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黃傑而言,這次進京的確是做好了大幹一場的準備。
但這世事,總也是計劃不如變化,他原來準備入京之後先蟄伏三月,將一切必要的之事都籌備妥當之後,再來逐步實施計劃。
而且,他當初的行動目標,本是定在馬政等人引金國使者來汴梁朝覲之時,依他從奇夢中所得消息,這金國之所以動了掠宋的心思,其源頭正是那金使。
據說那金使來時,國朝的君臣皆不知其狼子野心,居然將他封了宋官,容他在汴梁居住數月,不但讓他走訪風土人情,還日夜宴請,展示大宋繁華,終叫他生出了覬覦之心,回了金國後便與金主大肆宣揚大宋富庶而君臣軟弱,這才被遼國馴治,每歲貢獻歲幣無數。既然如今遼國已經是日薄西山,待日後滅了遼國,何不如順道也將宋滅了,坐了那花花江山。
正是如此,金人這纔對大宋起了賊心,所以黃傑的首要目標便是刺殺金國使者。
當然,將王黼這等奸賊“入道”,雖然也是在計劃中,可卻當真沒有這般急切,但世事也總是擇日不如撞日。誰想到他纔來汴梁,只是去樊樓吃酒便惹上了王驄,當時喂他蟲草丸詐稱善人蠱也是信手爲之,誰有想到王黼當真親自送上門來,結果諸多巧合終於造成了如今局面。
卻說將王黼“入道”之後,又過了三日,一早被派去查探林沖便也風塵僕僕的轉回,見面之後林沖便也笑道:“好師弟!你贈的馬兒,果真是頭千里駒兒!你卻猜猜,這幾日師兄每日能行多少裡?”
瞧林沖滿身塵土的樣子,黃傑倒也難猜,便笑道:“師兄都說是千里駒了,只怕每日少不得要行五百里吧?”
林沖哈哈大笑,道:“只是競走,五個時辰便可行得三百里!若是放肆疾奔,一個時辰至少百二十里!”
這話一說,便也驚得曹正、魯達還有岳飛三人訝然,這一日十二個時辰,只是競走便至少能行六百里了,若真是不恤馬力,一日跑出一千里也是可能的,這等寶馬居然一口氣買下三匹,合算下來才一千貫錢一匹,當真是千值萬值了。
林沖顯擺了馬兒之後,倒也不忘正事,便道:“師弟,你那家僕下人,如今已到了潁昌,俺去瞧見,因是百多輛大車同時趕路,自然快不起來,那領頭的色目人叫什麼亨利,卻說還要半月才能抵達,於是俺便當即折返,又去相州走了一遭。如今算來,該是再有十日便能到了。”
聽林沖先是南下幾百裡去了潁昌,又折返北上幾百裡去了相州,然後轉回汴梁,這算下來短短五日,一路至少奔波了一千五百里地,也是風塵勞碌了。便忙請師兄做了,便來煮水燒茶,而後將前幾日王黼來見,如何弄那梨園遇仙,然後又是如何煮茶論道,再是地府一日遊,最後將他“入道”的事情細細與他說了,直聽得他不時的拍案叫絕。
不過,聽完之後,林沖也是皺眉道:“師弟!這般事故,自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師弟這般推心置腹,師兄雖然感激,卻也覺得不妥!”
黃傑聽了笑道:“如何?不妥在何處?”
林沖看看在場的曹正、魯達還有岳飛三人,這岳飛乃是一師授意的師弟,曹正也是自己徒弟,唯一外人便只有魯達了,可林沖卻不好直接挑明,便也指着曹正道:“這廝嗜酒,吃醉了便愛亂說,師兄只怕到時走漏了消息!”
曹正聽的一驚,忙跳起來道:“不敢!不敢!師傅莫要害了徒弟!如今做下這等大事,俺豈敢再去吃醉,萬萬不敢了!”
衆人瞧來都是哈哈大笑,林沖大笑之餘,還是看了看魯達,魯達倒也不是真個魯男子,便也甕聲甕氣的答道:“林教頭莫要小瞧了人,俺如今被少東賺了十二年的伴當,與衆位卻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豈能胡來?”
林沖聽來一愣,他之前在樊樓吃酒的時候,倒是知道黃傑用一把寶刀和一把寶弓賺了魯達做六年的伴當,怎麼如今變十二年了?
於是就來看了岳飛,便聽岳飛道:“師兄不知,昨日達哥忍不住與師兄動了手,本是約定三年之期,十招分勝負,結果才走了七招達哥便敗了。之後達哥不服,師兄便說若許得二十招,小黑也能勝了達哥,於是便又約了三年之期……”
說道這裡,便是曹正也忍俊不止,捂嘴笑了起來。
林沖見了驚奇,便問:“達哥與那熊羆又走了多少招?”
岳飛便伸出三根手指來,道:“不多不少,三招!”
林沖聽得一驚,便叫道:“唉吔!莫要誆俺!這……這……這……當真?”
魯達一瞧,臉色便是黑了,道:“如何?教頭卻是不信?”
林沖忙抱拳來道:“魯達兄弟莫要誤會,俺只是……只是……”
魯達扭頭瞪了一眼黃傑道:“哼!那畜生本來也不是俺的對手,只是受人操控而已!”
黃傑一樂,便道:“呱噪!本就是馴化的畜生,俺不操控,還叫你白打不成?”
一見二人要卯火,林沖便也知機忙道:“俺覺得奇了,師弟馴化的畜生果真這般厲害?何不叫師兄也見識見識?”
一聽林沖居然自告奮勇,魯達當即也就閉了嘴,便來看黃傑,眼中很是戲謔,黃傑也是知他心思,便道:“好啊!”
當即幾人便出了院落,黃傑呼哨一聲,本靠在牆角蹭着癢癢的灰熊聞言便也嚎吼一聲人立着走了過來,伸出一掌搭在黃傑肩頭,黃傑便也撓撓它後背和腋下,笑道:“小黑!俺師兄要與你過過手,你卻莫要傷了他!”
灰熊似有靈性一般,便來看了看林沖,嚎了一聲。而後黃傑便去取來一對爪套,綁在了灰熊的爪子上,對林沖道:“師兄,一會搏戲時,不要傷它頭臉和胯下,它便不會咬人,可小心了!”
林叢也來了興趣,便也解下了身上的衣衫,只穿內衣挽了袖子,便依着撲手規矩上來與灰熊搭手,那灰熊只是人立便比成人還高些,搭起手來居然也中規中矩。
卻說這一人一熊搭手纏膊之後,便自發力,居然僵持不下,便相互挪動着走位試探。可這林沖本就是身壯力大的強人,待轉得幾圈之後便也尋着了灰熊的破綻,只是用力一推便將灰熊攮得後退,正待他心中暗喜的時候,哪知灰熊居然主動又退了一步,兩隻纏了爪套的熊掌居然一下捏住林沖胳膊,藉着他攮來的力量一拉一扯一甩,便將他整個人如布袋一般摔了出去。
“吼!”
一聲咆哮,看着滾地葫蘆一般的林沖,灰熊嚎叫着拍了拍胸口,露出了的得意表情!
也在這時,卻聽牆外傳來一聲驚叫,黃傑等人大奇,便也奔出來瞧看,正好看見一老一少兩個白面無鬚的僕役,正扶着一個摸約三旬上下的青年人從地上爬起來,看這青年脣紅齒白,容貌清秀,該也是個良人,魯達便也和問道:“你等卻是何人,爲何在此偷窺?”
那青年眼珠兒一轉,便道:“俺……俺等乃是香客,並非有意窺視。在下姓趙名乙,見過諸位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