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8章 成果與答案
零點三秒。
在這幾乎無人注意到的須臾之間，那個揚起手臂意圖將面前的半龍人騎士當場轟殺，無可匹敵、無可阻擋的怪物在這零點三秒鐘被硬生生抵住了攻勢，不僅如此，他那涌動着爆炸性力量的身體甚至被強行壓向下，直到他的膝蓋淺淺地碰到地面，對方背後的鬼神才轟然潰散。
毫無疑問，就算是此時此刻已經處於最強狀態的墨檀，也依然遠遠不是面前這個傳說階怪物的對手，就算拼盡全力，強行祭出【領域·傲慢】，強行用出【徵天·斬神佛】的墨檀也只能阻止對方短短零點三秒而已，而這正是‘階位壓制’這個概念最直觀的體現。
縱觀整個【無罪之界】也算是在高階段位中的頭部強者，同時開啓【逆鱗·全解放】與【律者的決意】後幾乎能對同階中的絕大多數職業者形成降維打擊，如果再加上【領域·傲慢】以及剛剛那一招有些不對勁的【徵天·斬神佛】，就算面前的是醒龍、季曉島這種高階天花板，墨檀甚至都有可能將其正面斬殺。
然而——
在面前這個沒有名字，就算在檔案室的資料中也只是被稱作【實驗體】，除了身體素質有傳說水準之外幾乎一無是處的怪物面前，他卻只能堅持零點三秒。
但換個說法……他竟然能在這樣一個怪物面前，堅持零點三秒！
“嗚！”
下一刻，正如雙方首次‘接觸’那樣，墨檀整個人宛若炮彈般倒飛而出，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他這次並沒有陷入瀕死狀態，儘管傷勢依舊沉重，但許是那鬼神法相承受了絕大部分衝擊的原因，墨檀不但依然能夠支配自己的身體，甚至還勉強在半空中調整了一下平衡，以半跪而非橫躺着的姿態砸到了地上。
“默——”
直到這時還沒有落地的季曉鴿立刻張開雙翼衝向自己的網戀對象，然而谷小樂的動作卻比她還要快，只見陰陽師美少女擡手捏了一個字訣，正在拼命調動鬥氣化解內傷的墨檀便感覺身體一輕，再回過神來時，竟然已經被對方的纖纖玉手抓住了領口，以看起來飄飄搖搖，實則極快的速度飛掠而出。
“都跟上！”
谷小樂頭也不回地喊了一嗓子，率先以詭譎莫測的妖異路線衝進了中轉大廳盡頭處那條入口通道，帶着鹿醬、牙牙的賈德卡與低空飛掠的季曉鴿在其身後並肩而行，原本陰沉的臉色已經在注意到墨檀沒事後多雲轉晴，就連這段時間格外沉默的牙牙都露出了一抹淺笑。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就在這時，心情同樣放鬆下來的谷小樂將墨檀提到身邊，表情訝異地問道：“你背後那個‘靈’是什麼？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問題太多了啊，小樂姐。”
被谷小樂拎在手中，因爲承受了剛剛那一擊而提前解除了【逆鱗·全解放】，身上盔甲正在逐漸消失的墨檀一邊在行囊中找衣服，一邊苦笑着回答道：“我現在感覺不太好，但問題不大，剩下的等事情徹底解決後再說吧。”
“好。”
谷小樂也沒有多問，只是在注意到自己沒有衣領可拽後順勢按住墨檀後頸，繼續保持着拎貓一樣的姿勢拎着墨檀，儘管後者的個頭要比大陰陽師高不少，但因爲谷小樂這會兒是飄在半空中的，所以這麼大一隻半裸的墨檀竟然還真給她拎起來了。
“可惡，好羨慕！”
飛在後面的季曉鴿低聲嘟囔了一句，但也只是單純地羨慕而已，並沒有什麼嫉妒恨的因素摻雜在裡面，畢竟在賈德卡已經在一拖二的情況下，只有谷小樂的實力才能在保證速度這一先決條件下帶着墨檀，至於她自己……
說實話，儘管季曉鴿這會兒已經使出吃奶的力氣在撲棱翅膀了，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作爲小隊中機動性最強的空中斥候，自己在絕對速度方面根本沒辦法跟谷小樂、賈德卡與墨檀三人相提並論，之所以現在都沒有被甩開，完全是因爲賈德卡衝在前面給自己‘破風’的原因。
