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賊聽到此處,駭得魂飛天下,趕緊原路縮回去,四周同夥湊上來七嘴八舌的詢問卻不得要領。鄭成一見,一巴掌抽過去,低聲喝道:“到底怎麼回事!說!”
那賊被一耳光打回神來,失聲道:“這番休矣!那頭正商量着處決我等!”
降賊一片死寂,完了,本想討口飯吃,還沒吃幾頓,就得命喪此地,怎麼生是好?那鄭成也駭得魂飛天外,但好歹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擡頭看去,夜色之中,那頭守卒正圍在一處商量,四周沒有其他把守。不趁這時逃跑,遲了片刻,性命不保!打定主意,便對衆嘍羅吩咐道:“事已至此,不如搏一搏,或有一線生機!”
“一切但聽哥哥吩咐!”衆賊小聲附和道。
“稍後聽我命令行事,一旦叫逃,我等便四散逃竄。這夥撮鳥,人馬不過數百,顧得頭顧不了腚,總要逃出去一些。”鄭成說道。羣賊聽了,心思也沒其他法子,總比坐以待斃好,便都應承下來。正商量着,那頭二十來個守卒似乎商議完畢,開始返回。
“跑!”鄭成一個挺身竄起來,撒丫子狂奔,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他一帶頭,一百多名降賊羣起響應,四散逃開。那靖綏營守卒在外頭大呼追趕,就在此時,營中竄出一羣人影,身形極其敏捷,跟在賊寇後面奔跑。幾個跑得快的,立即混雜其中。賊寇們只顧逃命,根本無暇他顧,個別人甚至閉上眼睛,挺胸擡頭,方向都不看,沒命似的狂奔!
“追!殺!站住!”身後,喊殺聲大作。羣賊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何必落草?這還不算完,還沒跑上山坡,又聽後頭蹄聲急促。完了,官軍騎兵追來了!
“孃的!你跟着我作甚?分開跑!”鄭成百忙之中扭頭一看,立時破口大罵。這羣吃貨,蠢貨!早說了分開跑,怎麼全朝一個方向!
徐衛從營帳中鑽出來,望着逃去的羣賊,重重呼出一口氣。但願李貫一行人此去順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九哥!我們怎麼幹!”楊彥馬泰二人手提兵器,大步過來。
“馬泰,將營中騎術嫺熟者全部召集起來,把今天繳獲的戰馬全部用上,以備衝營!”徐衛沉聲令道。馬二大聲應下,立即着手準備。
“楊彥,你跟我一路,率步卒隨騎卒之後,今晚,咱們幹票大的!”徐衛一拍楊彥肩膀,大聲說道。楊彥一口唾沫吐在手心,連搓幾把,扛了大槍二話不說扭頭就走。不多時,那起先還一片漆黑的靖綏營燈火通明,士卒們往來繁忙,都爲稍後的大買聲作着準備。
徐衛擡頭望着無邊的黑幕,暗暗祈禱,月亮千萬別出來,月黑風高才是殺人夜!
大野澤在山東境內,名爲澤,實爲湖。太平盛世,這裡便是魚米之鄉,湖中水產豐富,不少人家靠水吃水,漁船不分晝夜出動,一片繁榮。可現在,遼闊的湖中不見一艘漁船。可岸上卻是一片雜亂。
王善自與張叔夜接手後,心生恐懼,接連流竄。至大野澤方纔停下,命部衆離湖駐紮,徐圖進取。自早上派出自己的妻弟鄭成和勇將侯猛截擊從大名而來的徐九所部後,他一直焦急的等待消息。
誰料,剛過晌午,便有嘍羅逃回。聲言遇上一夥人,不到一千人馬,與所述相符。鄭成立即親率兩百餘騎兵衝擊,侯猛帶大隊步卒在後,發起突襲。可鄭成的騎兵剛一衝陣,攻勢就受阻,還被前後夾擊,包圍起來,施展不開。
王善忙問步卒如何?逃回來的嘍羅滿臉晦氣,哀聲說道,一千餘步卒本欲救援。卻被一身長七尺,身着鎧甲,使一口長刀的後生領着不到一百步卒和數十騎兵,殺得人仰馬翻,四散逃竄。侯猛被那後生一刀將頭斬作兩塊,至於鄭成,怕是……
王善大驚失色!再三詢問對方到底多少人馬,逃卒十分肯定,絕對不滿千人。這不由得讓他心生懷疑,若真不到一千人馬,怎會將自己最精銳的人馬打得落花流水?不是說大名來的徐九,率領的不過是些自行招募的鄉兵嗎?難不成比官軍還強?
裝着滿腦袋糨糊,他又等來了陸續逃回的嘍羅。從這些人口中得知,鄭成被圍得鐵桶一般,無可奈何,只能向徐九投降,所部騎兵戰馬,俱爲徐九所得。王善大怒,立即叫囂着點齊所有人馬,誓要將徐衛一夥斬盡殺絕!
當時一個部下就質疑,鄭成侯猛二人率精銳兩千,尚且被殺得人仰馬翻,一死一降,咱們是不是中了朝廷圈套了?王善一驚!立即命人帶來向他稟報大名來敵一事之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不由分說,推出帳外亂刀砍死!
那部下又進言,徐九所部如此剽悍,咱是不是先避其鋒芒,徐圖進取?王善卻心思,我手中尚有一萬餘衆,至少十倍于徐九,只有他躲着我走的份,我還怕他不成?遂不聽勸告。那部下再三勸說,王善也開始動搖,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兩千人馬,被徐九打得幾無還手之力,是得防備一下。心裡拿不定主意,便推說容他再想一想。這一想,直想到天黑還沒決定下來。正猶豫時,突然得報,說是鄭成率部歸來!
王善大喜過望!不是說他投降了麼?怎地又“率部歸來”?莫不是事情有所轉機?當即親出大營去接,遠遠望見兩個嘍羅架着鄭成,行色匆匆的往大營裡跑。後頭,近百人馬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的跟隨。這叫率部歸來?
那一頭,鄭成望見王善出來,急忙推開嘍羅,大哭上前,納頭便拜:“險此見不着哥哥!”
王善見他情緒如此激動,更加疑惑,忙一把扶起,急問道:“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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