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直講東京,舉國爲!震動。趙桓在禁中夙夜哀嘆”氣八再束手無策。雖已許女真刮河爲界小卻不知爲何金二太子韓離不將大宋1軍前計議使,鄭望之亂棒打出軍營,拒絕議和。鄭望之回朝以後,備說在金營受到了羞辱,卻隻字不提“強人”劫殺金使王訥一事。後有朝中故舊問他,女真人自己提出刮河爲界,因何又斷然拒絕?鄭望之這才道出原委,並說“若事泄,朝廷必遣人查之,今政局如此,若辦鎮守大將,吾恐將士寒心耳。”
看來,不論宋金兩方。凡知此事者,心裡都明白,天子腳下哪來的什麼強人,必是前線鎮守大將所爲。說穿了,不是姚平仲就是徐衛。鄭望之雖爲議和使節,但在這件事情上還是清醒的。東京現在所能依靠的。便是姚徐兩位軍中後起,有他們在,不論勝敗,女真人多少還有些顧忌。沒看到麼?金軍已經開始掃清東京外圍了。 說起這事,倒叫人如霧裡看花,水中望月。
金軍拔除東京外圍據點的戰鬥,只有半場。那便是日前攻打杞縣一仗。可幾千金兵網網嚎叫着衝到杞縣城下,被守軍一陣箭雨射去,立馬頭也不回地撤走了。這仗到底怎麼回事,恐怕除了金軍之外,沒誰弄得明白。
格縣十五里外,金軍大營。
斡離不親統的三萬餘精兵統統駐紮在此,連日無戰事,士卒都歇息整頓,以備再戰。近日來,金軍已不敢再放出遊騎去東京南面偵查,原因只有一個”去多回少,總被“強人”截殺。而且這些“強人”似乎有意激怒金軍,殺了人後。把人頭割去,取了軍械馬匹,再暴屍荒野。二太子爲此事暴跳如雷,聲言掃平東京。
大營之中,一將約有四十多歲,全副披掛,身上俱是宋軍制式裝備。步伐匆匆,投一處軍營而去,到了一頂軍帳前,抱拳恭聲道:
“末將李文興,求見郭公。”
衛士入內稟報,不多時召他進去。方掀起帳簾,便瞧見郭藥師那極其長大的身形正立在地圖之前。揹負雙手,若有所思。李文興進去,躬身一拜,也不見對方反應,便立在藥師身後,沉默不言。
良久,郭藥師方始回身,看他一眼,笑道:“怎樣?”
“一切如郭公所言,那杞縣守軍有備,末將前去攻城,被一陣好射!”李文興嘆道。
棄藥師笑了笑,回到凳前坐下,命李文興亦坐,這才說道:“所以我讓你去虛晃一槍回來交差。這部宋軍有別以往,居然主動挑釁,辱我使節,殺我遊騎,其目的無非就是想激怒二太子,引金軍去攻。因爲對方知道,一旦二太子不理東京外圍,而領兵直趨皇城,他們就不得不出城作戰。眼下來看。這策略果是奏效,二太子了雷霆之怒,這才命你等去攻打。對方既敢如此,想必有所準備。只是我軍現如今初到東京,器械不整,如何攻打?”
李文興聽罷,深感折服,再拜道:“若不是郭公救我,必是有去方,回。我已照郭公所言,上報二太子,請求建築器具之後再行攻打。”
郭藥師聞言點頭,忽又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這東京東南,正南六縣,到底是何人坐鎮。金軍一路南來,哪處不是一鼓而克。偏他要前來捋把虎鬚。此人妄圖拖延我軍攻京時間,以待強援。但其結果已經註定,區區數縣,又怎擋我精銳之師?”
