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有個合適的人徐衛的笑容有此怪賭可處個借屍還魂,可徐勝這麼幾年跟他相處日久,多多少少也瞭解弟弟一些。
因此一看他笑了那模樣,就試探着問道:“莫不是,姚希晏?”姚平仲被曲端關進慶陽府大牢以後,上頭爲了讓曲端出兵,只能暫時犧牲一下他。環州知州,兵丐鋒轄等差遣一概免除,除此之外,還從預備節度使降成了團練使,華州安置。處分不可謂不重,哪怕就說這事是件冤案也不爲過。李綱把他安置在華州,其用意徐衛自然心知肚明,因此一出征,便將姚平仲請到軍中同行。
“不錯,就是他。”徐衛笑道。
如果要向曲端明白無誤地表明態度。姚平仲的確是最佳人選。他當初是被曲端整下去的,現在派他去。等於是向曲師尹施加壓力。
“那姚希晏以什麼身份去?”徐原以一種徵求的口吻向堂弟問道。
這倒是個問題。姚平仲一切實職是被罷免乾淨的,現在只帶個團練使的虛銜。而他環州知州兼兵馬都鋒轄的差遣徐原不方便給他恢復。想了一陣,徐衛向兩位兄長問道:“這制置司建制是怎樣?”
“參謀、參議、主管機宜、書寫文字各一員。幹辦公事三員,準備將領、差遣、差使各五員。”徐原是西軍宿將,制置使這個差遣,童貫當初主持西北軍務時擔任過,因此他比較熟悉。
聽他這麼一說,徐衛想起馬擴來。他進入宣撫司以後,就擔任了參議官。據說這個差事非知州以上資格者不用。一念至此,遂道:“那大哥就以“權制置副使。的身份委任姚平仲爲制置司參議官,讓他去橋山見曲端。”
橋山,地處坊州,這個地方是普天之下所有炎黃後裔敬仰的聖地。原因無他,華夏始祖軒轅黃帝的衣冠冢便在橋山東麓。相傳,黃帝東巡期間,遇一黃龍自天而降,要迎他昇天。黃帝跨上龍背,飛越橋山時。請求下駕安撫臣民。黎民百姓聞訊蜂擁而來。痛哭流涕,甚至扯住黃帝衣角一再挽留。黃龍馱着黃帝飛昇以後,只留下了他的衣冠。百姓便將衣冠葬於橋山。這便是黃帝陵的由來。
曲端帶着部隊進入坊州後,將大軍屯於城池四周,自己率一干文武前往橋山黃帝陵參拜。祈禱軒轅先祖庇佑子孫後裔,擊退秋夷,保衛河山。黃帝自然該拜,可身爲六路都統制,大敵當前之際,你應該只爭朝夕地往前線趕,祖先什麼時候不可以拜?可曲端似乎沒有考慮這些,儀式光是準備就用了整整一天。然後又用一天完成各種繁文縟節。拜的確實虔誠,可估計黃帝在天有靈,也會是一頭霧水。北夷眼看着打到老子陵寢來了,你光拜我有個鳥用,你倒是去頂住啊。
拜完了黃帝,曲端仍舊沒動。風言最先起於義軍之中,有人說他這是想讓徐家軍去打前陣,他在後頭觀望。後來越傳越兇,連正軍裡也有人議論。
這日,天氣突變,烏雲壓城,狂風大起,青天白日也如同黑夜一般。坊州城外。西軍嚴整的營寨比比皆是,陸續趕來的義軍在外圍紮營。將個城池東、南、北三面圍個水泄不通。一眼望不到頭。
雖然戰火已熄,但從城內的一片狼藉不難看出當日戰況的激烈,吠其冉城,簡直就是一片瓦礫堆。地面上似乎還能看到血跡,空氣彷彿還瀰漫着腥味。挺槍披甲的士卒往來巡戈,一派肅殺的氛圍。
在知州衙門的後庭中,曲端一身便服。從容不迫,與四周披掛整齊的將官們具起來,尤其引人注目。
“徐家兄弟兩日便拿下坊州。依卑職看,也不須都統策應,只他弟兄三人足以解延安之圍。”說這話的,名喚張中乎,爲張中彥之兄。其人三十餘歲,與一般武將威武有餘。而斯文不足不同的是,此人長鬚飄飄,目有俠氣,顧盼之間頗有幾分儒雅的味道。這般模樣。卻說出如此言語,還真叫相得益彰。
張中彥立即接嘴:“兄長所言極是。豈止是救延安,便是擊退粘罕。只須一頭紫金虎即可,我等作壁上觀便是。”
這兩兄弟一唱一和,盡給徐家弟兄戴高帽,當然不可能是出於真心。不過都是說給曲端聽罷了。曲師尹端坐,雙手撐在膝蓋上,正出神地盯着那石桌,似乎沒聽到部下們的議論。
兩天!只兩天便攻破坊州,徐家那幾個是怎麼辦到的?摸着良心說。便是我親自領軍,區區兩日也未必就能拿下城池。可他們非但凹曰甩姍旬書曬齊傘午;城。把幾平把守軍殲滅殆很好杳驗,數城犧刪的屍首就能得出結果。涇原陝華兩軍的戰力強到這種地步了麼?不見得一定是其他什麼原因。
康隨從前頭踏入了庭院,這廝從來都是一副笑咪咪的模樣,好似你打了他左臉,他還要把右臉也側給你。不過這會兒,卻是滿面肅容。步伐匆匆。來了也不跟同僚打招呼,徑直向曲端走過去。甚至俯下身,在長官耳朵旁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當真?。曲端詫異地擡起了頭。
“千真萬確,就在府外候着。卑職看他模樣,似乎來意不善。”康隨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來意不善?帶了多少人?。曲端又問道。
“人馬倒不多,只十數騎,只是康隨一時也說不明白,只是隱約地感覺到事情不對頭。
張家兄弟和李彥琪等將佐聽得雲山霧罩,張中彥遂向康隨問道:“誰來了?”
