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儉稍稍點頭後又搖頭道:“此次老夫前來雖是面見大宋官家,但還有一事請狄帥應允!我大遼雖然是一時受挫,但十三萬大軍依然使得大同府固若金湯,如若宋軍攻城必會兩敗俱傷。故張儉望狄帥稍後,暫緩攻城,待老夫面見官家之後再做定奪如何?”
狄青被張儉的話驚呆了,這老倌難道是瘋了不成?居然會提出如此比切實際的要求出來,簡直是完全沒有頭腦。
“左丞相說笑了,大軍壓境如山如林勢不可擋,用兵之道乃兵貴神速,戰機稍縱即逝豈能拖延?更何況我大宋十萬兵甲列陣白登山,克奉義,大同,如探囊取物。左丞相此請狄青萬萬不能答應。”
張儉知道狄青不會輕易答應自己的條件,但既然如此張儉再次價碼道:“狄帥既然如此,那不妨稍等片刻,馬上便會有探馬來報。”
狄青將信將疑的望着張儉,也不知他現在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但盞茶的功夫便有軍卒來報,狄青更加驚奇,待出帳之後便聽來人道:“啓稟大帥,遼軍十萬兵馬齊出,以至奉義城外!”
“什麼?!”
狄青很驚訝,沒想到張儉的底牌居然是這個,十萬大軍壓近確實是一個很大的麻煩,現在看來只能看看張儉是如何說的,但要是要求過分,大宋的十萬大軍也不怕他契丹人!
進入帳中,狄青輕笑道:“怎麼難道左丞相以爲這十萬大軍便可使我狄青望而卻步?說實話狄某還真是沒昂在心上,經鴛鴦泊一戰,你遼朝皇帝戰死,軍卒士氣已散,即便是上了戰場也不是我大宋甲士的一合之敵!”
張儉笑了笑道:“狄帥可莫要說如此鑿鑿之言,真要較量起來誰勝誰負還不可知,老夫不要別的,只要狄帥許我三日之功,等老夫面見官家之後便可,待到那時,你狄青即便是率領大宋甲士盡出也無妨,畢竟不過是三日之功不是嗎?老夫面見官家可是有要是,這將會給宋遼之間帶來轉機也說不定,狄帥三思!”
狄青被張儉的話說動了,如今確實如張儉所說,遼朝十萬大軍傾巢而出,即便是大宋兵甲之利也佔不了便宜,如若真如張儉所說,宋遼之間還會有所轉機,那便再好不過。
再說,大宋依託白登山之地勢,居高臨下迎擊來犯之敵,即便是遼人有所謀算也不會得逞,最主要的是狄青不想攙和到政治之中,特別是兩朝之間的政治更是波雲詭譎,稍有不慎甚至會遭到文臣彈劾。
“既然如此,那本帥便等你三日,但如若遼朝兵鋒來犯,大宋也不會坐以待斃!必當傾兵而出橫掃大同府!”
張儉笑道:“如此甚好!時不我待,不如現在狄帥就安排甲士送老夫面見官家可好?”
狄青點頭道:“理應如此。”
看着依舊是坐着牛車離開的張儉,狄青心中奇怪,張儉說有所轉機,這有點讓狄青想不通,難道遼朝會放棄燕雲之地不成?稍稍搖頭,狄青便把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拋之腦後,遼人怎麼可能放棄燕雲?
且不說爲了燕雲遼朝投入多少,單單是遼皇戰死在這裡便使得遼人不會善罷甘休,豈能拱手送與大宋?張儉此行一定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既然如此只能等官家遣使而來了。
張儉坐在牛車踹了前面駕車的書童一腳,這個孩子完全被大宋的甲士嚇到了,說實話,這也是張儉第一次如此靜距離的觀察大宋的騎兵,如果以前說大宋的騎兵可以媲美大遼的契丹勇士張儉是絕不相信的,但眼見爲實之後,他不得不承認大宋的騎兵之彪悍不弱於大遼,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馬具甲不說,單單是馬背上的馬甲就足夠晃眼,甚至比大遼契丹勇士身上的盔甲材質還要好,張儉看的相當眼紅,馬上騎士的盔甲更不用說,澤光發亮的彷彿能刺瞎人的眼睛,完美的曲線和高高的立領足以顯示它優越的防護性能,這便是所謂的大宋板甲了吧?
每個騎士身上的都帶着長長的馬槊,這東西可不是尋常的兵器,乃是戰場上數一數二的神兵,這個起源於漢朝的神兵興起與騎兵爲主的戰爭時代,魏晉,隋唐都有相當大的發展,而他的製作確實相當複雜和考究,也只有大宋這樣財力豐厚的王朝纔會用他大規模的裝備騎兵。
馬槊分槊鋒與槊杆兩部分,槊鋒刃長如同一把寶劍,仔細觀察之下張儉發現大宋的槊刃甚至有八面之多,如同漢劍一般,長長的槊身更是發揮了它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普通的魚鱗鎖子甲、鐵圜甲、明光鎧,在破甲的槊之下,必定一擊而破。
這不禁讓張儉想起南朝的梁簡文帝,此人風流瀟灑、文采斐然,甚至把制槊當做作詩,還專程做《馬槊譜序》:“馬槊爲用,雖非古法,近代相傳,稍以成藝。”
但這戰場利器的馬槊也有缺陷,它的成本實在太過昂貴,且費時而且繁複,失敗機率高,耗費大,一杆槊使用以及廢棄的木材,可以造十架強弓。
即便是大遼全盛時期也拿不出錢用過馬槊的費用,可現在大宋騎兵的手上卻人手一把,剛剛張儉在離開大宋軍營之前悄悄的看了看,基本上所有的騎兵馬鞍上都配有一柄長長的馬槊,這樣奢侈的武器裝備讓張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高大威武的騎兵,鋥亮的板甲,鋒利的馬槊,還有一柄大宋獨有的棘輪弩背在身後,這樣的裝備即便是陛下在世時組建的鐵林軍都遠遠不能相提並論。
最重要的是大宋的軍馬,張儉身在遼朝,見過的寶馬良駒不計其數,但大宋的軍馬卻是少見,它們頭形獨特,尾巴高聳,聰明、活躍及富有耐力,大量裝備騎兵乃是上上之選。
有了這些東西,即便是大宋的騎兵的馬上功夫不如契丹勇士,但也能用這些裝備來彌補兩者之間的差距,一塊連在頭盔上的面甲放下,黑洞洞的雙眼連張儉自己看了都有些發涼何況趕車的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