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閒談
【鍊金術是一門神奇、奧妙且充滿魅力的藝術，它不同於那些庸俗的魔法，它精密、嚴謹卻極具創造性，千百年來總有無數偉大的鍊金師發現或研究出各種新的配方或公式，但沒有人能窺伺到它的全貌，與那些越來越乏味、呆板、愚蠢的元素序列相比，鍊金術能夠給我們帶來的只有一個又一個謎題，並在某些有天賦的人將它們解開後衍生出更多謎題，循環反覆，永無止境。
當然，大多數人都很難理解使用天平與窺鏡的樂趣，更沒有多少人能夠明白那一張張看似枯燥的成分表中蘊含着多少智慧。
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領悟並像我一樣熱愛這門藝術，或許在這其中有人能夠釀造快樂、合成財富，甚至……製造死亡，相信我這並不複雜，畢竟大部分鍊金師都可以通過學習掌握快樂劑的製造方式（而大部分藥劑師卻不能），每一個高階鍊金師都可以通過嚴謹的實驗過程將石頭轉化成金屬，任何一個鍊金學徒都有可能在各種愚蠢的嘗試中殺死自己，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實，但是……
無論如何都不要嘗試對人體進行煉成，這是我對你們唯一的忠告！
那是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這個世界上最爲恐怖、殘忍、卑劣、惡毒的行徑，那不是一個良知尚存的人能夠染指的東西。
牢記這個忠告！
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比褻瀆死者靈魂還要恐怖的罪孽。
——第169任鍊金師協會主席/大賢者尼爾弗拉梅斯《弗拉梅斯之書》】
……
【人體煉成第一次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時候是在聖歷5230年，那是一個動盪的年代，出身於塞利布爾公國的瘋狂鍊金師道斯洛佩爾對一個無辜的精靈女性使用了煉成術，後者被扭曲成了一個金屬、血肉、荊棘與濃水的混合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以及我們所能想到的一切，只能感受到恐怖到難以言喻的痛苦，這是亡靈魔導師迦娜雅女士在感知前者靈魂時所反饋的結論，她說自己無力拯救對方，因爲那位精靈女子的靈魂在道斯洛的強行煉成中被撕成了無數份，每一份都被束縛在她現在的‘軀體’中，就算是常規意義上的‘毀滅’都無法救贖那個可憐人。
“太可怕了，我簡直不願意去回想那種感受。”迦娜雅女士在某間雲遊者旅舍一邊哭泣一邊對自己的好友說道：“那個女孩變成了一種可怕的東西，她的一切都被組成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束縛着，她活在她自己的每一個角落，我沒辦法詳細的告訴你，但是……哪怕我們將她‘殺死’都無濟於事，除非極其徹底的，一點不留地消滅她的一切痕跡。”
一個月後，豐饒教會的教皇帕米爾斯用大神術使那個可憐的精靈得到了解脫，道斯洛被處死，鍊金師協會總會宣佈‘人體煉成’爲絕對禁忌，任何觸犯者都將永久被除名，並被視爲一切智慧生物的敵人，以聖教聯合、魔法師工會爲首幾大中立勢力紛紛附議，當時大陸上的各個國度也將其列入了法律中。
之後的幾百年中，人體煉成再也沒有出現在大衆的視野中過，但直到現在爲止，人們對它的態度依然與當年相同。
——《恆古之惡：人體煉成篇》】
……
【有很多證據表明，臭名昭著的【血源會】藏有道斯洛佩爾生前的研究手稿，而發生在聖歷6153年的數十起大規模惡性事件中也有‘人體煉成’術的影子，很顯然，那些目的不明的瘋子危害性極大，甚至不亞於大部分邪教或僞神，他們是盤踞在這片大陸上最濃重的陰影之一，而滅絕人性的‘人體煉成’似乎就是他們的主要恐怖手段之一，在此需要特別注意，血源會有極大可能掌握着大量黑暗技藝，他們似乎對許多研究領域都有着遠超旁人的執着，十年前失蹤的大藥劑師銳牙灰爪與銀鬃亮尾夫婦或許就與他們有關，如果該情報無誤，也就意味着血源會在幾千年後的今天依然沒有絕跡……
——《陽光下的陰影：近代》】
……
“哦呵，有趣~”
