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9章 決堤
卡塞娜的死亡其實並未出乎人們預料，事實上，無論是正在關注比賽的觀衆，亦或是城牆的露西艾與米卡，對這個結果都沒有表現出太大驚訝，唯有城外的克里斯蒂娜在聽到系統消息後愣了一下，在失措中被周圍那些無夜王麾下的死士趁機猛攻了數輪。
只可惜，考慮到就算克里斯蒂娜不愣着也是在捱揍，這幾秒鐘的走神幾乎沒有對她造成任何額外損失。
那麼，爲什麼無論是解說、觀衆還是【美少女戰士】隊的成員，都沒有對卡塞娜的陣亡感到意外呢？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在她化爲白光消失前，已經與【鬧鬼教堂】中的最強者，即‘大陰陽師谷小樂’纏鬥整整一刻鐘的時間了。
當然，所謂‘纏鬥’其實只是一種相對比較好聽的說法，事實上，率領了鐵騎隊、虎牙軍與黑鴉衛這三支精銳的谷小樂基本全程都在碾着卡塞娜打，畢竟後者非但在個體實力上無法與其媲美，就連麾下那些被露西艾精挑細選出來執行奪還戰的精銳也全程屬於受制狀態，怎麼打都不可能打得過的。
歸根結底，沒有人數優勢的守軍儘管坐擁雄城，但就算是雄城，也絕無可能在對方喪心病狂地瘋狂攻勢下不留精銳救火，就算有克里斯蒂娜在城外分擔無夜王大軍的火力，就算露西艾和米卡的實力都強於尋常士兵，但這依然遠遠不夠，所以卡塞娜雖然被安排帶走了部分好手，但絕大多數精銳還是被留在了城內。
而墨檀則是極盡豪邁地將麾下的三支精銳部隊全都交給了谷小樂，又將那些駐守在後方擔當保險的預備隊投入了正面戰場，以至於王帳附近除了一些基礎的臨時防禦工事之外，只有少量實力中規中矩的衛隊保護他和語宸二人，要是再加上後者不得在這場比賽中出手的限制……
這麼說吧，要是露西艾一咬牙一跺腳，直接開個高階奧術【強隱術】暫時屏蔽自身氣息與形態的雙重存在，悄無聲息地摸進這裡，別的不說，把黑梵這位被修正爲NPC眼中‘無夜王’的絕對核心幹掉可是一點都不難。
而在沒了主心骨的情況下，那些並非鐵打的死士多半也會動搖，進而引發連鎖反應讓‘短時間內攻下黑瑪瑙城’的目標變得遙不可及，將優勢拱手讓給同時佔據着時間和人頭優勢的【美少女戰士】隊。
不過……如果事態真的如上發展，那麼【鬧鬼教堂】反而有極高概率在最短時間內拿下比賽，因爲在墨檀下定決心要‘考校考校’自己之前，已經簡單做好了被偷家的準備。
鑑於這份‘準備’完全在其能力乃至擅長範圍之內，所以如果露西艾真的在審時度勢後決定進行‘斬首計劃’，那麼【黑瑪瑙城】的防禦體系必定會被牽引至傾塌潰滅，最終在兩小時內告破。
正如露西艾通過【守如山】判斷出對方最多隻有兩小時出頭的時間攻破黑瑪瑙城一樣，墨檀通過【侵如火】的任務文本逆推出了一個時間節點，那就是如果己方能在兩小時內破城，那麼就算自己被淘汰出局，【鬧鬼教堂】十有八九也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有意思的是，在同時收到了‘採石場’與‘薩姆萊爾河’被敵方佔領的消息後，露西艾還真就隱約意識到，此時此刻城南那片難以被摸清虛實的無夜王大後方極有可能會分外空虛，如果抓緊時間採用雷霆手段的話，說不定能殺黑梵一個措施不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事實上，當露西艾的思考進行到‘措手不及’這四個字時，她就已經乾脆利落地停下了思緒，繼續就當前情況進行極具個人特色的公式化應對與調度了，所以就算說她這份紀律性間接將【美少女戰士】隊從一盤死局前拉回來了也不爲過。
