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高崇機靈,在臉和糞即將相接,千鈞一髮之際,驟然伸出雙手一託,硬是止住了面部的前傾,一張臉幸好沒事。
但兩條手臂卻深深的插入了糞便之中,雖然這招棄卒保帥的做法得幸讓他的臉沒有和糞便做一次親密的接觸,但一雙手已是污濁不堪,只噁心的他不住的反胃,心中已然是氣極,臉都有些扭曲了。
一想到他可能會成爲繼“金甲天神”之後,又一個因糞池而出名的“金甲拳神”,高崇便氣的渾身發抖。
他猛然回過了頭,也不管手上沾着的污濁之物,一把抓着那酒鬼的衣領,上去就是兩個嘴巴,一邊打一邊罵道:“你孃的!我讓你戰場——我讓你兵馬——我讓你快衝——”
打了幾巴掌後,高崇覺的不解氣,雙手抓着酒鬼的衣襟猛地一拉,往裡一拽,雙膀一用力,喝的一下,便舉了起來。
人怒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狀態是不一樣的,有的人會哭,有的人會笑,還有的人會全身發抖,身體發軟,癱坐在地下……
但高崇現在不在此列,他此時怒氣上涌只覺的全身充滿了力氣,將那酒鬼高舉過頭竟然都沒覺出太過吃力。
那酒鬼雖然酒醉,全身沒了多少力氣,但畢竟也是一個成年人,被高崇這麼舉着頓時也怒了,四肢開始有抓一踢,口中還不敢不淨的咒罵着,大概內容便是,小鬼,敢對本將軍無力,俺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之類的。
高崇聽在耳中一堆胡話,也不去辨別他在說些什麼,本來火氣便大,被他這麼一吵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望着身前的“兵馬”和“敵人”,高崇大喝一聲,便將手中高舉的酒鬼給扔了出去。
只聽的“咣噹”一聲響。
那酒鬼整個人被甩爬在了推車之上,推車本來距離糞池已是不遠了,此時受力,呼的便衝了出去,帶着車上的人一起衝進了“戰場”之中。
望着那位在“戰場”之中拼殺的將軍,高崇冷哼了一聲,在看看身上手上沾着的糞便,急忙找地方沖洗去了。
…………
嶽少安一路狂奔,心中想着高崇千萬別出什麼事,如果在君蘭學堂出上一個“金甲天神”的話,那他這個嶽先生的臉可就也跟這丟大了。
即便放下這層不說,以他和高崇的關係也是斷然不想看到出什麼事的,所以嶽少安一般奔跑,不時回頭望上田程一眼,只打算如果高崇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一定讓這老小子也吃上苦頭才行。
雖然路程不算太近,但在嶽少安急奔下,時間不長便也到了。
當他來到糞池旁邊放眼一望,那裡還有高崇的身影,心中不由得的焦急,狠狠的盯了田程一眼道:“你讓他去那了?”
“唉,奇怪,人呢?”田程也是一愣。
“小子……啊……咳咳咳……”就在這時,忽然一身大喝傳來,但話音剛發出來,便換成了劇烈的咳嗽,顯然是被嗆着了。
嶽少安順聲一望,只見一個人影正在糞池中掙扎着,咳嗽着,剛纔的聲音他也沒有聽清楚,而且那人滿身滿臉都被池中的糞便裹了個結實,已經無法辨認樣貌了。
此時又找不到高崇,他便先入爲主的認爲那個人便是高崇了,看着那人狼狽的模樣,嶽少安不由得心中一怔,雙眼猛的朝田程瞪視了過來。
田程也同樣聽到了糞池中的聲音,也是一驚,上次出了那個“金甲天神”之後,他也沒少讓院長訓斥,這次又出了一位,這可怎麼交代呢?
