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時間AM09:51
聖域北境,敦布亞城西區
“你真好。”
只用了不到半小時就成功找到了【機關】辦公樓的墨檀嘴角微揚,擡起手中那枚居功至偉的【尋路盤】在上面輕輕印下一吻,對這一偉大鍊金成果的締造者致以最最最最最真摯的感謝。
我們必須承認,憑‘黑梵’牧師的水準,就算大禮拜堂距離【機關】辦公樓並不算太遠,他能在三小時內找到正確的路都算是老天開眼了。
誠然,【無罪之界】裡存在着神秘學的概念,神祇也能夠在部分程度上稍微客串一下‘老天爺’的職責,但我們都知道,唯一跟他沾點關係的曙光女神帕可茜是絕無可能閒得咪咪疼給丫指路的。
綜上所述,在‘聽天命’這條路基本走不通的情況下,墨檀所能做的自然只能是‘盡人事’了。
而我們都知道,在認路這方面,墨檀屬於那種越拼命越迷失的鐵廢物,所以這個‘人事’自然也不是他盡的。
話說到這裡,想必大家也能隱約猜到了,考慮到黑梵牧師的方向感經常會在各種情況下受到莫名其妙地受到嚴峻挑戰,現在因爲事務繁忙不能一直守在前輩身邊的守護騎士就跟夏莉雅商量了一下,最終決定在敦布亞城的各個地方都立起大量並不算醒目,但仔細看一定能找到的指示牌和迷你地圖,如此一來,搭配上盧娜當年送給自己的【引路盤】,墨檀這次還真就靠自己一個人找到路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哼哼哼~”
就這樣,墨檀便一邊哼着小調,一邊步履輕快地走進了面前這棟三層小樓,不過別看他走的輕鬆,如果這會兒往裡溜達的並不是‘黑梵’,而是任何職級在雷蒙和米諾之下的人,恐怕早已被【機關】的暗哨放倒不知道幾十次了。
當然,考慮到【機關】成員的武力值其實並不算高,如果不速之客實力太強的話,一般情況下恐怕被放倒的就是這些暗哨了。
但——
現在並不是一般情況!
鑑於不久前來到敦布亞城的‘客人’身份過於特殊,儘管夏莉雅並沒有在墨檀跟雙葉‘煲電話粥’時提及太多額外內容,但後者卻非常清楚,此時此刻位於城西區的【機關】辦公樓恐怕已經成爲了整個敦布亞城最特殊、最安全的地方,考慮到依奏並沒有去禮拜堂那邊等自己,可見城裡唯二的兩位史詩強者這會兒恐怕正在貼身監督着那些‘使者’,隨時準備讓他們變成‘死者’。
“哈哈!”
被諧音梗逗樂的墨檀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隨即便差點與快步從辦公樓大廳衝往門口的珍妮·貝利爾撞了個滿懷。
事實上,墨檀覺得雙方本應該可以撞個滿懷的,只不過因爲系統的暗中干涉,才變成了兩人同時側了下身子,將對方的肩膀撞得生疼。
“你是誰!?”
然而就在下一秒,珍妮竟然死死地盯住墨檀的臉,一字一頓地問出了這個讓身後那兩個護衛與周邊大量暗哨同時陷入懵辶的問題。
“我是誰?”
墨檀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隨後才面色恍然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原地做了兩個深呼吸後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訕訕地對面色有些警惕的珍妮反問道:“我還能是誰?”
“黑梵……對……顯而易見的事……”
彷彿得了癔症的占星師垂下肩膀,疲憊地嘆了口氣後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剛纔明明確定你並沒有離開這個世界,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捕捉到你的‘存在’,這件事你……有什麼頭緒嗎?”
