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五十多個鬼子正推着兩門大正11年式平射步兵炮悄然前行。
爲了儘可能的將動靜減到最小,不致驚動四行倉庫西樓內的中國守軍,淺野次郎除了派出半個分隊提前清掃前進路上的障礙物之外,還命令整個小隊都卸下鋼盔,以免鋼盔泛起的路燈反光被四行倉庫內的國軍發現。
但其實,讓淺野次郎擔心的並不是反光。
南蘇州路的路燈確實會讓鋼盔發出反光,但是這種反光很微弱,只有到了很近的距離纔有可能發現,距離一旦超過五米就很難發現。
真正讓淺野次郎感到不安的還是前方的街壘。
據觀察,留守四行倉庫的國軍就只剩幾十人,就這麼一點兵力,按理說不太可能將兵力及火力部署到凸出部的西南角街壘。
而且他們在廢墟附近佈置了暗哨。
國軍只要一靠近西南角街壘立刻就會被發現。
何況就算國軍將兵力以及火力部署到街壘上,也沒什麼大問題。
因爲部署在交通銀行倉庫天台以及廢墟西側幾個制高點上的輕重機槍火力足以對部署在街壘上的國軍構成絕對火力壓制。
所以說淺野小隊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可是,淺野次郎內心總感到隱約的不安。
這是一種近乎於野獸般的直覺,很玄乎,完全沒道理可講。
又往前推進了大約十多米,距離前方街壘還有四五十米時,淺野次郎猛的舉起右手握緊成拳,示意整個小隊停止前進。
不能再往前走了,就把陣地設在這裡吧。
在這裡構築炮兵陣地的話,雖然無法直接打擊中國軍隊的火力點,但是至少可以確保摧毀東南角的三層小樓。
這種小洋樓經受不起平射炮的幾輪炮擊。
只要摧毀了小樓,也就是摧毀了中國軍隊的重機槍火力點。
淺野次郎緊接着打出手勢,示意身後的炮兵開始構築陣地。
然而,就在這時,前方夜空中陡然之間響起一聲突兀的槍聲。
伴隨着這聲槍響,一發曳光彈在夜空中拖出一道耀眼的軌跡,瞬間降臨在了淺野小隊正在構築的炮兵陣地上。
這發曳光彈分明是信號彈。
隨即密集的火力便從前方街壘傾瀉過來。
國軍果然將僅有的一挺馬克沁重機槍部署在了前方的街壘上。
此外還有數十支步槍從前方街壘以及四行倉庫西牆上的豁口,對着他們淺野小隊的炮兵陣地猛烈開火,一時槍聲大作。
雖然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淺野小隊卻絲毫不亂。
日本海軍陸戰隊原本就比日本陸軍強悍,此前三個月的惡戰,更是讓日本海軍上海特別陸戰隊經受了地獄一般的洗禮,變得比之前更加驍勇,更加善戰。
所以這種程度的火力急襲,根本不足以讓淺野小隊陷入混亂。
淺野次郎甚至懶得找掩體,只是隨意的半跪在其中一門平射炮的側後方,舉着軍刀給兩個炮兵分隊下達指令,準備用炮兵火力對國軍實施反制。
淺野次郎這麼做不是狂妄,而是基於概率統計學的計算結果。
因爲現在是夜間,對面國軍沒有燈光的指引,所以只能盲射。
曳光彈只能指引射擊方位,又或者對彈道進行修正,無法提供照明。
所以,淺野小隊被國軍火力命中的概率不大,更何況還有炮盾等掩蔽物的遮擋,總之在這個距離,國軍火力的威脅非常有限。
然而,淺野小隊只需要一輪炮擊,就足以摧毀國軍的火力點。
所以淺野次郎一點都不慌,很鎮定的舉着軍刀指揮炮兵作業。
國軍傾瀉過來的彈雨打在兩門平射炮的炮盾之上,叮噹作響,不時濺起一道道流光,其中一道流光呲的一聲從淺野次郎的右臉頰上滑過,瞬間就剌出一道血口,然而淺野次郎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仍然舉着刀,身體卻巋然不動。
……
突如其來的槍聲瞬間打破了凌晨時分的寂靜。
正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的十幾個軍事觀察員還有戰地記者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設在中國銀行大樓天台西側的觀察哨上。
洛托夫和索菲婭原本就沒有離開,第一時間就搶到了望遠鏡。
很遺憾的是,視野中除了曳光彈的流光之外,再看不到別的。
但是國軍和日軍正在激烈的火力這是確定的,只是有些奇怪。
國軍已經前出到西南角的街壘上,而且集中了幾十支步槍及僅有的一挺重機槍對着前方几十米外的光復路段猛烈開火。
流光乍現中,隱約可見日軍身影。
日軍也沒有閒着,部署在廢墟西側邊緣的幾挺輕機槍以及交通銀行倉庫天台的兩挺重機槍也在猛烈噴吐火力,全力壓制國軍。
但是日軍的炮兵卻遲遲不見動靜。
這就很奇怪,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噢,狗屎,怎麼回事?怎麼又打起來了?”
