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希姐……”
第一時間張開翅膀把牙牙罩在裡面的季曉鴿苦笑了一聲,無奈道:“你開燈開的太突然啦!”
“抱歉。”
佩希隨口向被閃到的衆人賠了個不是,隨即便簡單解釋道:“這是一種簡單的防誤觸手段,只有在短時間內連續觸發纔會激活,這種手法在二十個世紀前很流行,直到鍊金師協會那邊研究出了【識磚】後才逐漸被淘汰掉,嗯……總而言之,我們先大概檢查一下這間【觀測大廳】吧。”
在意識到大家都對鍊金師協會和【識磚】的話題不感興趣後,佩希也沒再繼續科普下去,只是平靜地爲自己戴上了一副手套,率先走向了那些在照明設備恢復工作後更具視覺衝擊力的屍骸。
“謝啦,夜歌姐。”
與此同時,牙牙也從季曉鴿的雙翼下鑽了出來,一邊笑嘻嘻地拍了拍後者的肩膀,一邊蹦蹦躂躂地跑到最近一處屍骸旁檢查去了,而令墨檀等人鬆了口氣的是,這姑娘並沒有用聞的、摸的或者舔的,而是抱着胳膊盤腿坐在一坨人形生物前嘀嘀咕咕地說道:“應該是個精靈……呃……人類?還是半精靈……不,果然還是更像精靈……”
季曉鴿長舒了一口氣,小聲對墨檀說道:“牙牙工作很認真呢!”
“是啊,雖然好像努力錯方向了。”
墨檀聳了聳肩,表示佩希想要調查的內容多半不會是這些屍骸生前究竟是什麼種族,死時幾歲,是男是女,而是一些更能讓衆人觸及到這座古遺蹟本質的東西。
說白了,還是他們的身份、隸屬與研究項目。
“我對這方面不太在行,先去佩希姐那邊問問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咯。”
季曉鴿對墨檀眨了眨眼,強忍住想與對方稍微親暱一下的衝動,又額外送了個甜甜的笑臉後便撲棱着翅膀飛到佩希身邊了。
“我也得去看着佩希那傢伙,至少不能讓她把屍體燉了什麼的。”
拉爾戈嘆了口氣,發出了一句頗爲驚悚的吐槽後轉頭對谷小樂笑道:“這會兒應該不算危險,既然小樂妹子你也是幹這行的,不如就一起調查調查吧,我一個人可以保護好佩希的。”
原本想要繼續去貼身保護佩希的谷小樂摸了摸下巴,稍作斟酌後便點頭答應了拉爾戈的提議,儘管她覺得自己在遊戲外‘在讀考古專業大學生’的身份可能沒啥用,但大陰陽師的才能或許可以稍微幫上點忙也說不定。
而且……
還能順便觀察一下某人口中的‘網戀男友’,真正意義上地幫忙把把關!
“喲,默醬!”
於是,谷小樂便步履輕快地走到了正站在一具相對完整的屍體旁邊,正在垂眸沉思着什麼的墨檀背後,用力在其肩膀上拍了一下,樂呵呵地說道:“沒想到你看着一副體育生的樣子,觀察文物觀察的倒還蠻專業嘛!”
墨檀愣了一下,反應了半秒鐘才哭笑不得地說道:“這裡的屍體應該還算不上文物吧,而且我只是站在這裡看而已,小樂姐爲什麼會覺得我專業啊?”
“沒話找話而已,既然話題打開了就別再在意那些細節啦。”
谷小樂盈盈一笑,隨即便負手站到墨檀旁邊,饒有興趣地看着對方問道:“所以說,先把專不專業什麼的放在一邊,默醬有看出點什麼嗎?”
“只有一些淺顯的內容而已。”
墨檀蹲下身子,一邊仔細端詳着地上這具失去了雙腿,面色驚恐、死不瞑目的人類屍體,一邊斟酌着說道:“首先,這些人多半是死於人型生物之手,對方數量不多,但在實力層面卻有着壓倒性的優勢,雖然沒有武器,但卻能夠徒手將這些穿着制式服裝的工作人員格殺,而且……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理性……”
谷小樂有些訝異地瞪大眼睛,好奇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呀?法醫出身嗎?”
