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不對勁!
這地方很不對勁!
這地方相當不對勁!
以上三個結論,可謂是汪汪小隊與野人組(王霸膽語,指拉爾戈、比爾格、佩希與克勞斯)這段時間以來的共識,畢竟從他們第一天探索這座古遺蹟開始,這個被暫定名爲【代號:紫夜】,直到現在都沒有被探明真正來歷的地方就給了大傢伙一個下馬威。
首先是大量一眼就能看出是科研人員的人慘死,而在後續的探索中,衆人更是發現了大量證據指向這座研究機構的官方人員草菅人命,有足夠的把握確定這些人正在進行着人體實驗!
而無論是遊戲內還是遊戲外,但凡跟這四個字扯上關係的組織,基本上都是先崩後問十個都冤枉不了一個的黑惡勢力,所以在汪汪小隊、考古家協會二人組、洛亞部族二人組(野人組果然還是太難聽了)看來,這座研究機構基本上已經被定性了。
結果就在他們做足了準備,終於悍然闖入了理論上並不存在,實則百分百是這座古遺蹟真正核心中樞的‘高危區域’後,竟然立刻就發現了雖然還不至於直接推翻衆人之前的揣測,卻依然與大家判斷嚴重相悖的內容!
那些被浸泡在培養皿般的生態管中,接受實驗與觀察的受害者,其實並不是什麼受害者,而是對這場實驗有了相當認知後決定主動配合,成爲臨時實驗體的志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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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說是志願者也不完全正確,畢竟根據大家分頭蒐集到的《觀察日誌》顯示,雖然有大概三分之二的人願意參與這場臨時實驗室出於忠誠、信賴與榮譽感,但還有三分之一的受驗者動機非常單純,就是希望在配合研究機構一個月後拿到那筆相當可觀的報酬,進而達到脫離窘境或改變生活現狀等相對現實的目的。
不得不說,就算那隻一向寬以待己、嚴以律人的王八在這裡,恐怕也很難從道德的角度上給雙方挑點毛病出來,因爲至少從‘觀察A區’展現出的情況來看,無論是這些受驗者還是那些負責觀察記錄的研究員,都很正常地將對方視爲與自己平等的存在,只不過各自的目的不同罷了。
有的受驗者是爲了常人難以理解,但卻稱得上是十分崇高的目標。
有些受驗者是爲了掙點錢,雖然俗套但也足夠真實。
而那些負責記錄日誌的研究人員,墨檀同樣也能從這些人的記錄中瞭解到他們並非什麼無血無淚、冰冷殘忍的怪物,而是同樣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生物,他們其中有些人甚至還跟上一批……也可能是上上一批離開的人保持着聯繫,最開始只是公事公辦地跟蹤監督身體狀態,但卻在過程中逐漸成爲了朋友。
比如負責那(兩)位雙頭食人魔的觀察員,這貨上輩子可能是個折了翼的吟遊詩人,特喜歡在《觀察日誌》中咬文嚼字畫蛇添足,然而,儘管把佩希這種專業人員看得連連皺眉,但信息量也確實令人滿意。
根據這位研究員的記載,他曾經負責過這位雙頭食人魔老哥親爹的觀察,雖然並沒有寫具體時間,但從字裡行間依然看得出來,記錄者至今都與那位似乎有着較高政治地位的老食人魔保持着聯繫,不僅如此,這位相對稀罕的雙頭食人魔之所以會成爲志願者,似乎也是因爲他(們)父親的授意。
如此一來,衆人在看到那些生態管後的第一印象,也就是這些人都是‘可憐犧牲品’的猜測基本就被證實爲誤判了。
也正因爲這個轉折,無論是拉爾戈、賈德卡、季曉鴿還是鹿醬,似乎都開始往好的方向期待,在交流中紛紛揣測這座研究機構或許並非那種泯滅人性的設定,至於之前在中轉大廳看到的恐怖一幕,也有可能只是個意外。
然而,作爲隊伍實質領導者的佩希似乎並不認同這一揣測,不只是她,就連牙牙、谷小樂和墨檀也都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休息十分鐘,等克勞斯和比爾格那邊把情報統合整理完畢後,我們就前往下一個區域。”
如此說了一句後,佩希便閉上了雙眼,抱着胳膊背對着位於觀測A區最中央的生態柱陷入了沉默,值得一提的是,儘管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位女士都有些面癱,但此時此刻大家卻都能隱隱感覺到,她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你們好好休息一下吧,只要是【青行燈】能?照到的地方,我都可以保證安全,就算有意外情況發生,我也來得及預警。”
谷小樂用一如既往元氣滿滿地拍了拍手,右手卻始終緊握着【黑雛·佔事略決】,很顯然,這位臨時加入汪汪冒險者小隊的大陰陽師也並沒有放鬆警惕,恰恰相反,她甚至還不着痕跡地喚出了後鬼與紅葉這兩隻擅長戰鬥的式神。
擁有着靈力與陰陽眼的她,能察覺到的東西比衆人要多很多,儘管確實沒能在這片觀測A區中發現什麼端倪,但谷小樂非常清楚,那股自從踏入高危區域後始終盤踞在她感知中的惡意與狂亂絕非空穴來風,這裡一定還隱藏着什麼糟糕的東西!
