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語嫣發現,皇宮雖大但卻留不住官家,趙禎每日必須出去鬼混一番才能滿足的躺在後苑休息,巨大的宮殿羣中,只有後苑纔是他最愛的地方。
大慶殿是趙禎每日都要去的地方,可這是因爲早朝在那裡不去不行,如果可以的話趙禎情願把早朝的地點設在後苑之中。
這裡有山有水還有花鳥魚蟲,賞心悅目的環境之下雖然是單獨召見臣子的好地方,可惜卻不適合朝會。
但每個人的想法不同,種世衡顯然是對這裡的景緻完全不感興趣,在他看來官家召見他在這裡商談國事純粹是因爲這事不能在朝堂上說……
走在柔軟的草地上趙禎隨手拉起跪在地上的種世衡道:“你還委屈了?朕都沒覺的有什麼!你還聽不聽朕的話?”
幽怨的望一眼高高在上的趙禎,種世衡如小媳婦似得扭着衣角道:“茲事體大,臣下怕自己一個小小的軍備司丞擔待不起!”
“不就是讓你軍備司主導開設一科格物嗎?怎麼就這麼難?”
“格物?!”
種世衡驚叫一聲又低下了頭死活不起來,他發現自己絕不可能辯駁的過官家,兩人的地位懸殊,官家已經從地位上死死的壓制住自己。
可他絕望的發現自己不能慫,要是把將作這種東西劃歸格物,並且把匠人同文人放在一個高度,自己出了皇宮很有可能被人打死,唾棄死!
種世衡壯起膽子小聲嘀咕着:“匠人和格物扯不上關係的,偏要勉強,綱常何在……”
趙禎深吸一口氣,直到肺被漲滿才慢慢的呼出,他快被眼前的榆木腦袋給氣死了。
種世衡聽着拉風箱的聲音在聲旁響起,抿了抿嘴。
就算是死也不能應了官家的話,至少死在官家手中,在仕林他還能得一個衛道的美名,要是死在文人手中,遺臭萬年都是輕的!
文人雖然有在官家的提倡下認同……或者說是捏着鼻子認下了格物致知算是儒家教義,可真把匠人的地位提高到文人的程度這可使不得,捅破天的事情誰敢幹?
文人研析儒家經典爲的是追求大道,是爲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說到底就是爲了高人一等,現在官家要把匠人變成什麼格物學家,這在種世衡看來是不可理喻的行爲,匠人是什麼,是賤役!
怎麼能和高高在上的文人混爲一談,怎麼能稱爲學家?!
趙禎長嘆一聲說了句種世衡聽不懂的話:“革命的道路依然很漫長啊!”
“起來吧,朕也不逼你,可你發現沒有,現在的文人中有不少人喜歡格物,並且有些發明出的東西對大宋很有用處?”
種世衡微微點頭道:“這是當然的,格物乃是小道,奇技淫巧,奇技謂奇異技能,淫巧謂過度工巧。二者大同,但技據人身,巧指器物爲異耳。”
趙禎翻了個白眼,這貨居然把盛世鴻儒孔穎達的話搬了出來,也就是這句話成爲匠人身上的千年枷鎖。
在盛世鴻儒,前輩先賢面前,趙禎這個官家都是不頂用的,總算知道爲什麼種世衡乃至天下文人對格物一道那麼的抵制了,連他種世衡這樣,從將作監到軍械司再到武備司,連任三次的中丞都沒有改變對匠人的看法可見匠人已經被打上了賤役的烙印。
就在種世衡不知該如何作答的時候,趙禎揮手道:“把將作監最新研製的水泥配方給朕送來,你便去殿前司任職吧,朕已經畫旨。”
種世衡眼睛一亮,露出少見的諂笑道:“謝官家成全!”
他早就想到軍中大展拳腳,奈何官家不放人,一直把自己困在匠人堆中,這下好了,到了殿前司便能執掌上四軍,最少也是個都虞候之類的,真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看着走路都快飄起來的種世衡,趙禎微微一嘆:“名將種子就是名將種子,爲了不被文人卡脖子,死活不願當朕的炮灰啊!”
輕笑聲響起,身穿素衣的楊采薇飄飄而來:“這種世衡倒是機靈着呢!可官家不是也釜底抽薪嗎?臣妾不相信他種世衡看不出來,不過他也不敢多言的,反正他去了殿前司,這事情就和他沒了瓜葛,至於官家任命誰做武備司中丞還不是官家您說的算?”
趙禎尷尬的笑了笑:“你這婦人也敢插嘴,朕的圈套豈能被你揭穿,晚上仔細你的皮肉!”
楊采薇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是輕扭腰肢,一隻圓潤的蜜桃就悄悄的在趙禎面前晃動,這是赤裸裸的引誘!
可趙禎卻有些目光躲閃,自己給李德明西平王只是爲了麻痹敵人,而消息就是利用楊采薇發出去的,這一切都在黑手的監視之下,即便是楊采薇斷絕了和党項密堂的練聯繫,但黑手還是順藤摸瓜的找到,並且把他們監視在眼皮底下。
說到底這李德明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楊采薇自從趙禎滿足她最後的請求後,便把整個人都給了趙禎,現在她的心中已經沒了那些骯髒的東西,陰謀詭計的毒花已經暴露在陽光之下被徹底消滅,宮中所有的党項密堂無論內侍還是宮女都被她遣散,原本刺蝟一樣的楊采薇如羊羔一般投入趙禎的懷抱。
在她的眼中,趙禎是她值得用一輩子侍奉的男人,党項女子對愛情的執着是漢人所不能理解的。
可她不知道,趙禎利用她給党項人,給李德明送去了一份“超值大禮包”!
六萬大軍正日夜不停的開赴永興軍路,上四軍多是騎兵再配合板車,這六萬人分作兩班倒日夜兼程提前到達永興軍應該不是問題。
楊采薇的價值已經被利用到了極致,在党項李德明看來,一邊是密堂妹妹的情報,一邊是使團的回話,一邊是大宋皇帝送來的儀仗封爵王璽,還有延州城送出犒勞的慰問品,在諸多因素的迷惑下,李德明肯定大宋是真的服了!
現在西平王拿到手中,距離大夏立國還遠嗎?
火堆另一邊兒子的急躁與不信任,完全是來自拓跋卓然的口信,密堂傳來的口信讓李德明和大長老吃了一驚,拓跋卓然居然要真的做大宋皇帝的女人,從此以後不再爲党項密堂效力。
不過稍稍想想兩人也釋然,党項女子對愛情的執着甚至超過了生命,一個能在十三歲登基並且親政的皇帝,現在也該是個十八歲的英武少年了吧?
這樣的男人怎麼是追求英雄的党項女子能抵擋得住的呢?
看着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李德明冷笑道:“一個女人就把你的心給叼走,你是我黨項人的子孫嗎?”
李元昊猛然擡頭,抽出懷中的匕首砍下一隻羊腿大快朵頤起來,肥美的羊腿在他的嘴中變成碎片,彷彿不是在吃羊腿,而是在啃食大宋皇帝的腿一樣,李元昊每一下都是那麼的用力,以至於咬破了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