李文興亦笑:“待末將動士卒,多造平壕鵝車,不日動攻勢1先破杞縣,後取鹹平。則其他數縣,可不攻自破。”
郭藥師一陣沉吟,又望向那地圖,嘆道:“諸事順利,唯一不便的,就是這東京地利爲敵所佔,到如今,我們都對其情形一無所知。”若是韓昉不被扣押,東京城防我早就瞭然於胸。現在倒好,兩眼一抹黑,且從宋軍近日舉動來看,不但不懼女真,反而憑藉熟悉地形,四處活動,截殺遊騎。甚至有可能我軍一舉一動,盡在對方眼中,必須迅打垮東京外圍,否則一旦大宋援至,事情反爲不妙。
想到此處,又對李文興說道:“你去扣城時,需多加註意。我料宋軍主將,不在鹹平,便在陳留。尤其注意鹹平,此爲六縣中樞,極有可能駐守重兵,切莫大意啊。”
李文興領命,又說一陣。告辭離去。郭藥師再度起身,至地圖前詳細查看。掃清東京外圍據點,根本不在話下。只是東京城被南人經營數百年,城郭堅固,牢不可破,有些棘手。但也無妨,只需待西路粘罕大軍渡河,會師於城下。便可全力攻打。到時破了東京。大宋羣龍無,不止兩河之地爲我所有,便是中原,也指日可待!至於江南嘛,亦爲期不遠矣。說來,女真人當真強悍,短短時間攻滅契丹,如今大宋敗局又定,党項不過是冢中枯骨,早晚必滅。試問天下,安有女真之敵?幸好自己站對了位置。金人慾圖南朝,多有藉助自己之地,他日前程,可以想
念至此,這位宋之厲階,金之功臣忍不住仰頭出笑”
臘月二十,東京之南小通許縣。
此時,天網放亮,那縣城四郊,百姓早已全數撤入城中,任何可供敵用的物資,或轉移,或破壞,連根毛也不留給女真人。
這通許縣,本是開封府治下大縣,且有官窯,其所產瓷器質地精美,不但暢銷於國內,便是商人送到海外,也是極其搶手的。可惜,狼煙一起,一切都得爲戰爭讓路了。
此時,本來沉寂多日的通許縣,被一羣禽獸打破了寧靜。泥濘的野地裡,一支大軍正全前進。披甲執刀的士卒噴出團團白霧,依次而行,不時四處張望,見那樹枝葉片之上,尚有積雪。這便是東京了麼?當初。我等於河北衛戍。保境安民,誰曾想有朝一日,竟成金之前驅,往攻故國?也沒奈何啊。當兵吃餉,都聽長官軍令,上頭投降,咱也無法。 步兵隊伍並後綿延數百步。竟都是漢軍!步卒方過,忽聞後頭號聲大起,數十健卒爲一隊,齊力推動着一輛輛平板四輪之車前行,不知作何用處。再往後看,頓時叫人膽戰驚心!此是何物?前頭高近一丈,後頭卻幾乎觸及地面,中空。約容得下百十人。左右各安六輪,需五六十人同力方能推動。只因積雪融化,路面泥濘,士卒很是吃力。
前方漢軍過盡。又聽戰馬蹄聲,數百騎士不急不徐在後押陣。馬上之人,無一不是皮衣彎刀的女真人。爲一個,大冷的天,卻頂着光溜溜的頭殼,只耳後及腦勺留有辮,左右耳朵俱穿金環,鞍懸一張弓,腰佩一壺箭,手裡提把鐵槍,神情刻悍,雙眼兇光。在他旁邊,一漢將緊緊相隨,正是李文興。
轉過一處山口,通許縣城赫然便在眼前。
“靠山而建,易守難攻。”李文興原爲河北宋將,金軍兵至,率部直接開城投降。被編入金軍。一路南下。在李固渡和滑州城。讓徐原幾陣殺得一萬多兵只剩四千,現在又奉命扣城。見通許縣背託大山,徒生煩惱。
此時,身旁那名金軍千夫長吱哩呱啦說了幾句,便有人解釋道,金軍讓他盡攻城,天黑之前。好回營歇息。說是營中有南朝美婦,又有上好美酒,金軍可不願意在鳥地方過夜。
直娘賊!禿頭撮鳥!秋夷禽獸!女真蠻子!你自己怎麼不去!心裡狠狠咒罵一通,仍舊不得不賠盡小心,打馬上前指揮士卒。
“各部!整頓器械,以備攻城!”李文興一聲號令,數千士卒聞風而動。十數輛平板車放置陣前,後頭,士卒們擡出一具寬約六尺,長約一丈的木梯,而後高高豎起。忽地一聲吆喝,同時力將那梯擡上先前的巨型廂車之上。便有手持大錘的壯漢躍上車前,使聊釘相連。這木梯和車座,卻並不垂直。頗爲傾斜,應該是利於攀爬。
漢軍陣中,一具具高車豎起,看這形狀,倒有幾分像引頸高歌之
!
