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聿道:“傳送途中我被一股力量攔截了,還好用道具反擊了一下才傳送了出來,因爲意外,傳送產生了時間偏差,我到山下的時候已經快天黑了,本來想第一時間去找你的,結果中途看到山上有野雞,我就去捉雞了。”
說完,他帶着幾分期待望向藍潼,似乎是想聽聽藍潼吃了之後的評價。
藍潼卻有些誇張的感慨:“我第一次聽你說這麼多話。”
季聿:“……”
陸離忽然低聲道:“他在說謊,他身上有大妖的氣息。”
“嗯。”
藍潼不動聲色的拿起筷子,看着準備要嘗一下味道的樣子。
但筷子在半空轉來轉去,遲遲沒有落下。
季聿和平時一樣,看不出來任何不對勁。
他拿起旁邊的幾盒盒飯,“怎麼今天多給了一盒。”
藍潼道:“阿強也給了我兩盒烤雞,我想着等你回來一起吃,就沒動。”
聞言,季聿打開看了一眼,把那兩盒烤雞扔到一邊,說:“吃我烤的。”
“爲什麼?”
“他不是什麼好人,這烤雞裡可能被下了藥。”
“那你是什麼好人?”
猝不及防的敵意像是海綿裡突然冒出的刀尖,冷不丁扎的季聿一愣,他擡起頭,發現藍潼在靜靜的看着他。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樓道里的人熙熙攘攘走過,屋內卻安靜的有些可怕。
藍潼見他不答,語氣平靜的重複問了一遍。
“請問,和阿強相比,你是什麼好人?”
季聿的語氣有些不穩,在藍潼的平靜問話下,他一直以來的沉穩睿智彷彿都變成觸手可破的泡沫。
“我是……你的搭檔。”
藍潼拿起筷子,在荷葉烤雞上戳了戳,問:“所以我們是沒有互相隱瞞的搭檔,對嗎?”
她越是這種不着急不氣惱的問,越是讓人有種提心吊膽的心虛。
“……”
季聿沉默良久,剛要開口,藍潼便提前一步說道。
“你接下來的回答,可能會關係到一個要去做測謊實驗的人。”
季聿剛張開的嘴,又老老實實閉上了。
氣氛再次達到冰點。
藍潼夾起一塊雞肉嚐了嚐,不徐不疾的等着他的回答。
陸離看着她吃,表情都忍不住猙獰起來。
“這玩意你也下得去口。”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這烤雞的味道還真是……”
“真是什麼?”
“別說。”
藍潼“啪”一聲放下筷子,起身回到牀上。
陸離這才意識到她又成了藍潼的玩物。
“草!”
藍潼望着季聿,“如果你要選擇對我隱瞞,那我也只好以同樣的方式對待你,我們雖然是利益共同體,但追根問底,我和你之間的利益牽扯也沒多大。”
話說到這份兒上,季聿再如何,也知道不該瞞下去了。
他嗓音有些乾啞的開口:“我不是真心想騙你的,藍潼。”
藍潼指了指窗外,“樓下還有一個的說辭跟你一樣。”
季聿的語氣忽然變得苦澀起來。
“我和阿強不一樣,他隱瞞你是爲了害你,我隱瞞你是……”
說到這裡,他忽然說不下去了。
因爲他看到藍潼神色間的嘲諷。
連季聿都覺得自己的話聽起來很可笑,他隱瞞她是爲什麼?不爲害她,是爲了幫她?
這話說出去誰會信。
藍潼見他卡殼,又給他添了把助力:“你實話實說,本大王自有思量。”
季聿沉默了很久,久到藍潼都快睡着了,他纔開口。
“我不是因爲一股力量干擾產生的傳送時空偏移跟你分開的,是有一個人把我從傳送中拉去了她在副本的展開領域裡……”
空間裡的陸離聽到“展開領域”一下就精神了。
“藍潼!別睡了,快滾起來聽。”
副本的額外領域不是誰都能展開的,額外領域相當於一種拓展空間,在副本原來的世界裡拓展開一個附在其原本世界裡的額外的屬於拓展人的專屬空間。
詭異世界裡有一個專門維護副本平衡的管理組織,名爲“均衡”,說是管理組織,更像是雲母手裡的走狗,專門爲她監督副本里的數據活動。
一旦出現意外,或者數據大幅度變化,“均衡”就會立刻派人出現。
“均衡”和“詭異公審處”互相敵對多年,“均衡”以雲母個人的命令爲主要奉行原則,而“詭異公審處”以副本的正常運行爲主要監督內容。
“均衡”的人出現,基本都會展開個人領域,用來專門談話或者消滅。
除了陸離和“均衡”,其次能展開個人領域的就只有雲母了。
陸離不覺得雲母會出現在副本里,副本的規則和建構複雜,她作爲掌權者,不能直接出現在低等級的副本里,哪怕是高級副本。
陸離猜測,找季聿的人大約是“均衡”的人,“均衡”的力量也來自於黑雲中的污染,與大妖身上的力量來源一致,所以她才以爲季聿是見了副本的大妖。
藍潼:“沒睡,在聽。”
季聿從空間裡取出一把短刀放在桌上,道:“她讓我想辦法殺了你……這是她給我的東西……”
說完,季聿小心翼翼的看着藍潼,生怕她下一秒就要說出那些尖酸刻薄譏諷人的話。
但藍潼沒有。
她只是拿起短刀,摘下刀身上的皮套看了看。
銀色的刀身鋒利光亮,刀尖上卻像是被人灑上了什麼不知名的綠色液體,讓原本漂亮的刀變得像是剛從某個變異失敗的怪物身上拔出來一樣。
“這刀,又漂亮又醜。”
季聿不敢說話,他不知道爲什麼總有種心虛感,分明已經坦白了一切,可怎麼越坦白越心虛?
陸離看了一眼這刀,就明白了一切。
她冷聲提醒:“別碰刀身,千萬別碰。”
“沒人會碰這麼噁心的東西吧。”
那綠色的粘液痕跡看上去怪膈應人的。
陸離道:“這刀名爲【負心人】,上面綠色痕跡是鑄刀人的膽汁,有非常規性的劇毒,碰之必死,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可能,哪怕是詭異被這把刀的毒觸碰血肉都必死無疑。”
藍潼拿着刀,忽然笑了。
銀白色的刀身照着她有些晦暗不清的臉。
“他們是真想讓你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