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徐文川啊,真有你的!你個卑鄙無恥,公報私仇的混蛋,我陸子陵這輩子算是徹底看透你了!你今天做的這一切可真對得起我這個老同學啊!”陸子陵被三名大漢死死地摁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任由尤泰峰給自己的右手手腕銬上冰冷的手銬。極度憤懣之餘,他忍不住出口怒斥徐文川道。
“陸子陵,陸老兄,你消消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啊。我今天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但是得怪你自己沒有兜着,我來蘇州之前戴老闆和毛主任說了,一旦發現你跟共黨有往來,或者拒捕的話我可以下令當場把你格斃,我正是念在你我相識多年,既是同鄉又是同學還是同事的面子上纔沒有下令對你開槍。你應該感謝我纔是啊!”徐文川“嘿嘿——”一笑,頗有些厚顏無恥地回答道。
“你……”陸子陵頓時被他的那番厚顏無恥的話語氣得說不出話來。
“來人,把陸長官從地上扶起來!別弄髒了陸長官身上的這身新衣裳!”徐文川揮了揮手,對自己手下的那幾名黑衣特務下令道。
衆人得令連忙抽回了摁住陸子陵手腳的雙手,那名身材魁梧的特務更是上前一步攙扶着陸子陵試圖讓後者站立起來。但陸子陵惱怒於他適才背後偷襲,對自己左肩的刀傷處下毒手,所以對他的攙扶毫不領情,反倒決心讓這個礙眼的傢伙嘗一些苦頭。
就在自己被那名身材魁梧的特務攙扶起來之時,陸子陵忽然一記撩陰腿踹向那名特務的下身,那名特務絲毫沒有防備,陸子陵這突如其來的一腳結結實實的踢在了他的小腹上,那名身材魁梧的特務“嗷——”地一聲慘叫,雙手捂襠,雙腳一軟當即栽倒在地,雙手捂着小腹和襠部,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壓根站不起身來。
“他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徐文川看見自己的手下倏忽之間又被陸子陵出手廢掉了一個,當即勃然大怒,他從長衫下襬裡頭掏出一把加裝了消聲器的勃朗寧M1935式手槍,打開保險,槍口對準了桀驁不馴的陸子陵的腦袋,惡狠狠地威脅道,“他媽的,你再敢玩陰的,信不信老子不念同學之誼,一槍崩了你!”
“徐站長,陸中校,大家萬事好商量,都是自家人,犯不着這麼劍拔弩張,動刀動槍傷和氣啊!”一旁左手和陸子陵的右手拷在一起的蘇州站聯絡組少校組長尤泰峰連忙出言打圓場,規勸着衝動的徐文川和正在氣頭上的陸子陵。
徐文川衝着陸子陵不依不饒地喝道:“跟老尤一起往寒門巷巷尾走,別跟老子耍花樣,再敢亂動,我就開槍,快走!”說罷他飛起一腳踢在了陸子陵的臀部上。隨即扭過頭去對身邊那些黑衣特務道:“你們幾個把受傷的兄弟攙扶到上次我們去的觀前街南邊碧鳳坊的‘顧家
跌打醫館’去,我先跟老尤一起押着這傢伙往學前街那裡走,你們隨後就跟上來與我兩匯合!“
聽了徐文川的命令,特務裡頭一名年紀較長的小隊長出言提醒道:“學前街那裡人流衆多車來車往,日僞勢力盤根錯節魚龍混雜,只憑站長您和尤組長兩個人押解是不是太冒險了?要不您在這裡等上一等,我們幾個把受傷的弟兄送往跌打館之後,馬上過來跟您匯合……”
但他的建言很快就被自視甚高的徐文川揮手打斷了,徐文川略顯不滿地喝問道:“老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對我的能力有懷疑嗎?別看我年紀輕,我也是黃埔軍校實打實的培養出來的,在毛主任手下也幹了多年的情報工作了,風裡雨裡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押解犯人過程中的注意事項不用你來教!再說了,陸子陵左肩和右小腿上都有傷,走路都不利索,現在又被手銬拷着,我跟尤組長身上都有槍,還怕他半路上逃了不成?!”