李文興望向通許城頭,隱約可見守城士卒蜂擁而上,於城頭四處奔走。敵樓那處,甚至可以看到穿鎧披袍的武官正互相議論着。大戰之前,雙方都在緊鑼密鼓地作着準備。只是不知此處守將是誰,直想掏心窩子跟他說一句,開城投降吧。不必作無謂抵抗,人人都是血肉之軀,娘生爹養,何必與女真人爲敵?沒看到人家從燕雲一直打過黃河,所向無敵麼?如今金軍兵分幾路。杞縣那裡,怕是已經開戰了。
“鋒轄,女真人讓我等立即動攻勢一小校奔到他身邊,大聲說道。
“去他孃的金狗!不把爺爺這點家當拼乾淨,他們愣不罷手!”李文興小聲罵道。
小校也面露無奈之色,勸道:“金人遣這數百騎督戰,咱們還是小小心爲妙
李文興朝那數百金騎望了一眼,又扭頭見自己部下已經準備完畢。正準備下令,忽聽金騎陣中號角聲大作,忍不住又罵道:“吹你孃的喪!懂不懂一鼓件氣?擂鼓,攻城”。
“擂鼓”小校放聲高喊。話音方落,便聽得戰鼓雷鳴!一聲聲雄渾的鼓聲,迴盪在原野之中。打破了戰前的寧靜!
“攻城!”
軍令一下,前頭護車士卒各舉長盾,十數人爲一隊,推着那四輪平板之車奮力向前。他們後面,以前爲單位,每都人馬都鑽進一輛鵝車底部,又有數百人爲一隊,推動鵝車,拉開距離跟在板車之後。通許城前,只見十餘架巨型怪物緩緩移動。背後,鼓聲正盛!
李文興再度望向通許城上。只見守軍弓弩手已經全部就像,縣城頭還有士卒在奔跑集結。宋軍長於攻堅防守,這是世人共知的,如今女真人打着如意算盤,派自己前來扣城,真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戰鼓聲越加急促!聲聳震動心絃!前頭漢軍,已經兵臨城下!舉盾士卒拼力推動桓車,直奔向牆前護城壕!剎那間,城頭利箭紛飛!於幾,弓在後頭看到,不維有十卒中箭到地所幸。那壕橋引兔城壕。緊緊卡在壕溝之上。與此同時。後面十餘架鵝車突然加,全力推進,直奔壕橋而去。
城上守軍,箭陣愈密!推車之卒雖有盾防,仍不免百密一疏,中箭者,倒地哀號不止,可僅片玄之後,已被利箭插滿全身。
那頭金軍千夫長突然一聲吼。李文興視之,卻是鵝車已過壕橋,前傾的木梯已經搭在通許城頭之上。萬幸吶。這只是一座小縣,城牆高度不到兩丈,若是像太原那般高牆,如何攻得破?