偷偷摸進薩拉穆恩貿易區大圖書館禁書區的墨檀笑吟吟地合上了手中那本《陽光下的陰影》，愜意地在兩排陳舊的書架間伸了個懶腰，然後將腳邊那一摞或舊或新的書籍統統收進了行囊，還順手掏出了一瓶酒香四溢的治療藥水抿了一口：“這個世界還真是一點兒都不無聊啊，SUN、邪教、僞神、信仰、秘密結社、人體煉成，哈哈，無論是哪一個似乎都能爲我帶來無窮無盡的樂趣啊，太棒了，簡直是太棒了！”
墨檀對着空氣舉杯致意，然後將手中那瓶治療效果已經降低到近乎於零的‘藥劑’灌進了嘴裡，低聲輕笑道：“話說回來，這次的運氣還真是不錯，沒想到盧娜那個小丫頭的人體煉成水平竟然能做到直接重塑肌體和器官的程度，就是消耗大了點兒，早知道應該趁她虛弱的時候揩點兒油什麼的，順便再探探系統對語言誘導的判定規則，真是大意啊……”
當然，只有現在的他會想到這種事，此時此刻的墨檀心裡也很清楚，當他再次以絕對中立的人格登錄遊戲後，就算還有同樣的機會自己也不會真的對盧娜做些什麼。
“要不要考慮一下去趟米莎郡假裝成自己多套些情報呢？”
墨檀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向樓下走去，這會兒的他身着一襲深藍色長袍，百態將他的臉化作一個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侏儒老大爺，還戴着一隻單片眼睛，看上去睿智而儒雅。
守在外面的一個人類女孩恭敬地垂下了頭：“館長大人，你要回去了？”
“嗯，辛苦你了，親愛的貝拉。”墨檀微笑着拍了拍自己腰間的那個布包，然後便轉身向大廳走去，頭也不回地說道：“別跟其他說我今天來過這兒，這幾本書比較少兒不宜，要是讓我老婆知道就完了。”
小姑娘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後忽然愣愣地說道：“但是您妻子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麼。”
墨檀停下了腳步，然後回頭給了那姑娘一個瘋狂而痛苦的眼神：“不，她還活着，我知道她還活着，我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她，她總是跟在我身邊，只是不說話，但是我能看見……我能看見……”
小姑娘實在沒法在對方那難以言喻的眼神下搖頭，所以只是眼眶通紅地垂下頭沉默了。
“謝謝你……”
墨檀長嘆了一口氣，然後便搗着自己的兩條小短腿飛快地離開了，至於這所圖書館真正的館長以後會被怎樣議論，並不在他的考慮範疇之內。
十分鐘後
【研究人體煉成的事果然還是先擱置吧，眼下還有不少事要做呢~】
已經恢復了正常容貌的墨檀哼着小曲走進了琉璃亭，不過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找住在頂層的蕾米莉亞，而是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間，那裡已經有一個人正在等她了。
“歡迎回來，先生。”
出身帕託城的太陽神教神官艾凡耶立刻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上前將墨檀遞來的長袍接過，然後細心地將其掛在了旁邊衣櫥裡，那裡有着大量不同款式與風格的衣物，從墨檀最常穿的吟遊詩人長袍、旅行斗篷、皮甲套裝到繁複的貴族禮袍、低級騎士盔甲以及平民裝束應有盡有。
“多謝~”墨檀微微莞爾，然後便走到沙發旁坐下了，一邊把百態拿在手裡把玩着一邊輕笑着問道：“進展怎麼樣了？”
小艾從旁邊的櫃子上拿了兩盤小點心放在墨檀身前，有些不安地搖了搖頭：“還是感覺有些困難，我現在已經能勉強做到用和以前不同的方式來施放陽炎神術了，但效果非常差，還不穩定……”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坐。”
墨檀揚起了眉毛，然後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又隨手拿起一塊餅乾丟進嘴裡，輕佻地吹了一聲口哨：“這個速度大大超乎我的預期了，是因爲你已經沒有之前那麼信仰太陽神了麼？”
“對不起，我不太確定……”
小艾遲疑地搖了搖頭，然後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片刻之後，兩縷金黃色的火光在她手中綻放開來，有些顫抖地跳動着。
墨檀傾起身子仔細地看了一會兒，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這就是太陽神系的神術？”