換而言之，假如把谷小樂換成季曉鴿自己，那麼抓着墨檀的她恐怕會立刻失速，進而導致兩人掉隊。
所以現在這樣纔是合理的，雖然有些羨慕能拎着默的小樂姐，但季曉鴿非常清楚，這纔是正確節奏！
佩希和拉爾戈用性命換來的機會，不容半點雜念褻瀆！
咔！咔咔咔咔咔咔！！！
彷彿被打翻的百寶盒一般，飛在隊伍最後面的季曉鴿不斷將大量工程道具、戰地器械、食物食材拋到了地上，儘管這並不能降低負重、提高速度，但這或許能在對方再次啓動，追殺過來的路途中稍微阻止一下。
當然，季曉鴿很清楚這個‘或許’的概率應該無限趨近於零，畢竟這些東西連正常的史詩階職業者都難以放倒，更何況是身後那個有着傳說水準身體素質的怪物呢？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季曉鴿手中最強的武器【魯維的手工雷管·乖徒弟特供空間塌縮型V19.25】現在並沒有用武之地，一方面是這東西並非地雷，必須要手動激活才能使用（且根本來不及脫手），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季曉鴿好歹也跟魯維學了那麼長時間，所以雖然不清楚【光榮開關】的原理，但也很清楚這種空間塌縮裝置非常可能會導致放逐失敗或意外，前者無法接受，後者等於自殺，所以她只能沿途丟一些更傾向於‘心裡安慰’的攔截。
而在這些攔截中，最被季曉鴿寄予厚望的，就是她那些平時被墨檀禁止拿出來，每一樣都有着大神通的食物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並非季曉鴿認清了現實，承認自己擁有通過烹調量產大規模殺傷武器或非人道極端武器的才能，而是她和衆人一樣，都隱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一個隱含着龐大信息量的細節。
即——這座名爲【第七實驗基地】的機構，其重點研究的項目究竟是什麼。
如果簡單整理一下衆人今天得到的情報，就不難發現該項目的研究核心，或者說最大研究成果，就是後面那個擁有着傳說階實力的怪物，而它的誕生，不出意外的話正是基於之前被佩希誤判爲‘觀察D區’，實則名爲‘第一研究室’的成果。
而合理推斷，那些成果不僅強行擊破了生態管，將中轉大廳中的所有工作人員殘殺殆盡，最終還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要知道，儘管中轉大廳外的地方並沒有完整屍體，但卻存在着很多因爲並沒有攝入石化毒素而只餘下一點點痕跡的殘骸，這些東西毫無用處，甚至連用來判斷該建築物荒廢時間都做不到，但卻依然能夠證明其存在過。
然而直到最後，墨檀等人都沒有找到那些殺光了中轉大廳全體工作人員乃至更多人的兇手，哪怕只是一絲痕跡，都沒有找到。
直到這會兒，大家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似乎與曾經被命名爲‘野人’，如今以‘高地人’的身份融入了文明社會，平均壽命遠不如人類這種短生種的族羣無比相似。
拉爾戈曾經說過，高地人註定會在中年階段步入‘衰頹期’，而在那之後，就算像‘洛亞’這樣對行至末路的族人不拋棄、不放棄，走到生命盡頭的高地人最終也會‘消失’，只留下衣服作爲他們存在過的證據，而【洛亞】以‘部族墓地’爲傲的原因，正是因爲他們沒有讓任何族人消失在茫茫荒野中，他們至少有逝者的衣冠可以做衣冠冢。
而在拋開主觀情緒之後，以上內容的重點完全可以被提煉爲‘高地人會在死後消失，不會留下痕跡’。
這一結論，剛好可以解決‘那些在中轉區大殺特殺的人竟然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這個問題。
