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允最終也只有接受這一事實,小鬼牌被換走。不過,他倒並沒有什麼不甘心的想法,他仍然認爲,蘇含青不是靠運氣抽出小鬼牌的。而且,他也堅定地相信,眼前的人,的確是蘇含青。
繼而,含青的背影漸漸在他的視線中消失,許允也回過頭離開了。
此時的含青,回憶着之前靈璽所說的話。“真的出現了鬼”?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是某種隱語,還是爲了抽牌而使用的心理戰術?
不過無論如何,蘇含青是個做事謹慎的人。她仔細回憶了一遍,臨行前父親特別和她強調的幾條重要規則。其中他的確提及到,如果鬼牌遊戲中,真的和鬼相遇了,那麼一旦有人想退出遊戲和違反規則,也一樣會被拖入死亡世界。
不過,四水島關於這方面的傳說其實很多。骨夜節有很多風俗都和鬼神有關係,所以也很少有人把這當做一回事。只是父親的話說得很鄭重,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樣子。而含青也將他說過的每一條規則在心中溫習,並確定遊戲開始到現在,她並沒有違反過任何一條規則。
是的,沒有違反過規則。
她倒是希望自己違反過一兩條規則,可以讓之前鐵靈璽在地面上寫下的話變成空談和笑話。
她漸漸有些在意起來。
就當是被欺騙了,她決定接下來也遵守所有規則來玩這個遊戲。並且,直到遊戲最後一刻。最後證明那段話僅僅是空談當然最好,即使不是,她也並沒有什麼損失。但如果那段話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真實性,那麼無視那段話就將面臨滅頂之災。
權衡過後,蘇含青就下了決定。
事實上,她是一個做事向來謀定而後動,很少會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因此,時至今日,失去記憶的她依舊不明白,爲什麼當年她會進入禁山。如果沒有進入禁山,雪舟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的記憶,僅僅維持到進入禁山當天晚上,她在家中入睡時。在那之後到被髮瘋的雪舟拼死救出禁山這段時間內的所有記憶,全部都喪失了。若非當時禁山前沿觀察站的人發現了她進入禁山,所有人就算把四水島翻過來,也不會知道她竟然進入了那裡面。
爲什麼要進入禁山?她時至今日都不明白。以她對她的性格的瞭解,如果沒有什麼讓她能夠不顧一切的理由,她是不可能會到禁山上去的。既然她進去了,那麼就證明,她肯定有非上去不可的理由。而且,必定在那上面經歷了極爲恐怖的事情,否則決不至於讓她失去記憶,讓雪舟發瘋。
也正因爲這件事情的強烈影響,讓她做事比以前還要謹慎得多,所以,目前這個狀況下,她決定暫時採信鐵靈璽的話。
黑夜猶如濃重的墨汁,漸漸連月光也被覆蓋遮掩。天空下,這片樹林內,此刻也到了氣氛最緊張的時刻。
兩張鬼牌相遇的那一刻,勝負就將揭曉。而這一切的大前提,都是遵守這個鬼牌遊戲的規則。
許允此時沒有了小鬼牌,手中的六張牌全部沒有任何價值。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給每張牌都做下了記號。關鍵時刻,這必定可以成爲制勝一擊。
時間飛快流逝,二十多分鐘過去了。
許允,停住了腳步。
樹木在一陣夜風襲後,逐漸搖曳起來。許允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回過頭去,並取出了數字籤。
身後,一個濃重的黑斗篷身影出現,手中,一張數字籤赫然在目。
“8”。
許允將數字籤放回身上,朝着對方走了過去。
沒有了小鬼牌,如果對方持有着大鬼牌,那麼,就必須要在接下來換牌的過程中,想辦法不要拿到大鬼牌。這一點,能夠做到嗎?
一方面,可以觀察對方身上有沒有自己做了記號的牌,而另一方面,或許可以觀察對方注重的哪一張牌。
不過許允卻是還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僞裝成自己持有小鬼牌。
如果對方是“鬼”,認爲自己有小鬼牌,必定會心生慌亂,容易露出破綻。說白了,就是要玩一出空城計。
在看到對方的“8”號籤的時候,他立即轉過身,取出六張牌,故意將那些毫無價值的撲克牌調換一下位置,動作也故意讓對方看到。繼而,轉過身,故意將步速放得很慢,一副很不情願走過來的樣子。
對方戴着面具,所以根本無法觀察表情。但是,人的肢體語言,一樣可以說明問題。可是,許允觀察下來,對方猶如一尊雕塑般佇立,絲毫沒有任何的動搖。
許允在接近對方的時候,步速進一步放慢,這副樣子,怎麼看都是擔心在這一輪換牌中,手中有不希望換給對方的牌。假設對方是普通的持牌者,恐怕會認爲他是鬼牌(無論大小)的持有者之一。但如果是大鬼牌持有者,則肯定會認爲自己是小鬼牌持有者。
而在走到對方面前的時候,對方都始終沒有將手上的任何一張牌調換位置,也沒有背過身去。
許允將六張牌遞出,等待對方選取。
對方一旦認爲自己是小鬼牌持有者,選牌就會越發謹慎。而對方選牌的猶豫時間越長,許允就越發能確定對方是否是大鬼牌持有者。接着等他換牌時,就要判斷對方的視線集中在手中哪一張牌的時間比較長一些。當然,這些只是權宜之計,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除非在犯規的情況下作弊。許允雖然利用過規則漏洞,但犯規這種行爲他是不會去做的,畢竟這是四水島的傳統遊戲,而許允是很尊重四水島的各種風俗的。
對方依舊猶如一頓漆黑的雕塑一般,死死盯着許允手中的牌,那厲鬼面具在這黑夜的襯托下越發顯得猙獰駭人,若是膽小一些的人,恐怕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了。
很快,兩分鐘過去了,對方依舊沒有選牌。這讓許允心中對於對方是“鬼”的猜測,有了幾分把握。如果對方真的是“鬼”,那麼接下來的換牌,自然是要萬分小心的。
他抓着牌的同時,也在飛快思索,有什麼辦法可以避開大鬼牌。
一眨眼,五分鐘過去了,對方依舊沒有選牌。對於選牌,最長是不能超過十分鐘的,雖然一般情況下很少有選牌那麼長的先例。而這個十分鐘的規則,有不少人是不知道的。許允也是聽父母有一次偶爾提及過,才知道有這條規則存在。
十分鐘,最多考慮十分鐘。如果超過十分鐘不換牌,就是犯規。
所以許允一點也不急。對方不知道這條規則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如果對方真不知道,而他一直不催促,那麼會怎麼樣?他是有帶手錶的,只是放在口袋內而已。
在遊戲開始前,他光顧了蘇含青父親的鐘錶店。
蘇玄相當驚訝地問:“許少爺?你怎麼會來這?我這小小的鐘錶店?”
“我想買一塊表。”許允當時注意着店內的各種鐘錶,說道:“外形什麼的無所謂。我聽說,這家店的鐘表走得極爲精準。我想買一塊。”
“哪裡,許少爺你肯定有更好的表,怎麼來我這買呢?”蘇玄有些小心翼翼地說着。
“請不要那樣稱呼我。”許允一向不喜歡有人叫他少爺,“老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對了,令千金是我們社團的新成員,我以後會多關照她的。”
“真的?嗯,真是沒有想到啊。”
當時,許允本來想問一問,含青有沒有說要來參加遊戲,但想想還是算了,等到時候,自己親自確認吧。這個遊戲有趣的地方就在於,不知道有哪些人會來。
“那麼,給我一塊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