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雷豹?”孫家兄弟都是一愣,似乎並沒有聽說過的樣子,那雷豹瞧見,也是摸了摸頭道:“衡州雷家總知道吧?”
看孫家兄弟還是發愣,雷豹最後一拍腦門,解釋道:“哎呀!倒叫灑家忘記,這二十多年前,灑家和家父曾在秦州與你等家祖一會,家父雷霖當時以家傳的雷公捶法與你等家祖的太公打神鞭鬥了數十個回合,最後惜敗一招,難道你們家祖沒將此事傳下來?”
聽雷豹這麼一解釋,孫家兄弟的臉上終於露出瞭然的神色,孫立也收起手中的鐵鞭,抱拳道:“原來是雷公之後,適才多有得罪了!”
“無妨!”雷豹拂袖一笑,卻道:“灑家往日曾與這幺龍寨的當家杜仲有故,今次本想上門來找他合夥做一票富貴,誰想牽扯進此事。適才他水寨裡做反的人認爲灑家是杜仲請來的幫手,要將灑家一塊埋了,灑家不得已這纔出手自衛,如何處置,你等當有公斷。”
雷豹這話說的明白,孫家兄弟當然也聽明白了,不過卻都沒有開口,只是來看黃大郎。不過此時倒也明白了,爲何黃大郎能用三言兩語說動雷豹束手,原來是雷豹認出了孫立使的變法,以其說是相信什麼黃大郎的人品,還不如說是人家對這一層關係更有信心罷了!
黃大郎倒是大包大攬的答應了一聲:“大師不用擔心,俺理會的!”
隨後卻是轉身去看盧二,卻發現此時盧魚兒居然撿起了刀,一臉嚴肅的架在直翻白眼的祁鍾脖上,盧二伸手扶着盧魚兒的肩膀,正咬牙撐着。
黃大郎見狀急忙上前檢查了一下,發現祁鍾應該是疼暈了過去,一時半會怕也死不了,倒是盧二的雙腿腫脹得厲害,整個人也虛脫得厲害。
正不知怎麼辦纔好時,倒是雷豹對孫立問道:“聽聞方纔圍攻灑家的寨人言道,要爲一個姓盧的頭目討還公道,便是好漢吧?”
孫立瞧了一眼,倒也點頭,卻不多話,倒是雷豹遠遠的走了過來,藉着火光瞧了瞧盧二的腿後,笑道:“這是泡了水道中了溼毒,恰好灑家身上就有一丸能治此症。”
說着雷豹真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小的木盒,打開之後拿出了一枚龍眼大小的拉彎,可盧二卻是叉手道了聲謝後,冷臉拒絕道:“好意盧二心領,方纔被你打殺的田四兒,乃是俺手下的兄弟。”
雷豹呵呵一聲輕笑,倒是乾脆的把藥丸收了回去,不再多話。
此時,只聽大門外的廝殺聲也是漸漸弱了下來,旋即孫新自告奮勇出去查探,很快孫新就轉回來道:“大郎大兄,門外廝殺已經停了,留了一地傷殘,說是陳大被打退之後便逃往埠頭,那胡九帶人追殺去了。”
黃大郎一看,這大院之內除了五六具伏屍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傷患了,那七當家杜仲此時也還被釘在柱子上,垂着頭不知死活。眼下週圍只有孫氏兄弟盧家父子和雷豹幾人,黃大郎也不敢託大,便問:“二兄,門外的傷者可有人救治?你去瞧瞧,讓還能動彈的人先進門來,俺們好幫着救治。”
孫新幾步跑了出去,不一會就扶着一個受傷的紅巾漢子進來,隨後就有六七個受傷的紅巾漢子陸續挪了進來。黃大郎這時留意一看,就看見了將幾人送來的吳六居然還活着,只是左臂和右腿受了刀傷而已。
當即黃大郎忙叫孫立陪了雷豹並看好祁鍾,自己跟盧家父子和孫新便去幫忙給這些傷者包紮,這次來時孫立自然是準備了各種傷藥,正好派上了用場。
忙了好一會,纔剛剛將大家的傷勢粗略裹紮住,就發現天漸漸亮了起來,隨後便聽見有笑語歡聲從門外傳了進來。待衆人擡頭望時,卻瞧見胡九滿臉喜色的領着二三十人回來了,並且他身邊還跟着全須全尾的孫七叔和李三水等人。
見了面一說情況,原來是李三水帶着孫七叔他們走到半路正好撞上陳大來援的隊伍,孫七叔便決定坐山觀虎鬥,直到陳大等人被胡九打退,且又發現吳六也在胡九的隊伍中後,這才動手跟着追殺,最終在埠頭處將陳大一夥全部斬殺了。
胡九走到院中後,看了衆人一眼便伸手跟旁人接過一物,高舉着喝道:“陳大已經伏誅,盧二哥哥,俺算是給你報仇了!”
盧二聞言身子一震,咬着牙直盯着胡九手上舉着的人頭,良久卻是嘆了一口氣道:“老九,這份情俺父子承了!還讓陳大湊個全屍,入土爲安吧!”
“好!”胡九就把陳大的人頭交給手下,卻把目光掃了掃院內,自然瞧見了被瀝泉槍釘在柱上的杜仲和地上的祁鍾,以及站在黃大郎等人一邊的雷豹,眼中露出訝異的神色。盧二當即把黃大郎制服祁鍾又釘住杜仲,並勸說雷豹束手的事情說了,便道:“如今水寨以你爲大,便由你來做主吧!”
