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范仲淹對楊懷玉宣旨的一刻起,大宋在寧夏路正式開始了強壓統治,任何膽敢違背大宋朝廷意願,拒不奉詔的党項人都將遭到大宋的攻伐。
若是有投降歸順者,大宋還能接受,不然屠滅一族無有例外。
寧夏的這片土地陷入了動盪與殺戮,這最黑暗的時期也將預示着光明的到來,范仲淹以一句:“懷璧其罪。”總結了現狀。
他和楊懷玉都知道,這道聖旨不光是官家手書,更是朝中重臣以及所有利益相關之人奔走的結果,大宋自號天朝上邦,受儒家思想約束,非所有人促成此事而不得。
大宋在西夏這件事上拖延了太久,不知多少人等着享用寧夏這道大餐,現在大宋用最猛烈的手段來處理“上桌”前最後的瑕疵,除了党項人誰不喜聞樂見,又有誰會反對?
隨着戰事的開始,大宋的商賈聞風而動,攜帶大量的貨物進入寧夏路的各個州府,范仲淹不用去他處查看,單單是興慶府的盛況就讓人咋舌。
趙禎雙管齊下,一邊安排党項人內遷的同時,另一邊已經着手調動大宋的災民,百姓開始遷居寧夏,這裡的土地肥沃,地廣人稀,經過大宋如笊籬似得篩查安全自不用說,更加讓人興奮的是這裡的土地開墾便歸私有,朝廷並不買賣……
這使得多少的百姓興奮起來,即便是朝廷補助的錢糧稀少,也有大量的百姓希望前往,在大宋故土難離已經不那麼重要,更好的生活當然人人追求……
總有那些過活不下去的人前往,不缺沒有百姓,當初那些被裁撤的廂軍在抵達荊湖路的時候,也是一片荒蕪,可現在……誰家家中沒有十畝地?還得了官家的照拂,每年夏秋兩貫錢的補助,雖說不多,可淨賺的大可拿去抵稅不是,這樣算下來,一年兩稅不過了了!
更別說那些跟隨官家千里迢迢,一路從東京城前往北平府的百姓了,即便是根在開封府又怎樣?最後還不是前往北平府了?
老人的話總沒錯,樹挪死,人挪活!否則那些商賈爲何要帶着如此多的貨物前往寧夏,不單單是因爲寧夏歸復,百姓遷徙,更多的還因爲這裡是絲綢故道!
稍稍有點見識的人都知曉,以後前往寧夏的商人只會越來越多!
這種機遇對大宋百姓以及那些受災的災民來說是好事,可對於最喜歡談論時政的北京城百姓來說卻沒多少人關注,人們每日唸叨的都是自家在寧夏的土地券能收益幾何……
但最近這幾天沒人再問了,二月初八的科舉纔是現在最熱的話題,大家所關注的都是今年的格物被納入進士科。
幾乎所有的讀書人都抱着將作監的《格物開蒙》仔細研讀,沒辦法,誰知曉今年的主考歐陽學士會出那道題?並且早早就有風聲放出,這位翰林學士極厭太學體,除了太學的學子以外,別人都是一改文風。
科舉在即,進士科更是熱門中的熱門,誰都知曉,朝中的相公沒有不是進士科出生的,甚至連三司計相包拯,都是登進士第,誰不衝着進士科去,但也有一部分人衝着格物科而去。
往年的格物科是天子開設,今年歸禮部,從制科搖身一變成爲常科,並且格物官的俸祿高,例錢更多,又是官身又能得到官家的看重,對於那些才學一般的人來說不亞於躍龍門。
又因官家鼓勵官員興辦書院,今年參加科舉的人數一下超越往年,達數萬之衆,科舉的考場不夠安置,官家下旨,徵用城中最大的競技場,以後每年如此,取書生鬥文競技之意,百姓稱善。
二月初八,頗爲吉祥的日子,北京城中所有的學子拿着參與科舉的名帖急急的趕往城中的競技場,這地方考試還真的合適,考生就坐在原本的觀衆席位上,這個能容納數萬人的場地完全夠用,並且還有專門的桌椅板凳。
只不過風稍稍大了些,歐陽修命人把頂上的布幔拉上,頓時好上許多。
誰都知道,本屆科舉主考乃是性格溫和的歐陽修,從小小的細節上都是無微不至,但今年也是監考最嚴厲的一年,所有考卷必須重新抄卷,連筆跡都不能留下,所有抄卷的都是宮中御藥院的內侍,下筆快,寫字規整,仿若印刷。
同時,御藥院的內侍也是最爲精準,忠誠,絕不會參與無比之中,他們相當於趙禎繫上的一道保險。
和往年不同,今年的考試並沒有實行洗澡檢查等手段,所有考生快速進場,把考試放在了第一位,並且所有的考官在考場四通八達的圓形走道上巡視,因爲人數頗多,考官的數輛也創下了最近幾年的新高。
從嚴從難並沒有難住幾年的考生,其中作弊之人大有人在,他們在被考官揪出來之後,臉色蒼白,四肢無力的倒在地上,因爲從今年開始,凡事作弊者格去已有功名,十年之內不得大考,並把醜事錄入戶籍之中,張貼黑榜與東華門外。
大宋的科舉從未如此嚴厲過,這讓許多抱着僥倖的人猝不及防,更多的人卻是慶幸自己沒有作弊……
趙禎站在競技場的最高處,俯視整個場地上的莘莘學子,心中振奮。
自己改變,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完善,加強了科舉制度,使得它更加公平,科學。
這是爲國取士的重要制度,不能有些許閃失,更不用說那些作弊者了,任何敢碰觸禁區的人都將遭到嚴厲的懲罰。
魚躍龍門,對於任何參與科舉的人來說都是巨大的誘惑,趙禎親眼看到考場中的學子抄襲衣服中的夾帶,那些作弊之人已經是前車之鑑,但還有人視而不見。
憤然收起手中的望遠鏡,趙禎經皺眉頭,一旁的歐陽修開口道:“官家既然厭惡學子作弊,又爲何不在開考之前對每個學子沐浴檢查?”
趙禎微微搖頭:“朕只是不想用惡去考驗善……若是把這些讀書人都侮辱了一遍,又有多少人會忘卻這份讀書人的屈辱?當年你可曾遇到?可曾釋然?”
歐陽修一時無言以對,最後吶吶的說道:“依照陛下的一絲……”
趙禎擺了擺手:“你歐陽永叔纔是主考,問朕何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