至於墨檀,則是一行人中最特殊的一個,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儘管她與谷小樂、佩希一樣都認爲這裡並不簡單,但卻只有他,是從衆人第一天踏足這片古遺蹟,並且在見證觀測大廳那般慘狀之前就感覺到不對了。
沒錯,墨檀口中那不詳的預感其實始終都存在於其心底,只不過最開始他將那誤認爲是自己在面對未知威脅時的正常反應罷了,不過在後續的調查中,墨檀愈發篤定那股令自己莫名提心吊膽,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從記憶中捕捉到的‘不對勁’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然而與谷小樂一樣,墨檀並沒有把自己心底那股的不祥感覺說出口,因爲這種沒有任何依據的揣測且不說是否能令人信服,就算大家真的相信了他這份預感,在沒有任何解決辦法的情況下,也僅僅只是徒增恐慌罷了。
就連之前跟季曉鴿淺淺提了一下的那次,墨檀也都是把重點放在王霸膽的安全,而非自己那份不祥預感上面,而前者在話題展開到王霸膽的安全問題上之後,也就沒有心思再考慮別的事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墨檀深吸了一口氣,擡起左手併攏食指與中指在【曉·無情劍】的劍身上輕輕劃過,暗紫色的雙眸悄無聲息地變成了豎瞳。
因爲【律者的決意】可以抵消掉一次【逆鱗】的副作用,所以墨檀現在的手牌是要比過去多出一張的,而這張牌的威力雖然未必有拉爾戈和賈德卡大,但如果加上他那自從問罪論戰結束後就沒有再嘗試激發過的,令他有些不安的【領域】,終歸還是能派上點用場的。
墨檀很清楚,現在的‘默’……很強。
除此之外,隊伍中的其他人實力也不容小覷,賈德卡和拉爾戈兩位貨真價實的史詩階就不說了,精通輔助手段的鹿醬不但擁有着各種變身,其難殺程度亦是高到喪心病狂,谷小樂的水平有多高作爲【鬧鬼教堂】冠軍隊軸心的墨檀更是再清楚不過,就連季曉鴿,也有着魯維大師交給她的大量底牌。
正如佩希之前所感嘆的,這支探索隊的含金量已經超標到不能再超標了,也正因爲如此,想要摒除意外因素,讓【洛亞】部族的人繼續安心地生存下去,他們絕對是理論上最適合深入古遺蹟【代號:紫夜】的一支隊伍了。
至於谷小樂感知到的狂亂與墨檀心底那份不安,兩人都暗自決定在之後的探索中提高警惕,就算看到再怎麼‘和諧’的場面也不能放鬆動搖。
幸運的是,他們這份不被和諧表象所迷惑的決心並沒有受到太大挑戰。
不幸的是,決心沒能受到挑戰的原因,是因爲當他們踏入下一個區域後,才意識到那所謂的和諧表象其實一開始就不存在。
沒有什麼所謂的掩飾,沒有什麼精緻的僞裝——
這座研究機構,從一開始就沒有試圖掩蓋自己的惡行。
“嗚呃——”
在【青行燈】照亮‘觀察B區’的瞬間,一路上已經很努力維持專業素養的季曉鴿終於再也忍不住,扶着身邊通道出口處的金屬牆面開始乾嘔了起來,而其他人的表情也在這一瞬間變得分外難看。
“這……究竟是什麼……”
賈德卡死死地盯着不遠處那個倒在半透明的器皿中,腰部以下被整齊地斬斷,有着人類般的身軀,脖子以上與手肘以下卻被替換成某種節肢類魔獸的身體,肚子被剖開了一半的‘怪物’,神色駭然。
饒是老人再怎麼閱歷豐富,姜再怎麼是老的辣,但在這種已經無法被納入經驗範疇內的獵奇向內容,就算是賈德卡·迪塞爾也不由得爲之動容。
