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想過明熙河?”徐衛問道。
姚平仲聞言,先是一怔,而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回熙河當然好,大帥也知道,熙寧五年時之所以設置此路,專爲取黨頂。河淫之地先後納入大宋,吐蕃青唐諸羌也陸續來附,情況很是複雜。因此十六年易十三帥,我父連任三載,按例,姚氏不應該再執掌熙河帥印。”
徐衛認真聽着,頻頻點頭。姚平仲說罷,想起了什麼,忽地問道:“大帥,可是宣撫司有什麼安排?”
“那倒不清楚。只是西軍的情況特殊,再加上朝廷對陝西的倚重日盛一日,官家爲什麼派你我到陝西來,其目的相信你心裡也清楚。你若在熙河一路,較之他人更爲便利,因此本帥隨口問一句。”徐衛笑道。
姚平仲顯得有些躁動,半截鐵塔般的身子在椅上不住地挪動。幾番欲言又止。姚家是隴西大族,從前與種家,號稱“三種二姚”也算是西軍中數一數二的將門。自宣和末年金人南侵時起,陝西幾個元老將門中,種家兩兄弟一個死一個病,後繼無人。姚家也因爲姚古和姚平仲兩父子先後或罷或貶,不復往日輝煌。至於其他幾個,那就提都不用提了。反倒是徐氏一門逐漸崛起。這讓姚希晏很吃味,儘管對於徐衛,在一定程度上他還是認同的。可比如說曲端這種人,他從前算得老幾,憑什麼也能執掌一路帥印?
現在徐九提起這檔子事,恐怕不是空穴來風。他叔父徐紹如今主持陝西軍政,而且是“宣撫處置大使”這人事任免和軍隊調動,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再加上老父現在在行在也被重新起用,上頭對自己的安排恐怕是有考慮的。搞不好今天徐九找自己談話,就是探探口風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心頭頗爲歡喜,他一抱拳道:“不管如何,相信上司自有安排。”
“這是當然。”徐衛點頭道。“希晏兄被關中豪傑推爲小太尉”盛名之下必然不虛。此次本帥決意與金人一決高下,干係極大。還有諸多地方。需要仰仗。望希宴兄勉力而爲,若能立得殊勳,還怕沒有起用之日?”
聽了這話。姚平仲便知道徐九今日召他來的目的了。他是希望自己能立戰功,以便日後起用時也好說話。到底是紫金虎,這份大氣,讓人佩服。從前自己與他不大不小有些過節,可人家這事幹得爽利,無愧丈夫之名。難怪他威震關陝。姚某承你的情了!
“大帥放心,卑職必捨身奮戰!以求全功!”姚平仲起身,慷慨激昂地吼道。
至此,一連數日,徐衛大軍紮在同華邊界上,只待戰鼓擂響。可等到七月初十,金軍除了小規模試探性踏入同州境外,一直不見舉動。這大兵團作戰,雙方主將尤其當心,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初時。徐衛也是這般,可等了這麼幾天,總是小股騎兵來來往往,不能不讓人想到,金軍是不是玩什麼花樣?
七月十一,金軍突然後撤,而且是撤出了華州。這一下,倒讓宋軍諸將摸不着頭腦。對方氣勢洶洶而來,僵持了這麼多天,現在突然又後撤,是何道理?徐衛會集文武商議,大多數人傾向於一種說法。那是金軍在誘我深入,想讓我軍進入華州,這樣他們的迴旋餘地更大。也可能是想等我軍進入華州之後,由廊州金軍抄我們後路。
這個可能倒不是沒有,現在美原集中了徐衛的精銳主力,如果追過華州去,坊州的張憲能否抵住廊州耶律馬五的進攻?一旦後路受到威脅,而自己又身處關中平原之中,那滋味可不好受。權衡再三,徐衛還是決定不動。就紮在美原窺視華州,利用就近補給的優勢,以不變應萬變。
此時,秦州方面也傳來了徐紹的指示。他告誡徐衛,既然對方來勢兇猛,志在必得,則秦鳳軍暫時不必與之斜鋒相對,儘量避戰周旋,以待涇原一路的配合。徐紹沒有明說涇原軍會如何配合,但徐衛估計,以自己的力量,不除將金軍逐出陝西,但屹立關中平原而不倒還是沒有問題的。
因此,涇原軍的配合,可能是從寧坊二州進軍,取廊州,威脅延安。如果曲端也肯出兵攻打保安軍,那麼勝算就更高了。只是這一點,便得看三叔的手腕如何,能否指揮得動曲師尹這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傢伙。????慶陽府,環慶路經略安撫司。
時至今日,曲端的頭銜中,那“權”字一直沒有拿掉。也就是說到現在爲止,他仍然不是正式的環慶經略安撫使。但這並不妨礙他將環慶一路里廣植親信,加強控制。曲端的部隊成分最雜,有他自己的陝華班底,有各路集結的兵馬,有環慶本軍,也有後來招募的新軍。總兵力一直維持在四到五萬左右,而且絕大部分都是步軍。
徐家兄弟雖然恨曲師尹恨得牙癢,但有一點不得不承認。那就是論帶兵打仗,曲端不可山覷。這幾年來,他將一羣烏合之衆練得漸成氣候,唯一的心病,便是原來王似的環慶軍舊部。對於這些部隊,他既不敢都放在自己眼前,也不敢扔得太遠,只能化整爲零,打散安排。總而言之,除了朝廷正式的認可之外,環慶大帥的個置,他算是坐穩了。
在慶陽城中,有一片專供軍隊演武檢閱的大校場。此時,校場上將士雲集,曲端帶兵,尤爲重視練檢驗。若無戰事,逢立秋之後,便於各處抽調部隊,到慶陽府集結校閱,以檢查練成果。
各地部隊業已結陣完畢,只待一聲令下,便要揚威耀武。曲端率一衆將佐,自西北角處打馬而入。至校閱臺前下馬,曲端親暱地拍着馬脖子。他這匹馬,不是凡物,名字喚作“鐵象”能日馳四百里。伴他征戰多年,視爲至寶。
“大帥,諸將已結陣,請令!”曾代表他去秦州的部將李彥琪抱拳道。
曲端又跟鐵象玩要片刻,這纔將繮繩交到士兵手中,將馬鞭一揮:“傳我帥餘??…”話未說完,突聞一聲馬嘶。衆人尋聲望去,只見校場入口,一騎摔倒地,人馬分離。那戰馬正掙扎着起身,騎士卻已經連滾帶爬衝過來,一邊跑一邊喊道:“大帥!加急軍報!”,如欲知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