看着糞池中的那人手舞足蹈,亂爬亂抓,卻無借力之處,每次一閃便會灌上幾口,接着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田程望在眼中,心中大急,怕將人淹死,急忙大喊道:“救人——吶——”
可他話剛至半,忽覺勁風撲面,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會事,便覺臉上一痛,一張鞋底便踏踏實實的踢在了臉上。
接着,田程痛呼一聲,“噗——”口中噴出一堆碎牙,整個身體一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以一個全角旋轉的姿勢完美的落在了地面,身下壓到了無數根雜草之後,便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嶽少安將高高擡起的腿緩緩放了下來,看到在糞池中掙扎的人影,狠狠瞅了田程一眼,冷哼道:“別惹怒我——”說罷,急忙跑到糞池旁大喊道:“高崇,你堅持一下,我馬上想辦法救你!”
但那池中的身影彷彿根本沒聽到他的大喊一般,依舊掙扎着,不斷的灌着黃湯,也許是灌的太滿了,進去的往外溢,溢出來的又進去,噁心的讓人頭皮發麻,不過嶽少安此時救人心切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但慌亂中卻着實想不出什麼有效的救人方法,如果面前的是一池子水的話他一定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救人,即便是真正的戰場他也會義無反顧的衝上前去,可面對這黃色瀰漫,臭氣熊天的糞池,嶽少安卻真的退卻了。
咬了好幾次牙,還是沒有勇氣衝下去救人,只好焦急的左右尋找,想找出一些可用的東西來。
猛然間,嶽少安想起以前在書上看到過,有人用長棍救起深陷泥潭中猴子的事。
“對了,長棍!”嶽少安一拍大腿大喊了一聲之後,便連忙四處尋找,但此處空空如也,處了糞車和糞池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旁邊的大樹倒是有幾顆,卻唯獨不見什麼長棍,嶽少安正在焦急中,忽然一個人跑了過來,猛地遞給他一根長棍道:“嶽先生,長棍來了,你要這幹嗎?”
“救高——誒!”嶽少安驟然睜大了雙眼,吃驚道:“高崇,怎麼是你?”說着,又望了望池中掙扎的人影,便是一愣。
高崇已經將手上的糞便洗了乾淨,兩條袖子也讓他撕下來扔掉了,看着嶽先生的表情,高崇便知是他誤會了,連忙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下。
嶽少安聽他說罷,恍然大悟,兩人這纔想起人還在糞池裡呢,再不救上來,就要淹死了。手忙腳亂的將長棍伸了出去,卻猛然發現糞池裡的人消失了。
“壞了,莫不是當真淹死了吧?”嶽少安望着空蕩蕩的糞池道。
高崇這時纔想起害怕來了,這人如果死了的話,那他就殺人了,一想到這些,冷汗唰的就下來了,他喃喃道:“嶽、嶽先生,你別嚇我,我們再找找……”
“好,好!”嶽少安也是一頭冷汗,在書院中弄出人命可不是開玩笑的,他抹了一把汗道:“先彆着急,剛纔還在呢,就是沉下去,也不見的會死,你去那邊看看,再找一根長棍過來,探進去,看看能不能撈上來。”
“好的!”高崇聽嶽先生這麼說了,心裡稍微踏實了一點,點點頭跑去又找了一根長棍過來。
找來長棍後,高崇看了嶽先生一眼,正好嶽少安也望了過來。
兩人相互遞了一個鼓勵的眼神,便架起長棍在糞池之中輪了開來,但劃了兩圈也不見人影,兩人不由得暗暗焦急了起來,手下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
兩根長棍在糞池中猶如兩條如水的蛟龍一般,左右翻騰,裡外攪拌,只攪的黃湯翻動波濤盪漾,臭氣更是見風長勢,滾滾而來,這一塊的天空都泛起了淡黃色。
高崇臉色慢慢的由紅轉白,然後又由白轉黃,現在都開始發綠了。
紅是因爲一開始尋人急切,攪動起來賣力而氣血上涌,後來轉白,是長時間不見池中人影而心下害怕所致。
再後來轉黃是被糞池薰的,現在變綠卻是因爲臭氣所到之處空氣都開始稀薄,而且胃中翻騰的厲害,再加上他一天沒吃飯,膽汁都快涌出來了,所以臉色泛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