“是……是 ……小的多慮了。”那名被呵斥的姓周的特務也知道面前這個“空降”的新頭頭心高氣傲,容不得屬下對自己有絲毫的輕視和不滿,聽了徐文川的呵斥,自己只有連連點頭的稱是份。說着他跟其餘四名特務七手八腳的把那幾名被陸子陵打倒在地的特務架起來,像拖死狗一般架着他們向南邊的跌打醫館走去。徐文川則把握槍的右手縮回了長衫那寬鬆的衣袖裡,只是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陸子陵的後心,然後跟喬裝成駝背算命先生的尤泰峰一起押着陸子陵向相反方向的學前街走去。
“你們想把我押解到哪兒去?你們想把我怎麼樣?!”陸子陵左肩的刀傷以及右腳小腿上被三八式步槍的子彈造成的貫穿傷還沒有好利索,現在左手和右腳根本提不上勁兒來。他現在內心後悔得要死,要是自己當初聽了楊軼遠的勸告,在那家德國教會醫院再待上個十天左右,等腳傷養好了再來玄妙觀這裡跟蘇州站接頭,自己也不至於落得個如此被動的局面。
“放心,只是把你帶回我們蘇州站的秘密據點而已,不會要你這個大天才的命的!”徐文川故意出言譏諷道。
三人說着說着正好來到了寒門巷正對着車水馬龍的學前街的出口處。三人剛一站定,突然一輛黑色的福特牌小轎車衝着三人“滴滴——”鳴了兩聲喇叭,隨後降低車速靠邊停在了兩人的面前。隨後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打裡頭鑽出來一個頭戴禮帽,身穿深藍色長衫,胸口掛着一隻黃銅懷錶的兩鬢斑白的老頭子。他一下車就尊敬而略顯焦急地呼喊着尤泰峰的化名:“陶虎根,陶鐵嘴,陶先生請留步啊!”
這個忽然出現在三人面前的陌生老頭讓徐文川很是詫異,他見一旁裝作算命先生的尤泰峰也是一臉茫然,顯然他也並不認識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頭。
尤泰峰見對方熱情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而且模樣像是個有身份的體面人,不像有意加害自己的樣子,於是把自己跟陸子陵拷在一起的左手向身後藏了藏,這纔開口詢問道:“我就是陶鐵嘴,恕我眼拙,您是?”
那舉止不凡的老人連忙向其拱了拱手道:“老朽是蘇州市副市長兼商界維持會會長華博雲華老爺家的大管家老祝,是華老爺派我來接您去府上的,上車吧!”
聽見“華博雲”三個字衆人均是一愣,這華博雲可不簡單,他年屆五旬,卻依然是着蘇州城裡數一數二的厲害人物,跟日本人,汪僞政府高層,青幫大佬乃至軍統都有來往,是個八面玲瓏,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商界大佬,而且他手下的小弟數量近三千人,他的勢力基本壟斷了蘇州城內的茶葉,絲綢和水運的買賣。日本人佔領蘇州之後也知道此人的厲害,不敢得罪,甭管他樂意不樂意,都硬是給他安了個副市長和商界維持會會長的頭銜,以示安撫。這樣厲害的大人物又怎麼會在這大上午的時候來找測字算命的尤泰峰呢?
尤泰峰似乎也意識到了其中的蹊蹺之處,不解地問道:“鄙人只是一個在玄妙觀裡擺攤測字的算命先生,華老爺這等大人物怎麼會知道區區在下的名號,再說了我也不認識華老爺啊,他找我又能有什麼事呢?”
“呵呵——陶先生您過謙了。您不認識我家老爺,我家老爺可久聞你的大名了。玄妙觀陶虎根陶鐵嘴,那可是蘇州城內交口稱讚的鐵嘴神算啊,又靈又準啊!”
聽了老祝祝管家的這番恭維話尤泰峰和徐文川還是滿腹狐疑,於是老祝催促道:“哎呀,陶先生,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難不成還能誆騙您嗎?我家老爺找您真的有急事!”
“啥事這麼着急啊?”尤泰峰套着老祝的話,眼睛的餘光卻瞟着一旁的徐文川,想要徵求他的意見。而徐文川則全神戒備的盯着沉默不語的陸子陵,怕他又給自己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那老祝拿眼睛瞄了一眼把手縮在長衫衣袖裡的徐文川和沉默不語、跟尤泰峰並排站立的陸子陵,這才略帶催促的說道:“我家老爺前陣子喜得長孫。今天正好是小少爺滿月之喜,老爺聽說陶先生您擅長測字相面,人稱鐵口神算陶鐵嘴,測八字也是極準的,所以特地令老朽來請先生前往府中爲小少爺相面測八字。我連定金都給您帶來了,老爺說了先付一半,測得好,另有重賞,還望先生不要推辭!”說完他從腰上的一個精美的絲綢製成的荷包裡掏出一條小黃魚(一兩一條的小金條)塞到了尤泰峰的右手中{這隻手本來杵着竹竿,現在竹竿靠在他左肩上,因爲左手和陸子陵的右手拷在一起,所以尤泰峰特意用右手接金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