那麼，究竟是在何種情況下，卡塞娜與其麾下精銳力量會在早已準備好退路的情況下被盡數殲滅呢？
要知道，露西艾早在將她派出城去的同時就做好了諸多預防手段，就算遇到了最糟糕的情況，憑卡塞娜的實力，應該也能堅持到順利退回城內，幾乎沒可能與其率領的部隊全軍覆沒在外面。
事情，還要從十多分鐘前說起，鑑於西側採石場與黑瑪瑙城的距離並不遠，再加上這支隊伍中基本都是高階強者，就算最弱的也擁有着中階巔峰水準，其行進速度簡直快到匪夷所思，出城後不久便抵達了採石場外圍，然後……
就瞧見了三支武裝到牙齒，就連裝備時髦值都要高出尋常敵軍不少的部隊，而在這支部隊正上方的半空中，還盤腿坐着一個身着黑白狩衣，笑靨如花的俏麗少女。
【打毛！】
這是卡塞娜在雙方遭遇那一刻的第一反應。
“撤啊！”
這是卡塞娜在反應過來之後的第一句話。
按照露西艾的指示，在意識到奪回採石場根本毫無希望的情況下，儘管性子比她那頭如火般的赤發還烈，卡塞娜還是不假思索地選擇了帶人撤回去，而促使她這般全力以赴的，除了對勝利的渴望，更多的卻是因爲‘黑梵’。
或者說得再準確點，是因爲‘黑梵與露西艾的約定’。
【鬧鬼教堂】贏了，這邊的姐妹三個就認同他目前有資格陪在語宸身邊，儘管這個約定聽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儘管卡塞娜依然覺得這種事太過兒戲有些不妥，但既然連包括語宸在內的大家都默認了，那麼她就必須全力以赴，給予至少有相當一部分成分是爲宸宸而戰的‘黑梵’最大尊重。
所以至少在這場比賽裡，不能意氣用事！
儘管平時總給人一種力大磚飛的錯覺，但卡塞娜在大是大非上卻是出了名的靠譜，也正因如此，她纔會成爲幾個姑娘們的大哥和主心骨，而不是被露西艾當成牛馬用的工具人。
但問題在於，卡塞娜撤的固然痛快，谷小樂卻不會同樣痛快地放人離開，恰恰相反，在這場決賽中同樣嚴肅起來的大陰陽師非但乾脆利落地嬌吒了一聲‘都鯊了’，自己也是身先士卒地在一陣陰風帶頭向對方‘飄去’，別看啓動的並不算快，竟是隻用幾秒鐘就摸到了這支【黑瑪瑙城】精銳部隊的隊尾，隨即毫不猶豫地揮出了自己手中漆黑如墨的五骨蝙蝠扇。
沒錯，並非式神特化型的【白絕·修羅地獄】，而是被轉換成了咒術特化形態的——【黑雛·佔事略決】。
而正在關注這場決賽的所有人，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識到了全力以赴的大陰陽師谷小樂！
【陰陽術——鬼祓·三日月】
但見少女目光微凝，竟是在木屐踏地的瞬間化作一道鬼影從面前這支雖然規模不大，但好歹也有着千餘人的部隊側後方斜掠而過，旋即宛若收刀入鞘般地將那黑扇併攏，發出了一聲分外清脆的‘啪’。
然後，伴隨着這聲颯爽的脆響，一輪幽暗的日月虛像彷彿汗血般從地面滲出，而被其納入範圍內的近百名士卒，彷彿被一柄看不見的利刃從脖頸後刎過一般，皆是在剎那間身首分離。
【陰陽術——血獄·天叢雲】
緊接着，谷小樂竟是原地飛身躍起，高舉着那柄精緻小巧，已經被合上的黑扇，朱脣輕抿着力劈而下。
嗡！！！
緊接着，在一陣刺耳的呼嘯聲中，數十個自願留下殿後的士卒便被一股無形、鋒銳的力量從眉心處拂過，隨即化作了兩灘污濁的血水從半空中落下，而這些站位完全不在一條直線上的死者，最後看到的畫面都是一柄長劍，一柄通體血紅，繚繞着陰森邪氣的長劍。
【陰陽術——縛咒·千針山】
然後，谷小樂俯身用黑扇輕觸腳下那片觸目驚心的血水，只見她那纖細的手腕輕一抖，竟是抖出了百道血色絲線，而這些絲線則是在被‘甩’出去的瞬間鎖定了目標，各自找到距離自己最近的士卒飛襲而去，除了幾個反應快的揮舞着武器擋下了血線，其餘人皆是被那血線注入身體，目光呆滯、動彈不得。
【陰陽術——齋戒·無無名亦無】
