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峻並沒有第一時間拔掉這些火力點。
因爲這幾個火力點跟鬼子暗哨不一樣。
鬼子暗哨被幹掉了並不會馬上被發現,但這幾個火力點一旦被打掉,立刻就會驚動所有的鬼子,楊得餘他們的前出就失去了意義。
這次前出的主要目的還是爲了暗算一把小鬼子。
至於鬼子的這幾個火力點,晚些再打也沒問題。
畢竟現在是夜間,對於擁有微光夜視儀以及紅外熱成像儀的他來說,這些鬼子就是他嘴邊的一塊肉,什麼時候吃都行。
……
藉着夜幕的掩護,周大發率領機槍班的六名戰士悄然前出到了四行倉庫西南角的街壘後面,只見好幾十個雜牌軍老兵已經先一步守在那裡,在河對岸的路燈光照射之下,幾十顆黑黝黝的腦袋隱約可見。
“楊排長,機槍班前來報到。”周大發小聲報告。
楊得餘嗯了一聲,指着街壘頂上預留的機槍位說:“把重機槍擺在這。”
“啥?”周大發有些難以置信的說,“我沒聽清楚,楊排長你說什麼?”
“你並沒有聽錯。”楊得餘很鄭重的又重複了一遍,“把重機槍擺在這。”
就在五分鐘之前,楊得餘派了2班的兩個老兵藉着夜幕的掩護,悄然從西樓大門摸了出來,無聲無息的摸到了西南角的街壘後面。
楊得餘原本以爲,這兩個老兵只要一靠近西南角的街壘就會遭到槍擊。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兩個老兵從靠近街壘、潛入廢墟,直到幾分鐘後回到街壘後面,對面的鬼子暗哨都一直沒有什麼反應。
鬼子暗哨是不小心睡着了嗎?絕無可能。
鬼子暗哨沒發現翻越街壘的兩個老兵嗎?更不可能。
所以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鬼子暗哨已經被嚴峻無聲無息的幹掉了。
意識到這點之後,楊得餘留下1班把守西牆各豁口,然後帶着2班、3班和4班的三十多個老兵前出到了街壘。
除此之外,楊得餘還把機槍班也從紙菸店調了過來。
機槍班本不屬於1排的建制,是從機槍連臨時調過來。
所以周大發這個班長對楊得餘這個排長並不是十分信服。
“楊排長,你應該清楚,將重機槍部署在這將會發生什麼?”
“我知道,你不要問爲什麼,我只要你將重機槍部署在這裡。”
“對不起,你的這個命令我沒辦法執行,我必須對全班弟兄還有裝備的安全負責,我絕不會將機槍還有全班弟兄置於鬼子炮口之下!”
“周大發,還輪不到你來負責,我纔是四行倉庫的最高長官!”
對周大發,楊得餘就沒有對嚴峻的耐心,低聲吼道:“老子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執行命令,要麼我現在就槍斃了你,換個人當班長。”
周大發不敢再吭聲,不然楊得餘真敢殺人。
機槍班的馬克沁重機槍很快就擺到了街壘頂上。
西南角的這道街壘原本就是一處綜合防禦工事,頂上預留了專門的射擊位,所以並不需要臨時構築重機槍工事。
然而周大發內心卻充滿了憂慮。
因爲他知道對面有兩門平射炮。
平射炮,堪稱是重機槍的剋星。
……
與此同時,一個扛着少尉軍銜的軍官昂然走進交通銀行倉庫三樓的指揮部。
“大隊長!”少尉軍官大步走到森田鷹身後,然後啪的收腳立正再重重頓首。
森田鷹聞聲回頭,見是炮兵小隊的小隊長淺野次郎,臉上便立刻露出了笑容。
“淺野君你過來。”招手示意淺野次郎走到沙盤側面,森田鷹又指着沙盤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在前田中隊展開新一輪的進攻前,你們平射炮小隊必須首先摧毀設在這裡的重機槍火力點。”
“大隊長,支那軍的重機槍火力隱藏在四行倉庫東南角那棟小樓房的二層樓上,這個位置選的很刁鑽,正好被四行倉庫牆體擋住了射角,所以從我們的陣地無法將其摧毀。”淺野次郎臉上露出爲難之色。
