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的話然整個校場陷入了呆滯,在場的人都知道官家的謀劃如同山嶽一般高瞻遠矚,但誰能想到角廝羅居然猜測到了官家的想法,這簡直是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蘇洵有些驚訝的開口道:“官家,是否是角廝羅怯戰,謹小慎微而把青塘部內遷?”
趙禎搖了搖頭:“朕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從青塘部撤走的種種安排來看,他就是擔心朕親征青塘,此人擁有大智慧,最擅揣摩人心。
當年李元昊率軍親征河湟,角廝羅便算準了李元昊必會攻伐青塘,早早準備,此人不僅在政治上已經成熟,而且,在長期的戎馬生涯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他知道,西夏軍隊勇猛善戰,剛到河湟,士兵正旺,且衆寡懸殊。
於是,他下令堅守青唐,不與敵軍交戰,以此來拖垮西夏軍隊,能在戰場上第一時間便發現西夏人的弱點,足以說明他的眼光。
另外,他又派人探聽西夏軍隊的虛實,得知西夏軍隊渡宗哥河時,插旗幟表示水淺。他就暗中派人將旗幟移到宗哥河的最深處。當兩軍會戰時,唃廝囉親率精銳的吐蕃軍隊衝向疲憊不堪的西夏軍隊。
西夏軍隊逃歸時,以插旗的地方爲標誌渡河,水深流急,倉惶失措的西夏軍隊溺死十之八九,善用天時地利和奇謀,這樣的人豈是好相與的?
宗哥河之役,將所向無敵的西夏軍隊打得威風掃地,爾後,又數以奇計破元昊,使李元昊這位驕狂無比的西夏皇帝再也不敢侵犯唃廝囉的疆土,而那時我大宋軍隊還未全面進攻西夏!”
趙禎這麼說無疑是在提醒所有人不要小看角廝羅,這段時間大宋的風氣很不正常,邊軍的將士開始裹足不前,因爲範大勇和種諤的失敗對角廝羅過於恐懼,而大宋內部則是赤裸裸的藐視青塘所部,以及所有的吐蕃人。
這樣的風氣對大宋有百害而無一利,趙禎要及時的遏止。
蘇洵緩緩開口道:“官家,臣聽聞當年宗哥河之役蘇魯兒所部三萬五千衆死傷大半從此一蹶不振,角廝羅也是從那時在朝堂上被我大宋朝臣津津樂道,眼下無論什麼原因他成了我大宋的敵人,那就要小心對待。”
趙禎望向吳成道:“寧夏路前往青塘的大軍是否已經接受青塘防務?”
吳成立刻抱拳道:“啓稟官家,寧夏路的威武軍已經抵達溪哥城,同時分兵一公城,至此我大宋全線佔據河湟之地!”
這是最好的結果,也在趙禎的預料之內:“命人傳令威武軍,讓他們繼續向前推進,駐紮到黃河沿線,以及措溫布附近,既然拿下了,就要給朕死死的咬在嘴中,朕要讓他角廝羅後悔撒手河湟之地!”
黃河是一道天然屏障,而錯溫布在吐蕃語中就是青色的海,這片巨大的湖泊對大宋意義非凡,不光能提供灌溉還能爲河湟之地提供大量的漁業資源,減少這片土地對中原糧食的依靠。
河湟之地出產青鹽,價格是大宋普通細鹽的數十倍,且藥用價值極高,豪富之家甚至用青鹽刷牙,神都城所需萬巨,而這些都是河湟之地收入大宋之後的好處。
大宋從來都不是單純的獲取土地,重要把土地的價值發揮到了極致纔算是真正擁有了這片土地。
青塘本就地廣人稀,也就是這幾年大宋的醫療傳入青塘之後,青塘人的生育率和存活率纔不斷增加,可最終被角廝羅看的死死的,在遷徙的時候全部帶走,沒有留下一個人給大宋。
至今趙禎都不知道角廝羅是如何辦到的,畢竟茫茫的草原上想要把所有人都集合起來幾乎無法做到。
青塘的城池不在少數,這些城池留給宋軍簡直就是一份大禮,即便是已經被燒燬,即便是已經變成殘垣斷壁,但這些問題對於大宋來說根本就不算事。
河湟之地產馬,草場萬頃牛羊無數,盛產青鹽和各種草藥,而這些東西都是中原所需要的,商賈自然會蜂擁而至。
重建河湟的城池對大宋來說是一件好事,原本的城池在大宋眼中根本就沒有利用價值,反而是城址的選擇和附近的交通水利等等爲大宋節省了大量的時間。
待朝廷遷徙移民前來,商賈再次紮根,城池建設便會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快速發展,大宋最拿手的就是城市化建設。
商品經濟的發展,商業的繁榮,基礎工業的出現,交通的便利,種種因素成就了大宋的城市化進程。
大宋的遷徙自由不僅爲城市發展創造了空間,也促進了經濟的繁榮。有了城鄉人口的對流,生產要素的利用效率要好很多,激發了大量技術進步。
城市的發展和城市化水平的提高是文明先進的一個集中體現,沒有相當程度的經濟和文化發展,根本無法支撐大規模的都市,糧食、交通、安全,管理,運輸等等都是一系列的複雜問題。
而大宋的神都城的人口已達二百萬,這是地球上第一次出現如此龐大規模和人口的都市,現在的神都城比唐時的長安城大一倍,是漢長安城的五倍,是拜占庭帝國都城君士坦丁堡的十四倍,是最輝煌的巴格達城的六倍,是羅馬城的十二倍。
一國的首都便能看到這個王朝的城市化進程,也能看到這個文明的強大。
大宋擁有非常豐富的建造經驗,即便是將作監都專門開設了有關建造學的科目,爲的就是研究出更爲高效,合理,完善的城防城池建設。
都說一座城市的歷史就是一個民族的歷史,在大宋最能體現這一點。
趙禎相信,只要有大量的宋人抵達河湟的土地,那這裡就能煥發出別樣的生機,當然也能爲朝廷繼續減少一部分的負擔。
大量的土地和城池意味着大宋需要更多的官員來安置,管理地方是一門管理學的藝術,大宋的官員已經在這上面傾注了太多的經歷。
地方上的能臣幹吏會被調遣到這些剛剛歸附的土地上,而那些已經被調教了差不多的地方會有年輕的官員進駐,學習基層的管理知識。
華夏千百年來幾乎都沒有改變這種狀況,所有的高層官員都要先從地方上的歷練開始,青塘是一片沃土,但卻不適合給新任官員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