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的意思趙禎當然知道,但把析津府上升到北京也是必須進行的,包拯看不見未來發展的局勢,大宋的力量和重心將越來越多的向北方轉移。
隨手撥開一根擋在小路上的樹枝,趙禎回首對包拯道:“你說的這些只要肯下功夫都是能解決的問題,而大宋對草原的掌控卻是必須進行且不可迴避的問題,如何對草原加強掌控?那必須在這裡設置一個政治文化乃至軍事的中心,析津府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單單如此還不夠,朕還要給它陪都的稱號。”
包拯還打算反對,畢竟在他看來此事當在回京之後同朝中的文武百官共同商議纔是,總不能官家一想便決定,難道官家打算廢掉宰相的用印之權,以中旨行事不成?
把析津府定爲北京是趙禎早就籌劃好的事情,這也是他控制草原的第一步,並且也是遷都北京的重要計劃之一。
拿下草原並不等於永遠佔據,歷代中原王朝的教訓可不少,趙禎從他的歷史中見識過控制草原最有效的辦法,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夏竦知道包拯說不過官家,笑眯眯的看着包拯在官家面前吃癟,他自己可不打算幫包拯的忙,自己跟隨官家撈的戰功相當多,多到了朝中某些人眼饞的地步,可要小心謹慎些才行,這時候得罪管家,除非他癔症了!
再說不就是把北京從大名府換到析津府嗎?有何不妥?所謂的北京就應該在大宋的北面,此時的析津府不就是在大名府的北面嗎?官家把析津府定爲北京合情合理嘞!包拯就是愛較勁,順着官家的話不就行了?
如今的官家可不是普通的一國之君,而是舉世無雙的千古一帝,官家做的事情宣揚出去,怕是在民間會被神話,真的能成爲和孔聖人一樣的人物。
連夏竦都能想到的問題,趙禎自然是早就做好的準備,指了指地上的石子道:“乾淨的小道上出現這種擱腳的石頭該怎麼辦?”
包拯雖然不明白趙禎的話,但還是中規中矩的說道:“自然是挪開了。”
趙禎又指了指天空問道:“爲何日升日落冬去春來?”
“時分晝夜,四季輪迴,這乃是天道。”
趙禎笑道:“最北之地設陪都鎮守草原有何不妥?析津府乃燕雲重鎮,我天威皇宋拿下燕雲十六州難道不需在此地設陪都?此乃我皇宋大善之舉,亦是告天下人我皇宋決心責任!也是大勢所趨,這便是朕定下的天道!”
包拯被趙禎說的啞口無言,確實,把析津府改爲北京沒有任何問題,即便是回到了東京城朝中的相公也都會贊同,支持官家,但包拯和他們看到的不一樣。
他總是覺得官家對析津府升爲北京這件事太過看重,要知道大宋雖有四京,但唯獨東京城纔是大宋的中心,包拯總覺得官家對析津府太過熱衷了些,他記得當年官家曾經說過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話,如若析津府變成北京,那也就自然成了新的國門……
其實包拯並不是擔心把析津府升爲北京,而是擔心官家——遷都!
不知爲什麼,包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總覺得官家對析津府的看重超過了其他地方,甚至連東京城都比不上析津府在官家心中的地位,但他現在沒有確實的證據說明官家打算遷都,只不過是把析津府升爲北京而已。
暗歎一口氣,包拯放棄了自己的堅持,算了,此事自己也是管不了,遷都對於一箇中原王朝來說實在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官家身爲一國之君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如若官家聖明若聖,即便是遷都也會處理好瑣事,準備完全,這麼多年來官家好似還真沒有做過無理之事。
包拯不再說話的模樣被趙恆看在眼中,這老倌也算是難得的通了情理,要按照他往昔的脾氣,此事定當不休,單單是上諫的次數怕是就會把自己煩死。
對於遷都北京這件事趙禎是勢在必行的,無論是轉移政治中心開發西北,還是加強對廣袤草原的控制,都必須以遷都作爲先天條件,只有遷都北京才能擴大影響,使得許多難辦的事情迎刃而解。
但遷都的阻力之大,從包拯的身上就可見一斑,他的心思趙禎豈能看不出來?看來自己的動作很明顯了,但一旁的夏竦爲什麼絕口不提……顯然這老貨是想明哲保身不打算牽扯到遷都這件複雜的事情中,果然是官場上的老狐狸。
越是這樣趙禎越不能輕易放過他,待包拯走後,趙禎特意拉着夏竦的胳膊道:“夏參政一直伴隨朕之左右,又是最早跟隨朕北伐的文官,對燕雲之事所知甚詳,朕還要好好和你聊聊!莫要急着走……”
夏竦身體微微一僵,他正準備和包拯一起告辭,已經牽扯到了析津府之事,距離官家遷都的話題就不遠了,即便他夏竦在裝傻也沒用,這時候腳底抹油走爲上策啊!
可偏偏事與願違,他包拯想上諫沒機會,而自己想開溜也沒機會,官家的眼光是越來越毒了……
夏竦欲哭無淚的說道:“官家還有何時?老臣雖然一路追隨官家,但凡是都以官家馬首是瞻乾坤獨斷,老臣怕是沒什麼作用。”
“誒?!夏參政怎會沒有作用,就這避重就輕的功夫還是相當爐火純青的嘛!朕打算遷都析津府,你有何妙計?”
趙禎不以爲意的一句話讓夏竦差點嚇死,沒想到遷都二字從官家嘴中說出變得這麼的不以爲然,這簡單的兩個字可要在朝堂掀起多大的波瀾,朝臣們還不得吵的不可開交啊!
微微苦笑夏竦無奈的說道:“既然官家已有定意,何須與老臣商談……”
趙禎臉色變得寂寞,悲傷中帶有一絲無助的說道:“朕雖爲一國之君,卻沒有幾個真正能說得上話的人實在可悲,現在連遷都之事你夏竦都不願對朕吐露真言,朕這個皇帝當的還真是窩囊啊!”
面對皇帝的如此“真情”夏竦的汗毛都炸了起來,他纔不相信這是官家的心裡話,這麼多年來他實在太瞭解自己的皇帝了,從他手中吃的虧也是最多的,在自己眼前演的這齣戲,夏竦死都不會上當。
夏竦臉色一正的說道:“官家,君臣之間不當以計謀之,還請陛下正色!”
趙禎乾咳一身,沒想到自己的表演如此拙劣……不會,不是自己表演的問題,如若面前的人不是夏竦而是狄青肯定不會這樣,主要是夏竦這隻老狐狸太狡猾了!
嗯,趙禎微微點頭,沒錯!是夏竦太狡猾了!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