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來說,如今在黃傑已經篡改的新歷史軌跡中,由於他並非過度干涉趙構的幼年成長,所以趙構主動請纓爲質如金營議和一事還是順時順事發生。
而後,至於他隨趙桓在魚臺受難被虜,去往金國至今又經歷了什麼,卻就是無人知曉了。
當然了,雖然在原本歷史中,趙構是個不折不扣的投降派,爲了苟且偷安,既殺過忠心耿耿的民族英雄,也做過低三下四忍辱求榮的傀儡,倒也換來三十六載的和平統治,爲南宋一百五十年的延續也算打下了一個好的基礎。
若僅以功過成敗而論,在他這個位子並如此的天時、地利和人力、物力等資源來計,能做到這樣的程度,也算是相當不錯了。且千萬不要以後世人的眼光來看待前人對事情的處置和決斷,須得知道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後人正因爲有了前人前事爲師,也纔有了嘲笑前人的非道義基礎。
所以,就這一刻而言,黃傑還真是猜測不透這趙構被虜去金國後,到底經歷了什麼,又是因爲什麼緣由或施展了什麼手段,竟能讓完顏吳乞買將他放還。
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會認爲金人肯定是高深莫測的想要借用趙構來使什麼不可告人的手段,可偏偏黃傑親自走過一趟金國,又跟阿骨打和他的兒子們真正相處過,反而知道這一家子女真人都不什麼心思陰毒之輩,除了吳乞買這廝腦子比較靈活,善於學習和舉一反三之外,全都是一根腸子連心通肺的性子。
因此黃傑不得不懷疑,放趙構回來的點子,或有可能是投靠了金國的遼國漢臣們想出來的鬼點子,若是如此的話,只怕此事後手頗多,還真叫人無從着手。
也就在黃傑爲趙構密還之事勞心之事,高麗方面卻是送來了新消息,一個是開京的高麗朝廷原則上全盤接受了黃傑開出的全部條件,並且把處置的全權交給了姚盛。只是高麗四大門閥對黃傑突然不做熟反作生的把姚氏扶持爲代理人的做法感到錯愕,紛紛派遣了密使來向黃傑表達不滿,結果被黃傑以一句“姚氏乃唐人之後,與我大宋一脈相連”爲由給頂了回去。
金、高、尹、崔四家想來這話也沒錯,若是黃傑選的代理人當真出在四家當中,只怕麻煩更大,如今扯了個姚氏進來,做多也就是四象相持變成了五方牽制而已。
再一個,就是從龜城和熙川傳來消息,隨着連續下了多場冬雪後,定州和義州的金軍已經顯示出將要南下侵略的跡象,高麗守軍雖然已經加強了守備,可是擔心很有可能守不住這一波遠超以往的攻勢,所以高麗朝廷希望宋軍可能立即擇日北上,協助抵禦金軍南侵。
聽着高麗朝廷派來的使者急切而溢於言表的說辭,黃傑還真是覺得好笑,這以往女真人也不是沒南侵過,高麗也不是沒防禦過,可那時不管有沒有大宋援手,高麗人該抵抗抵抗,開逃跑逃跑,被人打到平壤城下也是常有的事情,怎麼如今就變成“危如懸卵,乞上國援手,救生靈於塗炭”。
此外,金軍算盤打得也剛好,就在送還趙構搞事情的同時展開對高麗的軍事行動,是不是算好了因爲趙構南歸,自己肯定在高麗待不住?
的確,如今是大宋長帝姬也即是黃傑的老婆監國,按照道理說趙構被金國放回來爭奪皇位,黃傑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或許按照設計者的想法,黃傑在得到了趙構已經秘密歸國的消息後,肯定坐不穩屁股急匆匆就要回東京幫着趙福金保住監國的大權。
屆時,只要黃傑一走,金軍說不得就可以順勢南下在高麗好好打上一番草谷,甚至野心更大一點,就此吞併高麗半島也有可能,那時候高麗人可就真的“呵呵”了。
所以,幾乎就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黃傑料定完顏吳乞買料定想不出這一石二鳥的計策,肯定是有什麼人在給他出謀劃策。
並且,若真以黃傑所料的全策來計,對方既然能設計出派遣趙構歸國給黃傑搗亂的謀略,說不定此計所謀也不僅僅限於高麗,或許西夏人來謀求聯盟也是此計之中的一環,有可能是個煙霧彈。
此外,若叫黃傑從全盤打算來補完的話,也不會少了安排與此同時對大宋的軍事行動,或許是大軍壓境,以武力扶持趙構奪取權力。又或許是派出擾襲部隊,把大宋境內攪得烏煙瘴氣,再叫趙構出面議和平息,從而贏得人望等等……反正若是叫黃傑來打這記組合拳,手段倒是頗多,所以他怎麼也不信金國不會沒有安排後手,所以眼下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將計就計了。
在認真聽取了高麗與金國之間邊境防禦的態勢後,黃傑便也篤定的與使者道:“此事本王已有成策,還請使者轉復高麗王,問一句:高麗以爲,是叫金人南侵好,還是不使金人南侵纔好。”
這次來的高麗使者姓王名龐,乃是高麗王族,莫約四旬出頭的年紀,瞧樣貌該也是機靈之人,因此聞言先是一愣,接着很快醒悟,便問道:“莫非宋王之意,可教金人不侵我高麗?”
這趙構秘密被送還的消息,想來高麗人絕無可能探得,黃傑也不必漏了這等消息給高麗人,便自笑道:“本王敢說,只要本王的大軍在高麗一日,金人便是在義州凍死,也不敢南下一步。如今金國大軍盤桓在義州不動,便是在等……等本王歸國!所以,便是要叫高麗自己決斷,到底是叫金人來好,還是不來好?”
王龐眼珠兒一轉,便也想明白了話裡意思,雖然對於爲什麼黃傑會如此篤定的認爲金人行動會以他的去留爲止始,但裡面的連帶關係還是搞明白了,也即是:想要弄金人的話,黃傑可以叫金人即刻南侵;不想被金人的弄的話,黃傑也有辦法叫金人不來。
不過,這等決斷自然不是他一個使者可以決定的,自然要把消息送回開京,而還未年滿二十的高麗王顯然也是沒有決斷權,因此足足拖到了乾道二年的臘月初二這日,姚盛再次領着金燦、尹宗夷、高廉和崔秀爲代表的使節團來到白翎島,也才敲定了具體怎麼給金國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