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蝗居。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
陸軍大臣板垣徵四郎和陸軍次長畑俊六一臉凝重的相對跪坐在御書房外的席子上。
隔着兩道門,仍能清楚的聽到大蝗蟲的嘶吼聲,此外還有乒乒乓乓摔東西的聲音。
此時的大蝗蟲似乎仍處於一種極度的暴躁狀態。
書房裡的嘶吼聲和摔東西的聲音久久都沒有歇,板垣徵四郎和畑俊六便忍不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眸子裡看到了一抹憂色。
說起來,蝗室其實有着很嚴重的精神病史,歷代大蝗蟲幾乎沒有身體健康的,不是有這樣毛病就是有那樣問題。
以前西學尚未東漸,日本人並不清楚原因,但是現在,他們已經知道這是因爲近親結婚。
日本蝗室歷來就有近親結婚的傳統,所以經常出問題,比如上一代大蝗蟲就是個二傻子,到後來更是直接失智,成了瘋子。
所以板垣徵四郎和畑俊六很擔心當代大蝗蟲在受到刺激之後精神上也出問題。
當下畑俊六便向侍立在側的田邊治通投去警告的眼神,意思是身爲內務大臣,你難道不應該進書房勸慰一下嗎?
田邊治通苦笑搖頭。
他勸了,但是沒用。
怪只怪,活閻王在淞滬唱的這齣戲太誅心!
淞滬警備總團對野田毅、向井敏明還有田中軍吉的公審以及公開處決,真是殺人誅心的狠招。
你們日本不是追贈野田毅他們爲陸軍大佐,並且把他們當成英雄進行嘉勉嗎?你們日本蝗室不是要把他們仨的牌位供奉在神廁?
那好啊,那我們就在淞滬對他們進行公審,讓他們像罪犯般接受正義的審判,再然後在公開場合處以凌遲極刑!
什麼狗屁英雄?
那就是仨戰犯!
就該凌遲處死!
這一頓操作下來,日本陸軍還有蝗室頓時顏面掃地。
這還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中國人對中島今朝吾的審判還沒有開始,對中島今朝吾的判決還沒有下來。
這就不能不讓人擔心,中島今朝吾會不會也像向井敏明、野田毅還有田中軍吉般胡亂攀咬?
如果中島今朝吾也因爲對死亡的恐懼胡亂攀咬,並且最終還攀咬到大蝗蟲的頭上,就是在軍中開了一個非常壞的頭。
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就再也停不下來,蝗室威嚴削弱,就極可能爆發第二次二二六事件。
第一次二二六事件最終被統制派壓下來,但是如果再來一次二二六事件,就極可能出現新一代的幕府將軍,大蝗蟲就極有可能再次淪爲傀儡,所以大蝗蟲怕了。
好半天后,御書房裡的嘶吼聲以及摔打聲才終於停下來。
隨即一個疲憊的聲音隔着移門傳出來:“是板垣君還有畑君到了嗎?請進來吧,朕沒事了。”
田邊治通當即移開房門。
板垣徵四郎和畑俊六趕緊從席上起身,彎着腰走進御書房。
一進書房,就看到大蝗蟲矮小的身影正站在敞開的窗戶前,真讓人擔心一陣風就能把它颳走。
“板垣君,畑君,昨夜的那場審判你們也收聽了吧?”大蝗蟲背身而立,幽幽的問道。
“哈依,收聽了。”板垣徵四郎和畑俊六齊齊頓首,“只那人狂悖無禮,竟敢褻瀆帝國蝗室,臣等早晚讓他們付出代價。”
“喲西。”大蝗蟲欣然點頭隨即接着說道,“那麼去做吧,讓狂悖的只那人付出更多的生命,付出更重的代價,付出血的代價……”
說着說着,大蝗蟲就握緊拳頭開始嘶吼起來。
板垣徵四郎又跟畑俊六對視了一眼,小聲說:“陛下,只那人狂悖無論,應該予以嚴懲,但是眼下並不是一個恰當的時機……”
“八嘎!”大蝗蟲的臉色冷下來,目光陰冷的盯着板垣徵四郎說道,“板垣君,身爲大日本帝國的陸軍大臣,沒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朕非常失望。”
“陛下請聽我細說。”板垣徵四郎趕緊跪伏在地板上,把個屁股撅得老高,一邊解釋道,“淞滬警備總團雖然羞辱了帝國,也羞辱了蝗室以及陛下,但是對於帝國來說並非肘腋之患,至少短時間內並不會危及只那的整個局勢,然而只那五戰區及九戰區則不然。”
煨俊六緊接着說道:“所以當務之急還是準備年後的南昌以及德安會戰,以確保長江航道南北兩翼之安全,否則駐防江漢之第十一軍有被只那軍圍殲之風險!”
板垣徵四郎還有畑俊六說的都是事實,別看日軍在去年取得了武漢會戰的勝利,佔領了武漢以及大半個江漢平原,然而在戰役發起前制定的兩大戰略目標卻是一個都沒有實現,既沒能圍殲武漢周圍的國軍主力,也沒能夠迫使國民政府屈膝投降。
更糟的是,國軍的第五戰區和第九戰區就像是兩頭猛虎窺伺在長江的南北兩岸,隨時都有可能發起大規模的反撲,進而將第十一軍包圍在江漢平原。
有鑑於此,第十一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就向大本營提出在今年年初發動南昌德安戰役,緩解長江航道的安全,同時也確保駐防武漢的第十一軍的側後安全。
鑑於資源有限,尤其是後備役兵源已經開始告急,陸軍省就認爲第十三軍應該暫時採取守勢,等到第十一軍打完南昌德安戰役,再在淞滬戰場發動新一波的攻勢。
之前大蝗蟲也是同意的。
可是現在,因爲嚴峻的突如其來的公然羞辱,大蝗蟲明顯有些上頭並改了主意。
深吸口氣,大蝗蟲說道:“長江航道的安全必須確保,但是帝國陸軍的尊嚴也必須維護。”
“活閻王如此羞辱帝國陸軍以及蝗室,如果帝國陸軍及蝗室不給予迴應,則帝國全體陸軍將士將會怎麼看?帝國之全體國民又會怎麼看?還有西方各國又會怎麼看?”
“帝國之尊嚴何在,蝗室尊嚴何在?”
“板垣君還有畑君,你們難道要讓帝國陸軍淪爲笑柄,要讓蝗室和朕,也淪爲世界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