這胡九張口雖然叫盧二哥哥,也只是因爲年齒的關係,要論地位他本就是幺龍寨的二頭目,昨夜起事幹翻的寨主杜仲後自然是他來做當家的大位。
只見胡九也不客氣,當即走到了杜仲面前,叫人取水來講杜仲澆醒後,便問道:“杜仲,你不分青紅皁白,殘害自家弟兄,又任人唯親,放任內弟祁鍾私吞水寨秘庫,剋扣弟兄們的糧餉。往事總總,也不細算,所以今日俺胡九這才領着兄弟們反水,如今你還有何話好說?”
杜仲擡頭看了看眼前衆人,面露苦笑道:“無話好說,是俺瞎了眼!但求禍不及家人,你若肯立誓,我便讓祁鍾交出秘庫!”
胡九也不思考,便答應道:“好!俺胡九對天發誓,定不害你家人,若有違誓,天誅地滅,受萬箭穿身而亡!”
胡九發下毒誓之後,便讓人將祁鍾拖了過來,祁鍾此時也早就被人弄醒,嘴裡漏風的哭道:“姐夫,俺不想死!”
杜仲冷然道:“想不想都要死,交出秘庫密匙,求一個痛快吧!”
胡九也是沉聲道:“祁鍾,俺也不想對你用刑,你交出密匙,俺給你一個痛快!”
祁鍾慘笑一聲,最終還是答應了,便讓胡九附耳過來,小聲與他說了幾句話,就慘然道:“來吧!給俺一個痛快!”
胡九卻是冷笑一聲,道:“你現在還死不得,待俺去驗證了秘庫密匙是真,再送你上路不遲!”
隨後卻是扭頭來看杜仲道:“大當家,這便送你上路如何?”
杜仲哈哈一笑,卻道:“打碗酒來,俺喝飽了就上路!”
胡九便讓人打來一碗土燒,親自端着餵給了杜仲,隨後便用朴刀扎進了杜仲的心口,將他了賬。
待杜仲嚥了氣後,胡九親自拔下瀝泉槍交到黃大郎手中,一臉的意味深長道:“今日能盡全功,全賴大郎相助啊!”
黃大郎自然敏銳的聽出了這話裡意思,便也直言不諱道:“好說!俺倒是想跟胡九叔叔討個人情,盧二叔叔身受了溼毒,俺想帶他回黃州醫治。還有那和尚,也與俺家有些淵源,還請叔叔賞個薄面,讓俺一併帶走可好!”
胡九聽了眉頭一挑,可他還沒出聲,孫七叔便冷哼一聲,當即四老和孫家兄弟便各自挪動了幾步,隱隱圍在黃大郎的身後戒備起來。
胡九一看,倒也明白此事不可能有別的說法,便哈哈一笑道:“好!昨夜大郎出力最多,俺豈能不應?盧二哥哥且去安心治傷,水寨之事莫要操心,這幺龍寨的第二把交椅自然爲哥哥留着。”
“好!胡九叔叔大氣,俺便先在這裡恭賀叔叔坐上這幺龍寨大當家之位了!”黃大郎搶在盧二前面開口,客氣了一句之後,便無反顧的領着衆人走出了大門。
到了埠頭,衆人選了一艏中型漁船便走,孫家在瓊州多年自然個個都會操船,便在盧魚兒的指引下迅速出了幺龍寨水域,在散花洲西岸登陸之後,便找了個小莊子使錢僱了兩輛驢車往散花洲西北面的迴風磯趕去,到了迴風磯後也不問價包了條快船就回黃州。
直到穿過了伍洲島水域,算是離開了黃花蕩的勢力範圍之後,衆人這才喘了一口大氣。
黃大郎站在船頭,一邊眺望沿江的景色,一面回憶自己這次星夜馳援的得失,想來想去倒也覺得十分滿意。
首先就是去的時候八人,回來的時候十人,有增無減便是成功。
再來就是不但救回了盧二,還順帶賺了一個雷豹,雖然也不知道這雷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但憑着他與孫家的交情,以及不俗的武藝,若能說動他留在黃家當個教習也是不錯的。
至於這幺龍寨和胡九,想來也沒留下什麼手尾,不管怎麼說只要盧二在,想必胡九應該是不敢輕易動黃家的,至於幺龍寨換當家人的這事兒,還真是不關黃大郎的屁事,自然不用去操心什麼。
甚至這黃花蕩赤龍寨裡的排名座次又會出現什麼變化,幾個當家之間又會有什麼權利鬥爭,勢力格局又會如何洗牌……等等這些跟黃大郎只有四個字的關係,那四個字就是:關我屁事!
等等……這洗牌又是什麼鬼?
哦?這什麼麻將似乎很有趣啊!
也就在黃大郎正想着粵式全番麻將和貴陽抓雞麻將區別在何處,哪一種玩法又更簡單易學之類雜七雜八問題的時候,突然感覺船頭迎面吹來的暖風突然變得一涼,正感覺舒爽的時候,就聽船家唱道:“好秋風,終是秋來了!”
黃大郎聽了,不由詩興大發,恰好聽聞頭上傳來幾聲雁鳴聲,便瞧見一隊大雁正排着人字陣型往南飛去,想了想便開口吟道:“秋分不至黃州熱,雁兒南去尋逍遙。浪裡聽聞秋風至,渾身暑氣即刻消。”
【卷一黃州熱本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