墨檀稍作沉吟,隨即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有一些,但告訴你也沒用,而且那也並非我們現在需要關注的問題。”
因爲很清楚對方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珍妮也並未在這一話題上多做糾結,而是在點燃了指間的香菸後立刻履行起自己‘首席占星師’的職責,輕聲道:“小心,我在那些人身上看到了……”
“這些就不用說了,當然,並不是信不過你的意思,只是……”
然而墨檀卻並未讓她說完,只是在重整步調後不疾不徐地從珍妮面前經過,頭也不回地笑道:“在我還應付得來的時候,你完全可以多休息一下。”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隨手熄滅了手中這支摻了大量鎮痛劑的菸捲,珍妮皮笑肉不笑地如此說了一句後便徑直離開了【機關】的辦公樓,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好好睡上一覺。
儘管她本就不覺得自己狀態很差這件事能瞞得過墨檀,卻也沒料到在對方直接表示自己可以去休息後,肩膀上那原本令人感到窒息的重量會消失得如此乾脆徹底。
不過,在鬆了口氣,緩步走進小樓外的陽光下後,珍妮多少也猜到了自己這番心態變化的大概緣由——
正如自己至今都未能從老師離世的陰影中走出,滿眼都是註定會在遙遠未來降臨的黑暗一般,那個叫黑梵的傢伙眼中也同樣有一抹散不盡、解不開、化不掉的陰霾。
而在這份陰霾面前,且不說身後那座小樓中那些來自斷頭崖的使者,就連整個北部血蠻,恐怕都沒有被那個看上去有些好欺負,實際上也不算難欺負的蹩腳牧師放在眼裡。
“還真是狂妄啊……”
珍妮咂了咂嘴,如此嘟囔了一句,隨後卻又翹起嘴角,不易察覺地笑了起來——
【所以還請拜託一直狂妄下去,多讓我睡幾個踏實的好覺吧。】
……
遊戲時間AM09:57
敦布亞城,【機關】辦公樓三層,夏莉雅的辦公室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
外表酷似女高中生,實際年齡卻是敦布亞城幹部階層裡之最的夏莉雅·艾茵輕輕推了推眼鏡,對坐在自己面前的墨檀正色道:“隔壁這支‘使節團’確實是從斷頭崖那邊過來的,領頭的那位地位也確實不低,是灰蜥狩的兩位副統領之一,雖然不善武力,卻十分深受那位蜥蜴王,【邪眼】費奧多爾·戈塔器重的大督軍達農·丹,雖然職級只是副統領,但在很多軍事之外的領域上,他的發言權甚至要比【灰蜥狩】統領還要大。”
墨檀微微頷首,隨口問道:“所以這意味着什麼呢?”
“這意味着誠意。”
作爲敦布亞城的‘老幹部’,夏莉雅儘管看起來不怎麼情願,卻還是不暇思索地回答道:“至少在我看來,這隻名叫達農的蜥蜴在斷頭崖內權力結構中絕對可以排進前五,他是【邪眼】的絕對心腹,在後者眼裡的價值絕對要高於那幾百個灰蜥狩,所以……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個爬蟲王這次恐怕真的想跟咱們‘好好聊聊’了。”
墨檀垂下眸子,一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邊繼續問道:“那麼,你打算跟對方‘好好聊聊’嗎?”
“當然不打算,我恨不得現在就讓菲利普殿下藉助豐饒女神的無上神威,將那些蜥蜴變成這孩子的肥料。”
夏莉雅隨手撥弄着位於桌角的一盆漂亮植物,面無表情地說道:“但問題在於,就連我自己都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於情於理,我們現在都不該正面向斷頭崖發起挑釁。”
墨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用頗爲輕鬆的語氣說道:“誰知道呢。”
“別人可以不知道,但我得知道,你也得知道。”
夏莉雅將幾張已經不再具有時效性的報告捲成紙筒,一邊輕輕敲着自己的腦袋,一邊幹聲道:“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作爲北部血蠻中規模最大的勢力,儘管斷頭崖肯定比不上聖教聯合,甚至還不如你們曙光教派的家底厚,但也不是咱們敦布亞能夠正面抗衡的,別忘了前幾天,他們只用七百灰蜥狩就讓在我們身上撕了條大口子出來,米諾差點死在城下,羅密歐的麾下【葉隱】幾乎被打空,你應該有看過報告吧?斷頭崖的實力你應該跟我一樣心裡有數纔對吧!”