“當然不是。”
墨檀啞然失笑,解釋道:“只是在遊戲過程中得到的一些經驗而已,只說結論是因爲推斷的過程比較複雜,僅限於思維範疇還好,要是用白話說出來就有些費勁了。”
谷小樂呼呼地點頭道:“我懂我懂!就是因爲你很擅長打架,所以一看現場就知道這些屍體是怎麼被打成這樣的咯!然後呢?還有什麼別的發現嗎?”
“比較明顯的還有,這裡的研究員在實力方面參差不齊,但無一例外都是在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被殺掉的,可見加害者的實力非常強大。”
又從戰鬥角度簡單分析了一句後,墨檀又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屍體的手背,輕聲道:“除此之外,我覺得這些屍體並沒有腐化的原因,應該是因爲他們在臨死前攝入了大量並非針對於他們,卻在陰差陽錯之下導致了其屍身不會腐敗的毒素。”
“毒素?”
谷小樂愈發地好奇了起來,追問道:“什麼毒素?”
“應該是用石化毒蜥或類似魔獸精煉出來的麻痹毒素。”
因爲‘檀莫’這個角色對鍊金學頗有研究,而且在學園都市那段時間甚至還親身扮演過很久以前那位被稱爲【藥王之毒】,精於各種毒物使用的蜥蜴人藥劑師哈魯·庫塔塔,所以同是墨檀的‘默’自然也對相關知識瞭若指掌,很是悉心地解釋道:“那些具有石化性質的毒素不但有着‘強麻痹’的功效,同時也兼具着鎮痛、催眠、硬化等多種效果,而如果被神秘抗性歸零的屍體所攝入,那麼其‘石化’特質就會讓屍身獲得一種類似於‘不朽’的效果,如果劑量夠大,甚至可以讓屍體千年不腐。”
……
‘在亞馬遜的支流中,有一條沸騰之河,它是地球上最大的熱河,因爲貼近地熱岩漿,所以有着近乎一百度的水溫,雖然這一溫度讓它幾乎毫無生機可言,但它卻是阿沙寧卡人的聖河,他們會時常祭拜這條河流……’
【?!】
猛然反應過來這裡並不是伊冬家的玩具間,更不是十幾年前,甚至壓根就不是現實的谷小樂下意識地攥緊了小手,用力揉了好幾下眼睛後纔看清面前這個半龍人小哥是一個半龍人小哥,而不是當年爲了哄怕生的自己安心,稚聲稚氣揹着不知哪期科普節目的小男孩。
“小樂姐?”
注意到對方有些失神,墨檀立刻站起身來,關切道:“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中什麼負面狀態?需要我提醒大家注意一下嗎?”
“啊?不用不用。”
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谷小樂拼命向墨檀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有些心虛地說道:“就是……稍微有點走神了,你剛纔說阿沙寧卡人怎麼了?”
“阿沙寧卡人?”
墨檀懵了一下,遲疑道:“你是說亞馬遜東部熱帶雨林中的印第安部嗎?”
“啊不是,我是說那個石化毒藥!”
谷小樂立刻改口,大聲問道:“所以這些屍體是中毒了?”
或許是因爲她的聲音有些太大了,以至於大家都轉頭看向這邊,好奇地等待着墨檀解釋屍體與中毒之間的關係。
“呃……其實我的意思是,這些毒素可能是這些工作人員在受到襲擊時採取的特殊手段,目的是要鎮壓那些力量格外強大的殺戮者。”
墨檀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臉頰,硬着頭皮在衆人的注視下說道:“結果卻是,至少在這間【觀測大廳】中,並沒有任何一個被麻痹的屠戮者,而這些屍骸卻在經歷了漫長歲月後都沒有腐敗的跡象,所以我覺得……有可能是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抵抗後依然沒能成功,最終在以死亡爲節點失去神秘抗性後被原本用來鎮壓兇手的毒素侵蝕,纔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好帥——”
季曉鴿第一個發表看法,一雙漂亮的杏眼亮晶晶地盯着心上人:“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好帥!”
“默,也幫忙看看我面前這坨嘛!”