鵝車一靠城牆,藏於車中之兵齊聲喊,迅跳出,極力向上衝鋒!李文興心頭也不禁一緊,此時我方是傷亡最大之時!當然,若能一鼓作氣登上城頭,對守軍士氣,將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鋒轄!不好!”身旁小校突然一聲驚叫。那鵝車士卒雖蜂擁而上。怎地城頭箭如雨下,擂石滾木一齊招呼,士兵如冰雹一般,紛紛墜落。雖有士卒於城下還射,怎奈對方居高臨下,佔盡優勢。攻城戰便是這般無奈,無論攻擊一方多大優勢。可面對依託城池的守方來說,佔不到絲毫便宜。
盯了部下一眼,李文興冷笑道:“這部守軍頗爲頑強,不知何人部隊?擂鼓,助軍威!小,
戰鼓聲再度雷鳴,通許只是小縣,此時被震天的喊殺聲,轟鳴的戰鼓聲所籠罩,便連那縣城,似乎也在這巨大的聲響中戰慄不已。
“上!”李文興神色陰沉,將手一揮,厲聲喝道。軍令一下,早已等候的士卒如潮般涌進。此時。城上弓手正全力射殺鵝車之兵,對增進之敵威脅減小。若大部隊能順利抵達城下,一是增援鵝車,人擠人也給他推上去!二是填平城門之前的護城壕!如此,便爲撞破城門作準備!
大戰持續,攻戰之戰切忌急躁,一座要塞,往往強攻數月上年不得破。但一旦攻破,其後續反應經常是勢如破竹。
個多時辰過去。李文興深深吸出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盯着城頭。他有不好的預感,今天怕是碰上鐵板了。大戰至今,沒有一架鵝車能攻上城頭。
填壕之兵也死傷慘重
忽聞馬蹄聲作響,那金軍千夫長帶着幾人奔至面前,一通呼喝後,士卒解釋。金軍見攻勢不順,要他往前督戰,催促士卒。
“什麼?往前!”李文興牙關一咬,憤而問道。去問問一百多萬宋軍,有哪支部隊的將領戰時是往前的?那箭矢不長眼睛,我身爲軍隊主將,要是有個閃失,誰來指揮?你們這幫女真蠻子就知道馳騁原野。哪懂這攻守之術的奧妙?也是你家那個鳥二太子催逼甚急,若給我充足時間,便造他數十架巨炮。晝夜不停轟擊城內三五天,不攻自破!現在讓我部憑血肉之軀和簡單器械便來扣城,又讓我上前督戰,你是沒把我當人吧?
心裡雖恨,卻深知女真人掌握着生殺予奪的大權,萬萬得罪不起。便是這小小的千夫長,也有權力將自己一刀斬殺於陣前。孃的1幾時我炎黃之胄,淪落到被秋夷驅使的地步!直娘賊!早知如此,橫豎是個死,老子不如堅守城池,便是城破殉國,也還受朝廷追封褒獎,名垂青史!哪像現在,虎落平陽被大欺!還是隻禿頭狗!
再三解釋,金軍千夫長只是不聽。連聲催促他前行。甚至拔刀威脅。正僵持時,那金將把刀向城一指。李文興回頭視之,也不由色變!竟有四五架鵝車的士卒開始潰退下來!這幫吃貨!將牙一咬,把心一橫。帶了幾名部下,催動向前奔去。只跑出百十步,未及守軍弓弩射程之內便趕緊停下,強令聳退之卒重返城下,違令者斬! “鋒轄!城頭守軍極是頑強!箭如雨下不說,便是有弟兄登上城去。照頭來的不是大刀就是重斧!這部守軍,鐵定是西軍精銳!”有士卒哭喊道。
西軍!李文興只感心頭一沉!不會吧,這小小縣城也有西軍鎮守?若在這裡遇上西軍,甭管他姓種姓折,憑我這河北偏師,如何抗衡?就是拼光了,也難以攻克啊!
猶豫之際。突聞破空之聲呼嘯而來!身旁小校一聲慘號,立時栽落
下!
“神臂弓!”李文興大喊一聲,顧不得部將士卒,打馬就往回跑!驚慌之中,連頭盔也奔落!他這一跑。其結果就是,身後士卒同聲喊。一齊回逃!你道李文興因何這般倉皇?只因神臂弓不但射程奇遠,且精度極高!當年宋遼大戰於澶州,遼軍圍城甚急,契丹統軍大將蕭撻凜自以爲神勇無敵,帶着數十輕騎就敢跑到澶州城下巡視。被宋軍大將張環(一說周文質)以神臂弓三百步外一箭射中頭顱!沒救回大營就已斃命。自己被金狗逼着近前督戰,定是城上宋軍現,想來圖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