“西里斯蟲魔的頭部,鬼櫱魔螂的臂刃,但尺寸有些太大了……”
雖然只跟朧學習了大半年,但在高階觀察者門下習得了大量德魯伊相關知識,在自然生態方面已經頗爲博學的鹿醬嚥了下口水,幹聲道:“至於身子……應該是人類男性的軀幹,但血液的顏色不對……雖然可能是因爲乾涸太久導致,但……”
他並沒有說下去,而是閉上眼睛,緊緊攥着自己的領口處調整呼吸。
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的佩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正色道:“很明顯,這並不是一個‘原裝貨’,畢竟就算是半獸人,也不是簡單地把‘獸’簡單地接到‘人’上,所以,雖然我也聽說過牛族半獸人十胎中會有一胎並非長着犄角的人,而是脖子以上完全是個牛頭的人,也不認爲這個世界上會有半蟲人這種糟糕的生物存在。”
“我記得佩希小時候就很討厭各種昆蟲。”
似乎是注意到汪汪小隊除了墨檀和谷小樂之外的情況都不太好,拉爾戈嘗試着開了個玩笑,扯出了一個僵硬且難看的乾笑:“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什麼長進哈?”
“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把嘴閉上,我小時候討厭昆蟲是因爲母親說它們太聰明,如果等比例放大到我們這個體型的話各個都比我功課做得好。”
佩希女士隨口把拉爾戈懟了回去,隨即忽然若有所思地說道:“等一下,鹿醬你剛纔說尺寸太大了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努力不去看這裡的其他‘人’,這會兒依然扯着自己領口,說話有些費力的鹿醬嗓音有些沙啞地回答道:“昆蟲類魔獸本就稀少,雖然這兩種都在其列,但它們原本最大也只能長到正常人類的手臂大小,這種腦袋大小與人頭無疑,臂刃三尺多長的肢體……跟正常情況相比尺寸實在有些太誇張了。”
“這倒是個有趣的突破口……”
佩希往前走了幾步,雖然臉上佈滿了肉眼可見的厭惡,卻還是來到了玻璃器皿前,垂眸看向裡面那早已失去了生命,而且臨死前必定經受過極大折磨的‘身軀’,頭也不回地問道:“放大的昆蟲頭腦,畫蛇添足的附肢,傲慢的‘高級’身體,幼稚可笑的思路,簡直比拉爾戈小時候還天真。”
緊跟在佩希身邊,生怕她被(屍體)騙、被偷襲的拉爾戈聳了聳肩:“天真倒是沒什麼不好的,但這種行徑……就算是長大的拉爾戈,也連想象都無法想象。”
“確實。”
佩希隨口說了一句,然後忽然回頭向衆人問道:“你們說,這具身體的模樣……像不像是經歷了傳說中的人體煉成?”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驚,尤其是見多識廣,直到‘人體煉成’這門技藝有多邪門的賈德卡,頓時覺得豁然開朗,認爲佩希做出了一個相當靠譜的猜測。
然而!
“不對。”
墨檀卻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死死地盯着培養皿中那縫合手法無比拙劣的軀體——
“這不是人體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