“是的，這是陽炎，雖然是基礎神術，但如果施術者既虔誠又強大的話……也會發揮出很強的威力，治療自己的傷口或攻擊敵人……”小艾磕磕巴巴地解釋了一番，然後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但我這種就只能照明瞭。”
墨檀微微頷首，然後便若有所思地仰在沙發上沉思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溫和地對小艾笑道：“我聽那傢伙說了你最近的表現，辛苦了。”
少女立刻緊張地捋了捋自己肩上的髮絲，用力搖頭道：“沒……沒有，我很榮幸能幫上先生的忙，只是有些擔心自己做不好……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地方出來的見習神官，幾乎沒有怎麼感受過神的恩澤與力量，如果是那些強大的主祭或……”
“如果是那些強大的主祭或者其他什麼玩意兒的話~”
墨檀輕笑着打斷了他，平靜地說道：“絕對不可能做的比你更好，甚至還可能遭到神罰之類的，你完全可以多給自己一些信心。”
“咦？”小艾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垂下頭低聲道：“我不明白，先生。”
墨檀搖了搖手指：“我不能讓你明白太多。”
“沒關係，先生。”小艾卻沒有半點失落，只是順從地點頭道：“我會遵循您的任何吩咐。”
“謝謝~”
墨檀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並沒把有關於忠誠的話題延續下去，而是向小艾提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覺得太陽神提蘇偉大麼？”
小神官有點懵，不過在看出墨檀沒有任何解釋或引導的意思後還是慢慢點了點頭：“我覺得是偉大的。”
“很好，很誠實的回答，我猜你早就看出來我對你們的神並沒有什麼敬意了。”
墨檀打了個清脆的響指，然後斂起了嘴角的笑意，語氣也變得稍微嚴肅了一些：“接下來我要和你隨便聊聊天，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確保幾個關鍵的點，以免發生意外~”
小艾下意識地坐正了身體：“嗯！”
“首先，你必須保持對神祇的敬意，尤其是你所信仰的太陽神提蘇。”
墨檀非常自然地說出了這段有些令少女有些摸不着頭腦的話，然後盯着小艾的雙眼輕聲問道：“其次，我允許你在接下來的過程中與我討論、辯駁，但不允許你在觀點相悖時出於對我的敬畏而表示沉默或者說一些違心的話，明白？”
小艾眨了眨眼，眸中滿是藏不住的好奇：“明白。”
“太好了，那麼……你忠於我麼？”
“是的，我忠於您。”
“你信仰我麼？”
“我……”
小艾眼中閃過了一絲困惑，輕輕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不確定我是否信仰您。”
“很好的回答，我相信你發自內心~”墨檀輕快地拍了拍手，然後繼續問道：“那麼你信仰太陽神提蘇麼？”
“是的，我信仰吾主。”
“你忠於他嗎？”
“我忠於他。”小艾幾乎是毫不遲疑地給出了答案，但又在下一秒以非常嚴肅的表情繼續說道：“但我更忠於您。”
墨檀對小艾甩出了一個輕佻的飛吻：“因爲我救了你和科爾，爲拉達報了仇，還留下了羅娜的靈魂？”
少女用力點了點頭：“是的，您說的對。”
墨檀加快了提問節奏：“跟我長得帥有關係麼？”
“呃，我想並沒有關係。”
“那你覺得我帥麼？嗯，現在這張臉。”
“一開始覺得挺普通，但時間長了覺得還蠻帥的。”
小艾誠實的回答，完全遵循了墨檀之前提出的要求，沒有說出半句違心的話。
後者有些受傷地以OTZ這個姿勢趴在地上，滿頭黑線。
小艾當時就方了：“那個，先生，我……”
“你的神幫助過你麼？”
“啊……？”
“你的神注意過你麼？”
“我……”
“你的神~”墨檀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嘴角翹起了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真的是‘神’麼？”
……
第二百七十九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