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傑一開吹,天花便亂墜!
這一次,也如昨日在角球店裡一般,他一邊講解,一邊就在紙上構圖,不過今日畫的圖卻是比昨日更爲精細,他講解得也更爲系統和形象,一時間堂中衆人都是聽得癡了。便是跟着林靈素過來小道童和徒弟聽到後面也忍不住湊到了黃傑作畫的畫案前,只爲將那畫中的景象深深記在腦海當中。
直至日上中天,已過正午,猛然驚覺自己飢腸轆轆的黃傑這才作罷,招待了林靈素就在青雲觀中用了一餐齋飯之後,便也將他禮送而出。
只說林靈素領着一徒一童出了青雲觀,上了自家的馬車後,便迫不及待的要徒兒備了紙筆,便是奮筆疾書,將方纔聽的許多東西匆匆記下。回了所居的宮邸後更是一直忙到天黑,待到道童提醒他當用晚膳之時,他這才猛然醒悟過來,便也喚來日間隨他一通去了青雲觀的弟子道:“如晦,你速去清點陛下前後宣賜之物,明日一早取十之其九,送去青雲觀吧!”
林靈素的弟子姓張,名如晦,聽了也是驚詫,便道:“聖上宣賜之物,怕有數百擔之多,這般轉贈只怕……”
林靈素聽來便也瞪眼,喝道:“讓你送去便送去,呱噪個甚?今日若非天八師叔指點,爲師只怕日後將要釀成大錯,如今師叔大計待行,爲師自當鼎力奧援纔是正理!”
張如晦聽來瞪眼,便也答應下來。
不過,張如晦依言去庫房清點之後,卻是回到自己房中悄然用蠅頭小字寫了一張紙條,隨後藉着入側之機,將其遺在了茅廁之外的一處暗格之內,不過半個時辰後,這紙條便也橫跨了小半個東京城,隨着一匹奔馬入了皇城。
也不說林靈素這便的後事如何,卻說黃傑送走了林靈素之後,便也又抽了些許時間與黃玉子等人密議,便才領着岳飛,騎上各自的寶馬出了青雲觀直往大梁驛而去。
這大梁驛的所在也叫都亭驛,位置就在御街之西,所屬正是汴河大街的西段,因此地屬於東京城最爲繁華的中心地段,所居之人非富即貴,因此也有小御巷的別稱。
不過,雖稱小御巷,可實際上這大梁驛所處的地塊道路縱橫,街巷頗多,若是上到高空俯首一瞧,便會發現這大梁驛裡的道路生生組成了一個非字的模樣,而那非字的右中一橫,便是李師師和封宜奴宅院所在金錢巷了。
黃傑領着岳飛來此,自然是赴約的,昨日二姝聯袂來尋卻不碰巧,便也留下訊息邀約今日赴宴,黃傑左右無事,當然要來赴約。
卻說黃傑今日過來,也沒特別打扮,只是換下了早上見客的道袍,穿一襲圓領的大袖葛衫,戴了頂眉心嵌了璞玉的烏絨襆頭,胯下騎的還是雕鞍寶馬,只是容貌太過憨厚,便是這等東京市上一等一的行頭打扮,也叫瞧不出半點儒雅風流的模樣來。
這金錢巷說來黃傑還是第一次來,幸虧之前莫大行事的時候,曾經領着岳飛走了一遭,所以岳飛這個做師弟反倒比正主兒更是熟門熟路。
只說二人馳馬入了金錢巷,便見這巷道也不過二丈來寬,容得兩馬並行也還不錯,走到近處岳飛便也指着遠處一座靠近路邊的小院道:“師兄,此處便是嫂嫂的住處了!”
黃傑點頭細看,便瞧見那小院的院牆最多五尺上下,牆頭鋪着碎瓦,瓦縫當中躥出不少悽黃草莖,不過靠北的一面上卻有半樹綠葉依牆而棲,湊近了一看,卻是紅杏,只是如今已然是深秋,便只見葉不見花。
黃傑策馬來到牆邊,坐在馬上恰好看見院中情況,隔着虛張的窗櫺,竟也瞧得一雙麗人,正在那院內北屋梳妝,想了想便也開口吟道:“玉人梳妝顧鏡臺,小扣柴扉久不開。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屋中梳妝二人聽了,便也驚喜萬分,旋即便瞧着剛將一頭宮髻梳得了快半的封宜奴便從屋中奔了出來,瞧着坐在馬上的黃傑,便也先掩了嘴止了步,卻見她眼珠兒一紅,卻是莫名其妙落下淚珠兒來。
黃傑瞧得一愣,心想這才幾日沒見,爲何一見面卻是哭了,當即伸手一拍馬鞍,雙腿在馬鐙上微微使力,便使了個鷂子翻身的身法,直接越過矮牆騰身落入了院中,便兩步過來一手將封宜奴攬在懷中,與她道:“這才幾日不見,卻是哭甚?”
封宜奴猛然被黃傑攬着身子,本是一驚,但很快便也醒過神來,便也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便來輕捶黃傑胸口,瞧她面色,三分惱怒夾着七分嬌羞,卻是一副說不出口的柔媚模樣。
黃傑便也讓她來捶,笑道:“哭甚?莫哭!莫哭!你若心裡有氣,便來多捶幾下就是了。”
封宜奴聽了,面色更紅,卻見她咬着下脣,當真狠狠又捶了黃傑兩下,便突然將頭埋在黃傑胸間,嚶嚶哭了起來。
這一下便也叫黃傑無奈了,恰好這時聽見腳步聲響,擡頭一瞧便見李師師着了一身純白的褙子裙衫,靠在門邊嬉笑,便悄悄伸手與她指了指懷中的封宜奴,做了“如何”的詢問表情。
哪知道李師師卻是一臉嗤笑,便也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叫黃傑更是糊塗。這胸口當是代指心兒,莫非是自己傷了封宜奴的心麼?
封宜奴小哭了一會,恰好岳飛那廝不解風情,愣頭愣腦的牽了馬進來,卻叫那青花驄瞧見有陌生的外人居然撲在黃傑身上哭泣,便也唏嚦嚦發出一聲嘶鳴,這才把封宜奴給驚醒了過來,隨後這才驚覺失儀,便也捂着臉返身往房中奔去了。
黃傑看看胸前衫子上的一片淚痕,無奈笑笑後,便上前與李師師叉手道:“見過李大家!”
李師師便也蹲身還了一禮,便也笑道:“黃郎好大的心兒,竟是今日纔來。予姐妹昨日不去尋你,你便不肯來麼?”
黃傑忙道:“非也!非也!這幾日確實太忙,脫不開身。”
李師師瞧了黃傑面色,便也嗤笑道:“忙?卻是些勞什子的事兒?你這般忙,也不怕今日尋你來,擺的卻是一席鴻門宴麼?”
黃傑聽來一愣,卻也只能硬着頭皮答道:“就算筵無好筵會,俺也只好送上門來,誰叫俺家小九,落在了李大家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