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十分明媚,清荷居外依然人來人往,雖然得到了神工集團與四大商會今日談判無果的消息,但箇中細節除了參與談判之人和雙方的個別高層之外,無人知曉,故而除了一些牢騷的聲音之外,福緣巷內並沒有發生騷亂。
便在這樣的陽光下,王念吾四人在隨行雜役的保護下,架開圍上來打問消息的衆人,鑽進馬車駛離而去。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宣撫使司內楊帆與唐恪的一番談話,也挺有意思。
神工集團與四大商會談判再次不歡而散的消息,其實在上午十點一刻多些時候便已傳開。得到消息的人們或失望、或不安、或憤怒、或不解,爲了瞭解真相,但凡在雙方集團內部有熟人者,皆一刻不停地前去找人打探消息。
唐恪當日上午也在福緣巷的一座酒樓等消息,令他失望的結果出來之後,他當然也需找人問個究竟。而至於他在雙方內部最熟悉的人選,自然是非楊帆莫屬。
福緣巷離宣撫使司不遠,唐恪只用了兩刻鐘的時間便趕到那兒。
宣撫使司的門房尚未來得及通報,唐恪便直闖楊帆的書房。俗話說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我脾氣再好,你也不能這麼敷衍我吧,上次在溪園明明說你不差錢,千萬兩銀子都不是事,可今天你怎麼又慫了,這麼短的時間便談崩,你能出什麼高價?
甩開跟在身後的門房,唐恪一溜煙地來到楊帆的書房門前。房內很安靜,他本想舉手敲門,可想想楊帆這些時日以來可惡的行徑,便直接伸手推開房門,好看看楊帆躲在裡面究竟幹些什麼。
門虛掩着,唐恪一把推開之後,便一步踏入房內。
“怎麼不敲門?”楊帆的聲音傳來,唐恪停下腳步,便見楊帆一手托住自己兩額的太陽穴,一手執筆,正在凝神思索着什麼。
“咳!”唐恪出聲提醒一下。
楊帆擡起頭,見是唐恪便站起身來,但眉頭仍是皺着:“唐大人來了,坐!上茶!”
唐恪見楊帆有些心不在焉,而且面露愁容,只道他也只聽聞了談判未果的消息,正在苦思對策,卻又無計可施。唐恪性情本就寬軟,見了楊帆這副模樣,心中之氣便去了大半。
“楊大人這是還沒想到辦法?”唐恪落座之後,略帶安慰語氣地問道。
“唉!沒有!”楊帆隨口答道。
“可是四大商會那邊出爾反爾,又提高了價格?”唐恪見楊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自然把談判破裂的責任歸到四大商會那邊。
“哦,這事啊!”楊帆這纔回過神來。
“嗯?大人心中所想不是這事?”唐恪又皺起了眉頭。
楊帆尷尬一笑:“嗨!剛纔想個問題,想得魔怔了,還請唐大人見諒。不過,你來的正好,或許可以幫我出個主意。”
“這個……”唐恪一頭霧水。
“唐大人你讀的書不少吧?”楊帆試探着問道。
唐恪一聽,心道:什麼不少吧,須把那“吧”字給去掉。
“嗯!不多,不多,集史子集、農田水利、山川遊記、醫卜星相、志怪雜談……老夫均有涉獵。”唐恪捋着鬍鬚“謙虛”地道。
楊帆眼睛一亮,卻又有些爲難的樣子,在書房之內踱了兩個來回,他才似下了決心地問道:“那唐大人可知道有哪些書,是關於婦女疾病的醫書?”
“呃?”唐恪一怔,他是書生出身,可不是專業的醫生,那裡會記得這麼偏門的東西,“這個……倒不曾留意。怎麼了?大人家中有女病人?這杭州城的大夫,我倒可以介紹幾個。”
楊帆撓撓頭:“說病也算是一種病吧,只是沒有高科技的手段,很難找出病因,而大宋能看這種病的大夫又太少,故而我想找些關於這方面的醫書看看。”
唐恪瞭然:在這種男女大防、而又男子主外的時代,能看婦科病的大夫自然極少,也難怪他會如此無奈。
“醫者仁心也,可是家中哪位得了什麼難言之病,大人不必有所顧慮,老夫不是那種亂嚼舌頭之人。”
楊帆搖搖頭道:“我也不知算不算病,只是一個不甚相干的女子,總懷不上孩子,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這種事情又不好替她亂找大夫,所以纔想找些醫書看看,唐大人可有……”
楊帆尚未說完,便見唐恪的鬍子飄了起來,然後獅吼一般的聲音響起在書房之內:“你們與四大商會的談判又談崩了,你居然還在這兒爲了一個不甚相干的女子懷不上孩子而發愁,氣死老夫了!”
……
楊帆口中的不甚相干女子,其實與楊帆十分相干,只是礙於身份敏感,楊帆纔對唐恪有所隱瞞。
三月份時,楊帆下南洋的船隊歸來,早些時候更是傳來了那邊移民的情況:沒有什麼意外的情況發生,以明教教徒爲主的移民隊伍到了那邊之後,很快便憑藉手中的物資、技術,受到了當地土著的歡迎,在幾個港口之地站住了腳。那邊的氣候條件自然與大宋相差甚大,不過由於楊帆的先知先覺,他們準備的藥物十分充足,沒有多少人回水土不服而生病。總得來說,那兒是塊適合人們生存的土地,第二批的移民儘可放心趕去。
得知呂師囊所率的第一批明教弟子在那邊站穩了腳跟,楊帆心中長舒一口氣,他立即飛鴿傳書聶雲裳,讓她馬上組織剩餘弟子向福瑞港集合,以便搭上再次啓程的船隊,與呂師呂師囊會合。
而此時,隱沒於江西一帶深山之中的明教弟子也是已經十分窘迫。山中比不得平原,對於適應了農耕生活的衆弟子來說,讓他們打獵謀生實在有些勉爲其難。更何況,因爲官兵的封鎖、當地土著的排斥,他們所獵取的東西極少情況下能夠下山交易到糧食。
沒有那麼多的人口基數,沒有鬆散的政權環境,想效仿後世我黨我軍的路子是走不通的。明教千餘弟子進入深山,生存下去的出路只有一條:做山匪。這顯然是一條沒前途的出路,楊帆、聶雲裳、陳凡他們是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