不過只憑這一點的話，感覺比起結論，這其實更像是在捕風捉影，然而在直面那個傳說階實驗體後，幾乎沒有人會否認那個怪物的造型跟高地人完全屬於一個畫風，不僅如此，當拉爾戈選擇拼盡全力的時候，他身上所浮現出來的某些特徵，也能在那個怪物身上找到對應的影子。
如此一來，衆人自然會下意識地產生一個猜測，那就是在聖歷9571年已經被文明社會接納，以高智慧生物的身份活躍在【無罪之界】中的高地人，也就是曾經的野人，正是這座研究機構在綜合了觀察A區、觀察B區和觀察C區的數據與實驗後，於第一實驗室誕生的最終成果呢？
至於那個傳說階的怪物，則是一個集大成的‘答案’。
當然，從結果上來看，無論是那些在打破生態管後高概率屠光了整個研究基地的‘成果’，亦或是被關在最深處，明顯無法交流也沒有清晰理智的‘答案’，都證明了這個計劃至少在【第七實驗基地】覆滅時並沒有完成，但那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謂‘成品’，那麼季曉鴿實在想不出來會有什麼比高地人更接近研究者理想中的成品了。
畢竟不難看出，這個項目的最終目的就是研發一種‘兵器’，而高地人這一成長週期極短，身體素質強大到離譜，理解能力與智力均在正常標準，實力極高的種族確實完美符合‘兵器’的定義，事實上，在傭兵、冒險者等圈子中，高地人確實經常被冠以戰爭機器之類的綽號，這並非惡意或歧視，只是簡單地陳述事實而已。
至於壽命，不得不說，儘管對於智慧生物來說，高地人的平均壽命顯得離譜且荒謬，但對於‘武器’來說，三十到四十五年的保質期絕對稱得上良心了，至於原因，多半則是因爲‘高地人’在本質上應該就是字面意義上的‘人造人’！
沒錯，人造人，結合高地人那幾乎一片空白的歷史，再加上他們短到匪夷所思的壽命，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先天素質，很難不讓人想象他們完全就是基因工程的產物，也正因爲如此，墨檀才能感受到這場實驗背後那超乎尋常的殘忍與瘋狂。
至此，季曉鴿便不再深入去想了，因爲她完全無法理解那種如兒戲般操弄着生命，對其進行侮辱與褻瀆的人，如果那些傢伙也配被稱之爲‘人’的話。
言歸正傳，季曉鴿之所以會對自己那些對食材同樣具有較強侮辱性的料理寄以厚望，簡單來說就是因爲高地人會在進入‘衰頹期’後對食物產生極端渴望，而自己的料理又以色香著稱，所以假如那個怪物在追擊自己等人的過程中被食物吸引……
這麼說吧，儘管有一定的誇張成分在裡面，但菲米格爾和魯維可是實打實地被季曉鴿那些料理放倒過的，而他們與科爾多瓦、墨檀之流不同，可是實打實的傳說階。
同理，既然魯維和菲米格爾能吃料理吃壞肚子，那這個可怕的怪物會不會也……
答案是不會！
說時遲那時快，伴隨着刺耳的音爆聲響起，賈德卡已經將鹿醬拋給了牙牙，並在距離出口只有數百米，已經能聽到比爾格驚呼聲、王霸膽罵街聲的位置停下腳步，撤步，轉身。
這一次，老人終於放下了自己從不離手的，被牙牙稱爲自爆柺棍的法杖。
如果只有自己的話，賈德卡·迪塞爾絕對不會介意以一位法師的身份死去，因爲他的這份執着早已超越了生死，因爲大法師賈德卡本就是他的畢生夙願，無論是幾歲的賈德卡，十幾歲的賈德卡，亦或是幾十歲的賈德卡。
老人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那個在很多人眼裡並不值錢的法師身份，對他來說有着必須用一生去追逐的份量。
而此時，此刻，此地，爲了或許並不理解，但始終尊重並認同着自己夢想的朋友們，賈德卡·迪塞爾決定暫時迴歸現實。
老騎士挺直了他本就未曾對命運彎下過半分的脊樑——
【領域展開·至高的騎士屹立於大地之上】
第兩千四百二十九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