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倉庫東樓二層團部。
索菲婭伸了一個懶腰說:“嚴,我困了,想要睡覺。”
嚴峻便立刻吩咐小黃袍:“帶他去對面醫院的宿舍……”
“不行,我不能走出四行倉庫,不然就說不清楚了。”索菲婭今天看樣子是鐵了心要賴在四行倉庫。
文韜還有陳千鈞等參謀便又嘎嘎笑出聲。
“你們笑什麼呀?”然而索菲婭的大膽直接熱烈卻超乎他們的想象,說完又對嚴峻說,“你的牀在哪裡,我要睡你的牀,我也就跟你熟,別人的牀不敢睡。”
“我們有空的牀。”嚴峻以手扶額。
又吩咐小黃袍說:“去後勤倉庫給她找一牀新棉被。”
反正今天晚上他和文韜是沒有機會睡覺了,就讓索菲婭在他們的宿舍將就一晚上好了。
索菲婭這才得意的跟着小黃袍離開。
嚴峻則一把抄起電話,搖下手柄然後對話務員說道:“請給我接英國駐華大使徐傑森先生。”
……
嚴峻知道誰纔是租界真正的話事人。
普通事務鮑代真這個土皇帝能做主。
但是涉及真正的大事,必須徐傑森說了算。
所以這一次就沒有找鮑代真,而是直接找了徐傑森。
徐傑森正在跟鮑代真、沙遜、詹森等人玩德州撲克,岡本季正也在場,今晚的賭局有點大,徐傑森已經輸不少。
所以聽到秘書報告後,徐傑森當即讓秘書把嚴峻的電話接到大廳裡邊來,他不想離開席位。
秘書只能先把電話轉到大廳。
再然後把電話機連同茶几擡到徐傑森身邊。
徐傑森纔剛拿起話筒,還沒來得及說哈羅,電話那頭就立刻傳來一個冷酷的聲音:“徐傑森大使,行動開始前,我想我有必要通知一聲貴國還有彌國,所以請你務必轉告詹森大使。”
“喔特法克?”徐傑森皺眉道,“什麼行動?”
詹森、鮑代真還有沙遜等幾個牌友紛紛看向徐傑森。
沙遜更是給準備發牌的荷官打了個手勢,讓她暫停發牌。
“大使先生,你聽着,我們淞滬獨立團準備在今天晚上發動一次超大規模的反攻,期間會有大批的援軍從公共租界過境,爲免發生不必要的軍事摩擦,我建議伱立刻給租界的萬國商團以及貴國的駐軍下達一道緊急命令,遇到中國軍隊時不要阻攔,更加不要挑釁,以免招致不可測之後果!”
這話聽着,威脅的意味就有些濃。
徐傑森就有些羞惱:“嚴參謀長,你這是在威脅我?”
“大使先生你錯了。”電話那頭的嚴峻冷酷的說道,“我不是在威脅你,而是在警告你,這只是警告!”
“法克尤!”徐傑森大怒道,“威脅和警告有區別?”
“大使先生,我奉勸你自重。”這下電話那頭的嚴峻就真的開始赤果果的威脅,“再敢口吐芬芳,後果自負!”
徐傑森額頭的青筋頓時暴起:“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知道你現在在跟誰說話嗎?是誰給的你膽子?”
電話那頭的嚴峻卻語氣平靜,但是不再用先生敬稱:“徐傑森大使,我們的反攻行動已經開始了,如何取捨你自行決定,不過我必須得提醒你一句,倘若時機成熟了,我們中國人並不介意收回淞滬的公共租界,畢竟租界對於中國人來說是個恥辱!”
再下一刻,嚴峻就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法克尤,法克尤,法克尤!”徐傑森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着話筒瘋狂的咆哮了起來。
徐傑森現在的心情真的很惡劣。
情場失意,賭場接連大筆輸錢,官場也已經走到頭,現在連中國人居然也來擠兌他,日子沒法過了。
“大使閣下,出什麼事情了嗎?”
“剛纔是嚴峻?活閻王又要搞什麼鬼?”
“活閻王這人輕易不開聲,一開聲就不是小事。”
鮑代真、詹森、沙遜還有蘭代爾等人的聲音把徐傑森從暴怒的情緒中拉回來,隨即打了個冷顫。
生氣是一回事,現實則又是另一回事。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打交道,他很清楚活閻王是個什麼性子。
這特麼可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常某人,他什麼事都幹得出!
“快!”徐傑森急聲說道,“蘭代爾少校還有愛德華上校,立即給各個兵營打電話,所有人都呆在兵營內,今晚一整個晚上都老老實實的呆在兵營之內,外面的崗哨也撤回來,一個哨兵都不要留,然後無論外面發生什麼,都別出去,更別干預!”
“喔特?!”愛德華和蘭代爾一驚而起。
徐傑森也不解釋,只是說:“快去打電話!”
蘭代爾跟愛德華瞬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當即把攥手上的底牌往桌上一扔起身離開。
蘭代爾甚至感到有些遺憾。
好不容易拿了一把同花順,可惜了。
這時候,牌桌上忽然又站起一個人。
岡本季正神情也有些緊張:“徐傑森大使,是不是隻那軍又在威脅公共租界?真不是我說你們,英國政府就是太縱容這個傢伙了,這樣下去對你們沒好處,這是在養虎爲患。”
“岡本先生,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徐傑森當即又對岡本季正說道,“趕緊去給山脅正隆打個電話吧。”
“什麼意思?”岡本季正一下沒聽懂。
徐傑森說道:“剛纔活閻王在電話裡對我說,今天晚上國軍將要發動大規模反攻,而且還會有大批援軍趕到淞滬並過境公共租界,我覺得活閻王不像是在虛張聲勢,你們小心。”
“大批援軍?”岡本季正聞言卻大笑出聲。
“徐傑森大使,你怕是不知道,整個淞滬早已經變成了孤島,所以別說是隻那援兵,就是一隻鳥都進不了淞滬!這不過就是活閻王放出來的煙幕彈而已,意在掩飾他們的真實意圖……”
說到這裡一頓,岡本季正卻忽然反應過來:“喔,這麼一說,我還真有必要給山脅君打個電話,讓他們務必提高警惕,提防只那軍趁夜突圍,只那軍一定是想突圍!”
說完岡本季正就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