康隨還沒回答,曲端已道:“姚平仲。”
誰?姚希晏?這怎麼可能?上頭已經將他撤職查辦,放在華州安置。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不對,應該說,他還有膽子出現在此地?將領們面面相覷,誰也摸不準到底是什麼事。
曲端略一思索,對康隨道:“讓他進來。”
康隨領命而去,張中彥等人不約而同地立到了曲端身後,各自按定刀柄,將目光投向外面。那句“來意不善。讓他們心裡很不以爲然,老子倒要看看,他姓姚的是怎麼個不善法。
不多時,康隨領着一個人進來。衆人瞪大眼睛看去,不是姚平仲是誰?同時,他們也知道了康隨爲什麼說那句話。
你看看姚平仲這身裝扮,他沒穿鎧甲,甚至沒帶兵刃,身上是一領大紅官袍,腰裡扎着晃眼的金帶。頭上戴着一頂交腳幀頭。這廝本生得威武,偏生此時神情傲然,昂首挺胸。似乎真的來意不善。
至石桌前站定,姚希晏還沒來得及發話。張中彥已經喝道:“姚平仲!你安置於華州,怎能隨意走動?莫不是無視朝廷法度?”
姚平仲盯了他一眼,眼神中怒意猶在,不是這,我能損兵折將?楊再興能身受重傷?有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姚平仲當時就有揍他的衝動。但想到自己此來目的,將滿腔怒火生生壓下。
揹負着雙手,開門見山地問道:“曲都統已在坊州駐紮多日,爲何不見進兵?”他話說到這裡,衆人都以爲他這句問完了,哪料後頭又補半句“你是想拖延時日,還是想坐山觀虎?。
來者不善!絕對的來者不善!敢這麼說話!姚平仲瘋了!
曲端背後,有幾個已經冷笑出聲,你姚平卑憑什麼身份問話?你算的老幾?身邊沒有一兵一卒,穿身官袍來嚇唬人?
曲師尹其實也大吃一驚,姚平仲這種口吻顯然是有侍無恐。他單槍匹馬地站在自己面前,以一個謫官的身份口出狂言,他自然不會是瘋了。盯着對方看了半晌,沉聲問道:“你在跟本官說話?”
姚平仲一聲哼:“自然是跟你說話”。
“姚希晏!放肆!你什麼身份!敢頂撞長官!”曲端部將李彥琪怒目而視。
“你本該在華州,爲何在此處現身?誰准許你離境?”張中彥也追問道。在宋代,官員因種種原因被貶,而朝廷又不打算再派他什麼差遣。就會動用“安置某地”來處分。安置,不是讓你把家安在那裡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監視居住”。不能亂說話,亂走動,受到地方官府嚴密控制。
其實張中彥問這話,心裡已經有答案。姚平仲被安置華州,華州知州是誰?徐九!多半就是他搞的鬼!
面對着衆將咆哮,姚平仲面色不改。朗聲道:“陝華經略安撫使。徐衛徐大帥準我隨軍效力。”
這句話,若是從前他絕計說不出口。別說軍武都知道,他和徐衛一直不睦,他向來瞧不上帶鄉兵出身的徐九。可自入陝西以來,耳聞目睹徐衛種種事蹟,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廝確有本事。特別是這一加他落難,誰都沒有伸以援手。反倒是徐九拉了他一把。據說,他能安置到華州,也是因爲徐衛替他向李綱申訴的結果。因此,他現在雖然談不上對徐衛感恩戴德,但至少他承認,相比之下,徐衛還算個厚道人。凹曰混姍旬書曬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