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在東京城中相當的愜意,故地重遊多少有些感慨和懷戀,只不過這一次東京城的皇宮中只有趙禎一個主人而已。
沒了中樞院以及六部,整個皇城都顯得安靜,這裡和神都城的皇宮相差甚遠不過卻比曾經的東京城皇宮要宏大許多。
規模沒有擴大,而是皇宮中的建築發生了改變,當初的東京城皇宮因爲歷史原因而顯得逼仄許多,趙禎親征之後,隨着大宋的財力愈發增長,皇宮也進行了修繕。
只不過在此之後沒多久,趙禎便遷都北平府,而東京城的皇宮便再次沉寂下來。
三才輕輕的走了過來,在趙禎身邊小聲道:“官家,小甜水巷傳來消息,東城那幫人開始折賣了……”
趙禎點了點頭:“果然是頂不住了嗎?下旨官營買賣,無論東城出貨多少全部買下,朕要用這些低價的貨物作爲大軍所需,玻璃器可送至泉州出口海外補充軍費。”
三才躬身道:“奴婢遵旨,官家,這些勳貴絕不會想他們其實是在給官家您省錢嘞!整個大宋除了官家還有誰能吃得下他們的貨物。”
趙禎擺了擺手:“不是真朕吃得下,而是大宋的軍隊吃得下,這完全是兩碼事,軍隊所需巨大,所需之物也是種類繁多,東城豪門本就是偏向軍隊而產出,一旦國有戰事,他們的貨物都可以作爲軍需之物,這也是爲何她們如此熱衷於挑起戰事的原因。”
三才佩服的說道:“官家,這下他們是萬萬想不到,其實您早早就料到了先機!”
“朕是做了最完整的謀劃,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是他們自己惹的禍,不求變通也就罷了,居然敢仗着家資豐厚壟斷市場,這就是在找死了,誰家的商號能有官營買賣和蔡記壟斷市場?朕之前沒有讓他們做便是爲了大宋的市面,在帝國資本面前,誰又不是“韭菜”?”
“官家,您老是念叨的帝國資本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三才的發問讓趙禎愣了一下,驚愕的轉頭望向三才道:“你現在還不知什麼是帝國資本?”
三才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趙禎啞然失笑道:“帝國資本便是所有的官營買賣,官營工廠,蔡記,以及利國監,甚至是軍械司下轄的軍械工廠和格物院下轄的所有工廠。”
“嚇!原是這些東西,奴婢一直是以爲是國庫和密庫……”
趙禎點頭道:“對,這些也是帝國資本的一部分,還要加上宮中的內庫,天下間只要是屬於朝廷的,都應當算作帝國資本,所以東城豪門想要在這上面和朕比拼,最終的結果便是覆滅。”
“官家,東城那幫人已經繳械求饒了,是不是讓皇后接見他們?”
趙禎瞥了三才一眼:“這就鬆口了?爲時尚早!朕這次要殺雞儆猴,東城那些人算是倒黴,朕並不打算放過他們。
朕曾經對王素說過會保全這些勳貴,但沒說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原本他們若是把商號變賣,以乾股入官營買賣還有機會,可現在爲時已晚。他們在看到王家服輸之後,還是不知悔改,朕不會再給他們機會。”
三才一陣默然,他知道原本官家對東城豪門寄予極大的期望,爲此不惜暗中扶持他們壯大,但誰知東城豪門壯大之後的代價便是反噬。
甚至爲了賺錢而不擇手段,挑動邊軍戰事,教唆宣毅軍叛宋這只不過是最爲駭人聽聞的事情,在別處依舊有着各種卑鄙手段,罄竹難書。
官家在大宋的商賈之道上投入了極大的心血,這也是爲何對東城豪門深惡痛絕,甚至到了要斬草除根的地步,但凡東城豪門知曉收斂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原本大宋的商賈講究的是信,義,誠,但現在更加講究的是手段和能力,不知大宋商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但和東城豪門的崛起離不開。
待三才走後,趙禎便獨自一人站在後苑之中,眼前的山水花鳥依舊保持當初的模樣,只不過這裡已經不是大宋最高的權利所在。
對待東城豪門趙禎是一點同情之心都沒有的,也不打算放過誰,無論是石家還是楊家,亦或是曹家都要付出代價,即便是王家也已經付出了代價之後趙禎才繞過。
財富這東西對於自己來說不重要,但對於東城豪門來說卻是不可或缺的東西,這麼多年來他們早已從政治上退出,勳貴集團在朝堂之上幾乎沒有高官顯貴,他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對財富的追求上。
這是趙禎當初便埋下的伏筆,勳貴集團們原本是大宋最大的土地主,他們纔是土地兼併地始作俑者,當然在此之中宗室也是拖不得干係,也包括已經致仕的開國老臣之家。
否則王家如何捲進東城豪門之中的?
趙禎把這些人從土地主慢慢的改變成資本家,讓他們把財富從土地上轉移到工廠之中,誰也不知道,這其實是一場對勳貴本質的改變。
勳貴集團們放棄了土地兼併,在他們他們看來這和工廠相比掙錢的效率太低,於是乎他們開設商號,創辦工廠,生產貨物,大肆買賣。
那段時間是勳貴集團的巔峰,財富的不斷積累使得東城豪門揮霍無度,巨大的財富讓他們不斷變得難以滿足。
只要掙錢,什麼樣的買賣都是可以做的,當初走私西方女奴最嚴重的便是東城豪門的商號。
當趙禎開始注意他們的時候,他們這纔有些收斂,但卻依舊鋌而走險的煽動宣毅軍叛宋,爲的就是從吐蕃得到好處,在吐蕃獲得商路。
趙禎在改變勳貴集團的同時,也是在“慫恿”他們的瘋狂,對財富的貪婪使得他們放棄了許多東西,朝中的關係他們沒時間打理,後輩他們沒有時間培養,對土地他們的興趣更加提不起來。
但就是他們放棄的這些東西,使得整個大宋的社會環境變得安定下來,據三司統計,眼下大宋的土地兼併程度已經降到了最低。
這是穩定社會的關鍵所在,隨着勳貴集團對土地的不重視,他們的力量就變得單一起來,所有的財富都集中在了商號和工廠之中。
這樣的勳貴幾乎等同於沒有了爪牙的老虎,趙禎從一開始便站在了勝利者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