“洛托夫,還有索菲婭,你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哦賣糕,國軍居然前移到了西南角的街壘,還把僅有的一挺馬克沁重機槍也擺在了那裡,這不是給日軍的炮兵白送人頭麼?”
……
淺野小隊正在有條不絮的標定諸元。
“各分隊,目標正前方十二點方位,射角正十二度,參數鎖定……”
話音未落,一粒7.62mm口徑的鉛彈頭就帶着高速的旋轉呼嘯而至,霎那間就擊穿了淺野次郎的額頭,鉛彈頭在擊穿淺野次郎的額骨之後發生了變形以及翻轉,因爲翻轉又形成了巨大的衝擊波,一下就將淺野次郎的頭顱給撐爆,腦組織瞬間濺射無形,後半個頭蓋骨也一下被炸得粉碎,碎片翻滾着飛向了四周。
淺野次郎幾乎是瞬間就喪失了意識。
然後像被人鋸倒的木頭般直挺挺的往後倒下。
旁邊的軍曹長見狀,以爲淺野次郎是在混戰中被流彈擊中,感嘆小隊長有夠倒黴之餘又在第一時間接過指揮權,總之沒有一個鬼子發現,淺野次郎以及之後被擊斃的炮兵並不是死於國軍的流彈,而是被一個神秘狙擊手快速狙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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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多米, 又是居高臨下俯射,這對於嚴峻來說就是白送。
甚至都不需要藉助FAL的紅外熱成像瞄準鏡,僅憑頭盔的夜視儀就足夠。
一槍打爆淺野次郎的腦袋,嚴峻又連續扣動FAL步槍扳機,伴隨着一聲接一聲猶如響屁般的噗噗聲響,淺野小隊的炮手一個接着一個遭到射殺,緊接着就是頂替上來的副炮手,副炮手死絕之後接着又是彈藥手……
一個容量15發的彈夾很快清空。
十五個鬼子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就沒有一顆子彈是放空的,全中!
這樣的殺人效率,簡直高得離譜。
嚴峻迅速換上新彈夾,接着快速扣動扳機。
微光夜視儀的視野中,鬼子炮兵一個接着一個倒地。
除了第一個持刀的鬼子軍官之外,後面的鬼子炮兵嚴峻就沒有強求爆頭。
楊得餘已經急得抓耳撓腮,因爲他只能夠看到黑暗之中濺起的金屬亂流,又或者曳光彈在夜空中拉出來的一道道流光,除此之外就啥都看不見。
“兄弟,打死幾個鬼子了?你一個人能忙得過來嗎?”
“要是你實在是忙不過來,我就先把機槍班撤回來吧?”
“不然等鬼子把炮架起來,一炮就能幹掉咱們的重機槍……”
嚴峻卻沒工夫理會楊得餘,喀的一聲又換了一個新彈夾,然後把槍口指向了交通銀行的天台,好傢伙,一個小隊的鬼子炮兵居然已經被他殺個精光。
這些蹲着不動的鬼子炮兵,是最好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