷了‘檀莫’的脖子，用一記致死傷害直接清空了後者的生命值，並在後者化作一片白光消失在自己懷裡後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百分之二，是她在獲得比賽勝利後剩餘的生命值。
如果沒有成功觸發三次‘連環’後的生命值恢復獎勵，她早就掛掉了。
如果沒有成功觸發四次‘連環’後的攻擊力增幅獎勵，墨檀必不能死。
如果沒有成功觸發第五次‘連環’觸發能夠強制位移到對方身後的【留】，被釘死在地上的羽鶯就算有能在最後那招【捨命一擊】下存活也無力反擊。
但是……
“沒有什麼如果。”
幾乎變成了一個血人，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羽鶯咧嘴一笑：“反正老孃給你弄死了，老孃牛辶……”
……
遊戲時間AM08:58
問罪論戰第二日
【羽鶯-混亂中立】以2%的生命值優勢勉強勝出，晉級D組32強。
【檀莫-混亂中立】止步256強。
至此，‘墨檀’唯二兩個參加【問罪論戰·個人戰】的角色全部淘汰，正式退出個人戰。
……
“這還真是~”
隨手給賽後第一時間發消息嘲諷的羽鶯回了條‘因爲我愛你愛得深沉’，又給第二時間發消息嘲諷的雙葉回了條‘去你媽的’，坐在私人房間資料室中央的墨檀砸着嘴搖了搖頭，感嘆道：“完全在預料之外，但仔細想想卻又十分合情合理的展開啊。”
然後，他便打開了虛擬屏幕，開始查詢跟自己同屬D組，編號分別爲7和8兩個選手的比賽，結果確實查無此賽，看來不是已經打完了就是還沒開始。
墨檀也不在意，沒找到結果後立刻退出了公共空間，毫不猶豫地去準備區切換了角色。
……
五分鐘後
公共空間，伊冬的私人房間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剛剛勉強做完了心理建設，努力讓自己表情沒那麼苦的墨檀向大傢伙擡手打了個招呼，問道：“大家戰果如何呀？”
“贏啦！”
季曉鴿撲棱着翅膀原地轉了個圈，樂呵呵地比了個剪刀手：“我昨天上線前忘把護目鏡戴上了，結果剛纔那個小姑娘跟我打的時候一直暈頭轉向的，誒嘿。”
火焱陽咂了咂嘴，感嘆道：“紅顏禍水啊……啊喲！”
“你要想少點禍就別扯那些沒用的。”
心情明顯不太美麗的季曉島白了火焱陽一眼，然後柳眉微蹙地將目光投向墨檀：“看我幹嘛？”
“呃……”
已經實錘對方就是那位【匿名】，而且多半還是個人戰力排行榜第三順位那個【匿名】的墨檀輕咳了一聲，訕笑道：“沒啥，我就會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很清楚自己心情確實不太好的季曉島哼了一聲，別過頭去沒說話。
“我也贏了。”
晝嵐十分圓滑地化解了空氣中的些許尷尬，笑道：“而且不只是我，伊冬、小樂姐、露西艾、卡塞娜也都贏了，小雨今天要去他天柱山的朋友那邊不過來了所以還不知道，不過他肯定沒可能輸的。”
“小雨不過來了？”
墨檀先是一愣，隨即便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轉頭看向那個讓自己有些沒臉見的女孩，然後——
“歡迎回來~”
語宸立刻對他露出了一個甜甜的、暖洋洋的微笑。
而在她旁邊……
“我也來玩了。”
克里斯蒂娜靦腆地笑了笑，輕舒了一口氣——
“難得今晚沒什麼事~”
第一千九百四十四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