少女單膝跪在已經滴血不剩的地面上，將【黑雛·佔事略決】架在拇指指尖，雙手合十地閉上雙眼，而那些被縛咒影響的兵卒，也在某種無形之力下同時單膝跪地，身形一震顫抖後便雙眼一翻，失去了生機。
【陰陽術——奪靈·祭吾道】
原本被架在谷小樂指尖的黑扇緩緩飄起，與此同時，似乎有大量虛影從那些失去了生機的士卒身上升起，轉瞬間便融入了那柄五骨蝙蝠扇的扇骨中，並將其化作一把長度近二十米，通體呈半透明質感的大紙扇！
就是那種經常莫名其妙出現在動漫角色手中，伴隨着各種亂七八糟的吐槽砸在別人腦殼上，威武而不失詼諧的氣氛道具！
【陰陽術——小樂·了不得★】
而這個谷小樂在孩提時代的原創陰陽術，卻收穫了極端恐怖的戰果，直接將三百多名兵卒掃得魂魄出竅，直接從生者變成了孤魂野鬼。
如果是在現實中，谷小樂自然會手忙腳亂地用各種安神秘法將這些‘生魂’還回其軀殼，但此時此刻，因爲立場不同且對手是早已做好戰死準備，忠誠且富有信念的軍人，谷小樂也並未手下留情，在將他們扇得魂體分離後直接站起身來，推出雙手給了那數百生魂一個痛快的解脫。
【陰陽術——御魂·百鬼辟易】
伴隨着谷小樂一聲低頌，那些原本陷入假死的身軀頓時因爲魂魄消散而再無迴天之術，與此同時，那些比大陰陽師慢了一步的無夜王麾下精銳也殺了上來，以鐵騎隊爲尖刀，咬住了面前這支部隊的尾巴。
不得不說，大陰陽師那極度詭異的戰鬥方式着實高壓，以至於嚴重拖延了卡塞娜等人的撤退效率，再加上鐵騎隊清一色都是擁有恐怖推進力與衝擊力的重騎兵，原本有大把機會甩開敵人的守軍隊伍終究還是被纏住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固然卡塞娜想留下掩護自己的‘部下’們撤退，但甚至不能這麼輕易交給對方一個人頭的她終究還是咬牙‘冷血’了一回，一馬當先地向來時的方向衝去。
在這個過程中，似乎是因爲之前那番強勢追擊消耗有些過大，退回到己方部隊中的谷小樂並未再次出手，而是並腿斜坐在隊伍中間的一匹馬背上閉目養神，而其麾下的三支精銳部隊雖然強大，但也做不到瞬間全滅掉卡塞娜身邊的兵卒，尤其是在後者注意到谷小樂似乎需要恢復，進而逐漸落位到後面與那些雖然精銳，但還是不如自己的追兵血拼起來後，雙方戰損竟然沒能在這種一追一逃的情況下進一步拉大。
於是，伴隨着時間的推移，卡塞娜愈發篤定自己這次應該能安全回到城內，儘管這次被露西艾派來支援自己的部隊已經摺損近半，但已經能隱約看到【黑瑪瑙城】的她很清楚，再過幾分鐘，自己就能在城內守軍的掩護下渡河返回，而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後面的敵人堅持追擊，恐怕很難佔到便宜。
歸根結底，雖然這些人是精銳不假，但數量畢竟有限，在沒有大量炮灰（露西艾語）策應的情況下，在大量守軍眼皮子底下強行渡河絕非明智之舉。
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谷小樂的命令，總之那些銜尾追殺的敵兵突然開始放緩了速度，竟然任由卡塞娜等人漸行漸遠。
然後，就在卡塞娜與城牆上的露西艾剛剛鬆了口氣的瞬間——
伴隨着一陣先是若隱若現，隨後愈發劇烈的震顫，一道銀流般的駭浪轟然而至。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美少女戰士】隊的四人同時聽到了一陣系統提示音！
【特殊目標：破釜完成，我方全體NPC全屬性上升10%，士氣小幅提升】
……
薩姆萊爾河，決堤了。
第兩千三百一十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