平射炮不是迫擊炮,炮彈無法拐彎。
“淺野君,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只要結果。”
森田鷹不耐煩的一擺手,又道:“至於怎麼做,那是你的事。”
“哈依。”淺野次郎沒有再廢話,一頓首說道,“如果將炮兵陣地往前推進百米,推進到四行倉庫西南角的街壘後側,就足以摧毀支那軍的重機槍火力點,不過那棟三層小樓的樓體強度顯然不足以與四行倉庫相提並論,我無法保證炮彈在摧毀支那軍的火力點之後,不會落在北XZ路東側,對租界北區的萬國商團造成誤傷。”
“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事,你只要確保摧毀支那軍的火力點。”
稍稍一停頓,森田鷹又道:“對了,也不要打到斜對面自來火廠的兩個儲氣罐,如果不小心打中儲氣罐,那不要說是租界中區,整個租界都會化爲廢墟。”
淺野次郎道:“大隊長放心,絕對不會誤傷自來火廠的儲氣罐。”
“喲西,那就趕緊去準備吧。”森田鷹揮手道,“我給你半小時。”
“哈依。”淺野次郎再次頓首,然後轉身匆匆離開了三樓指揮部。
……
楊得餘再次來到了嚴峻的身邊。
“兄弟,底下的鬼子暗哨真被你幹掉了?”
“那還有假?”嚴峻笑道,“不然你們早挨槍子了。”
雖然早就猜到了一定會是這個答案,可楊得餘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怎麼做到的?”楊得餘問道,“黑燈瞎火的,你是怎麼找到鬼子暗哨的?還有剛纔我都沒聽到槍聲,你什麼時候開的槍?”
旁邊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楊排長,我聽見了的。”
“你真聽見了?”楊得餘的目光轉向旁邊的娃娃兵。
娃娃兵點點頭,惴惴的說:“聲不大,就跟放個響屁。”
“還有這種事?”楊得餘的目光又回到了架在豁口上的FN步槍,心說這杆步槍真是神了,開槍的時候居然只會發出屁大點動靜?還沒有槍口焰?
這簡直就是夜戰神器,鬼子死都不知道子彈是從哪個方向打過來。
楊得餘正嘖嘖稱奇時,嚴峻忽然笑出聲:“鬼子夠意思,鹹菜換海蔘了屬於。”
“啥?”楊得餘有些跟不上嚴峻的節奏,一臉懵逼的問道,“什麼鹹菜海蔘?”
“我的意思是,原本只想着弄碗鹹菜吃,不成想鬼子卻給咱們送來了海蔘。”嚴峻笑着說,“一個炮兵小隊,2門大正11年式37mm口徑平射步兵炮。”
“這玩意我知道。”楊得餘神情凝重的說道,“全重不到兩百斤,機動性極強,可以隨時抵達戰場的任何位置,對我軍火力的威脅極大,整個淞滬會戰期間,我們88師的重機槍有一大半都是被鬼子的這種平射步兵炮給打掉的。”
說話的同時,楊得餘的目光也向着豁口外面看去。
然而,豁口外的廢墟還有南邊的光復路一片漆黑,看個雞兒。
“所以這真是好東西。”嚴峻卻一邊看一邊笑出聲,“楊排長,等會你帶兩個班去把這兩門平射炮拉回來,有了這兩門炮白天的仗就好打許多。”
“啥?”楊得餘再次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楊排長,你的耳背可有些嚴重啊,趕緊吃點中藥補補腎吧。”
稍稍一頓,嚴峻又道:“我說,等會你帶兩個班去把炮拉回來。”
“補腎?你才補腎呢。”楊得餘瞬間臉黑,“你說拉炮就拉炮啊。”
“沒錯,你只管拉炮。”嚴峻笑着說,“鬼子就是來給咱送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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