墨檀點了點頭,表情平和地說道:“戰力評估A+的黑蜥狩有一千五百人,A級的灰蜥狩數量大概在一萬左右,除此之外,還有個體實力爲B+,必要時可以隨時武裝起來的常駐人口白蜥狩七萬餘,非常棘手。”
“棘手?你覺得這只是棘手的問題嗎?”
夏莉雅當場就被氣笑了,咬牙道:“我們敦布亞城裡戰力等同於灰蜥狩的精銳只有三千人,實力略高於白蜥狩的常規主力更是隻有一萬出頭,能與黑蜥狩正面抗衡的常備軍根本不存在!你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
墨檀繼續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這意味着我們要是想把他們全乾掉,就要儘量避免正面硬拼。”
“非常精彩的廢話,使我經期失調。”
夏莉雅對墨檀比了個大拇指,苦笑道:“所以……不開玩笑的說,咱們不能跟他們太剛,畢竟這幫蜥蜴沒推過來把咱們踩平的主要原因還是血蠻內部混亂和【聖教聯合】這塊招牌,但要是真把那些畜生都不如的東西逼急了……沒人能料到後果。”
墨檀微微一笑,挑眉道:“所以你對‘把他們逼急’的界定是什麼呢?”
“統統殺光,一個不留”
夏莉雅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願望,隨即話鋒一轉,無奈道:“至於其它的,就得看他們一會兒怎麼跟咱聊了,不過你也不需要有太大壓力,畢竟他們既然並未在死了七百灰蜥狩後立刻着手報復,而是派了達農這個在斷頭崖內部地位頗高的人帶隊出使敦布亞,那麼之前的事應該是可以揭過的。”
墨檀舉杯抿了口夏莉雅給她自己準備的咖啡,一邊感受着名貴豆子的馥郁芬芳,一邊搖頭道:“揭不過的。”
“嘖嘖,揭不過就直接派軍隊過來打疼咱們了,怎麼可能莫名其妙搞一個畫風跟那幫爬蟲完全不符的‘使節團’出來,我猜啊,那個蜥蜴王怕不是注意到了菲利普殿下的身份,打算學鷹身女妖現在這位女王賣那位晝·布萊克殿下面子一樣,賣這位豐饒聖子一個面子。”
夏莉雅咂了咂嘴,隨即很是心疼地看着墨檀面前那杯300金幣/kg的咖啡,哭喪着臉說道:“就這一杯啊!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纔從羅密歐那老小子手裡敲來的,你要是也好這口,我回頭給你弄點便宜的……行不?”
“不行。”
墨檀言簡意賅地就這個問題給出了回答,又言簡意賅地就上個問題給出瞭解釋:“我的意思是,之前那七百灰蜥狩來這邊‘秀肌肉’的事兒,我揭不過去。”
夏莉雅當時就是一懵,愕然道:“啊?但上次是我們大獲全勝啊……”
“這就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我這人小心眼,就知道挨別人打的時候有多疼,記不清還手時候是幹掉了七個、七十個還是七百個。”
墨檀將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隨即便站起身來,在夏莉雅驚慌的注視下淡淡一笑,安撫道:“當然,我還不至於衝動到真讓菲利普和依奏把他們全殺了,只是提前把自己的立場跟你說一下而已。”
作爲知識教派的叛逆少女,夏莉雅立刻聽出了墨檀的弦外之音,遲疑道:“你的意思是,先配合他們一下探探虛實,然後再找機會……”
“那就是下一個故事了,副官。”
墨檀擡手打斷了對方,一邊走到旁邊的穿衣鏡前整理着自己那件【九重神律】,一邊對鏡子裡的夏莉雅吩咐道:“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見見那些我們無法理解,也無法理解我們的‘客人’,並與他們達成一個基本共識。”
“什麼共識?”
“這就要視雙方之間交流的內容而定了,不過我這個人一向開明變通識時務,所以可以預見這會是場相對愉快的對話。”
“可是你剛纔還說自己揭不過去來着……”
“但我未必需要表現出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