已經坐在地上開始玩自己尾巴的牙牙則是懶洋洋地招了招手,招呼道:“來嘛來嘛。”
賈德卡萬分驕傲,卻又十分矜持地咂了咂嘴,搖頭晃腦地感嘆道:“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來的……”
“真厲害啊,默小哥。”
王霸膽背後的基站中,傳來了克勞斯有些怨念的聲音:“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明明我也看過有關於石化毒素的資料啊!”
拉爾戈則是哈哈一笑,對墨檀比了個大拇指。
“有興趣加入考古家協會嗎?”
佩希則是言簡意賅地對墨檀發出邀請,看不出是開玩笑還是正經地說道:“我可以當你的引薦人。”
“大家過獎了。”
墨檀苦笑着搖了搖頭,舉手投降道:“我只是在機緣巧合下知道了有這樣一類毒素,稍微試着提出一種思路而已,不保真的。”
“非常優秀的思路。”
佩希微微頷首,肯定道:“因爲我也是這樣想的。”
拉爾戈輕輕戳了下她的肩膀,吐槽道:“你含蓄點。”
“我含蓄跟我優秀並不衝突。”
佩希頭也不回地拍開了拉爾戈的手,然後便示意大家聚到自己身邊,言簡意賅地說道:“雖然還有時間,但恐怕我們得暫時撤出去了。”
牙牙抖了抖耳朵,隨口問道:“爲啥?”
“因爲情況已經變得有些危險了。”
佩希瞥了牙牙一眼,淡淡地說道:“正如默剛剛說的,這些研究人員的屍骸之所以沒有腐朽,很可能是因爲他們試圖保護自己、鎮壓敵人……或者某種意外的毒素並未起到太大效果,最終反倒將他們自己變成了這種模樣,而值得注意的是,我們在這裡並沒有發現那些屠戮者的痕跡。”
季曉鴿抱着膀子打了個哆嗦,慌道:“等下!佩希姐你的意思不會是……那些手法超殘忍的兇手還活着吧?!”
“可能性不高,但並不是零。”
佩希給出了略顯曖昧的回答,擡頭看向【觀測大廳】四周牆壁上那些充斥着大量裂紋的黑色晶體:“結合這些早已被淘汰的媒介與【觀測大廳】這個名字,我們不難猜出這裡的用途,而假設我們大膽一些,將那些被觀測的存在假定爲屠戮者……這座設施的用途恐怕就不難想象了。”
一時間,大家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
很顯然,只要用佩希剛剛的假設結合這座遺蹟完全沒有任何隸屬痕跡的情況來看,這裡無疑是一個非常見不得光的地方,再加上墨檀之前‘屠戮者很可能是人型生物’的推測——
這裡十有八九,是某種有關於禁忌研究的地方,而既然有‘禁忌’二字,就說明研究項目多半與‘人倫’、‘道德’之類的詞彙無關,甚至完全成反義。
不得不承認的是,在【無罪之界】的世界觀下,這種情況其實並不少見,比如所有邪神的信徒,他們的每一場活祭幾乎都能用喪盡天良來形容,除此之外,還有‘人體煉成’、‘亡靈學識’等在絕大多數場合下都與人道無緣的知識,這些偏混亂、偏邪惡的行徑經常在世界各地上演。
而這裡,則很有可能是過去某個大規模非人道實驗的選址地點,至於醫療結構之類相對溫和的可能性……不能說沒有,但多少沾點自欺欺人。
“但就算是這樣,應該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賈德卡捋了捋鬍子,問道:“時至今日,這裡真的有可能會存在什麼嚴重威脅嗎?”
“爲什麼你們會覺得沒可能呢?”
佩希推了推眼鏡,輕聲道:“大家可別忘了,我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原因?”
賈德卡摩挲着自己的自爆柺棍,忽然反應了過來:“原來如此——”
“沒錯,我們之所以會來到這裡,是因爲這座遺蹟之前並不存在於此,而是在我入駐這邊之前突然被檢測到的,而這也就意味着……”
“遺蹟內部出現了什麼變化,所以纔會時至今日才被突然發現,對嗎?”
“沒錯,所以在我們不確定那份‘變化’是什麼之前,必須以小心爲主,那麼——還請大家聽我指揮,一邊留下信標,一邊有序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