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純淨美麗的大自然風景,顯然並沒有使得城內的空氣與人心得到多少淨化,刺鼻難聞的糞便味道,讓人恨不得能夠拔高而起,趕緊站上頂端呼吸幾口清晰的空氣。
城內的下人百姓,一個個黑不溜秋的臉頰、髒兮兮的鬍鬚與長袍,以及如同葉青他們趕路途中,偶遇的山野野獸時一般無情的眼神,讓墨小寶等人不得不緊了緊腰間的兵器,在淡淡的有些緊張的敵意氛圍中,厲聲喝着前方的百姓讓道。
如今的他們,在夏人的眼中便是異族之人,顯然,從表面上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夏人的百姓並不怎麼歡迎他們,甚至於,在夏人的眼中,他們這些人就如同是待宰的羔羊一樣。
完全能夠從那些擦肩而過的夏人百姓無情的眼中,感受到敵意以及對他們財富的覬覦,葉青甚至想,若不是墨小寶等人表現出了比他們更爲強悍、甚至是野蠻的氣勢來,這些夏人會不會第一時間就動手搶他們的東西。
蘇道跟隨在葉青的旁邊,對於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他很想看看,印象中一向軟弱的宋人,在面對他們百姓最爲彪悍的一面時,會做出什麼樣兒的舉動來。
墨小寶手裡的馬鞭毫不客氣的劈頭蓋臉的揮下,一道長長的血印便出現在了攔住去路的夏人百姓黝黑的臉頰上,那雙足以噴火的目光,在墨小寶的厲喝聲中,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間的彎刀。
而墨小寶也是毫不相讓,馬鞭看似輕輕的一扔,而後便掛在了馬鞍上,腰間的雁翎刀,幾乎是與那夏人一同抽出。
“我警告你,再敢打老子的主意,老子一刀砍了你!”幾乎是同時抽出刀,但墨小寶的刀明顯要快過那夏人,就在那夏人的彎刀還未到達馬脖子跟前時,墨小寶手裡的刀,已經穩穩的架在了夏人的脖子上。
雪白明亮的刀光,使得夏人臉上剛剛被墨小寶用馬鞭抽出來的血印顯得更爲刺眼,黝黑的臉上、髒兮兮的鬍鬚上,以及那脖頸上一層厚厚的污垢,此時也是更爲顯眼。
“我要跟你決鬥,我要你那個酒囊。”在墨小寶另外一隻手拉繮繩,隨着馬脖子偏向另外一邊後,墨小寶身後不遠處的蘇道,大聲翻譯着那夏人的話語說給墨小寶。
葉青看着蘇道,又看了看另外一邊眉頭緊鎖的乞石烈諸神奴,笑着道:“夏人彪悍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想要保護好自己的財產,你就得有配的上擁有它的實力才行。”蘇道傲然笑道。
“殺了他趕路。”葉青沒在理會蘇道,而後漫不經心的笑着淡淡說道。
幾乎就是在葉青話音剛落,墨小寶手裡的刀便從夏人百姓的脖子上離開,隨後只見兩道刀光,如同閃電一樣,在陽光下快速的相撞,而後那夏人百姓便捂着脖子,滿臉不可思議的倒了下去。
身後的十來只駱駝,隨着墨小寶胯下的馬蹄跨過那夏人百姓的屍體,手裡的雁翎刀挑過那駝隊的繮繩,刀刃上殘留的鮮血,此刻在陽光下顯得陰森無比,讓人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隨着夏人百姓光天化日之下一刀被殺,蘇道的臉色如常,彷彿就在剛剛死在墨小寶手裡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牲畜一樣。
四周圍觀的夏人,有些人則是皺了皺眉頭,望着墨小寶等人的目光中,敵意也是越來越濃,但也有一些百姓,看着墨小寶坐在馬背上,乾淨利索的一刀解決了那夏人,不由得轟然叫好。
遠處的鐵木真,看着隨着墨小寶牽着他的駝隊戰利品,隨後幾十名宋人兵士全副盔甲的開始在前方開路,瞬間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有點兒意思。”
而旁邊一身道袍的丘處機,則是皺了皺眉頭後道:“殺戮太重,夏人不會就此罷手的,葉青魯莽了。”
鐵木真嘴角依然帶着笑容,看了一眼丘處機後說道:“仙長看不出來嗎,這是夏人想要給葉青一個下馬威,如此看來,葉青跟夏人之間,還是有些嫌隙的,要麼就是在夏人的都城,葉青得罪了誰?”
“但不管如何,身在夏人的地盤,如此魯莽行事,並非是真英雄所爲,這樣等於置他自己於死地了。”丘處機還是搖頭,對於葉青,他沒有什麼同情心,更談不上欣賞。
直覺上他就很不喜歡這個人,跟這個人雖然相識很久了,但並沒有深交過,不過幾次短暫的接觸下來,每次葉青的眼神望着丘處機時,丘處機總是會產生一種,被葉青看透了的感覺,就如同是沒有穿衣服一般,赤裸裸的面對着葉青。
鐵木真顯然並不認同丘處機的這番話,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剛纔若是葉青那邊氣勢稍微弱一些,哪怕是稍微有一絲的猶豫,那樣的話,即便是殺了那夏人,恐怕便會引起圍觀的夏人繼續挑釁墨小寶等人。
但葉青、墨小寶顯然深知兇悍夏人的性格,所以根本不給他們足夠思索的時間,同樣,也是選擇了凌厲的以暴制暴、以夷制夷,以如此凌厲、果決的手段,瞬間就震懾住了還想要挑釁的其他人。
如今再加上宋軍兵士全副盔甲的在前方開路,久經沙場的他們氣勢凌厲、殺氣十足,一下子便使得西平府裡想要繼續挑釁的百姓,不由的得摸摸脖子,重新琢磨下挑釁這些人的後果會有多嚴重。
進城後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小插曲,死了的夏人百姓甚至是不用葉青等人理會,西平府知府在後面已經暗中交代着旁人善後,但對於葉青如此凌厲、狠辣的手段,他還是微微有些心驚。
按照蘇道蘇將軍的話,宋人不是向來講究強龍不壓地頭蛇的嗎?怎麼這與蘇將軍說的完全不一樣,看起來那全副盔甲的宋人,怎麼比他們還像夏人呢!
就像是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一樣,葉青依舊在馬背上與蘇道談笑風生,而旁邊的乞石烈諸神奴,此時看葉青的眼神,已經完全變的更爲凝重。
那句淡淡的“殺了他趕路”,說的是如此的輕描淡寫,說的是那麼的漫不經心,但語氣裡的霸氣跟強悍之意,卻是讓他心裡感到極爲的震撼。
而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墨小寶的霹靂手段,幾乎就是轉瞬之間,便毫不猶豫、乾淨利索的執行了葉青的命令,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的猶豫,手裡的刀竟然也是又狠又殘,手腕一轉隔開人家的刀,便毫不猶豫的割了人家的喉嚨。
乞石烈諸神奴不由得把自己跟墨小寶做着比較,若是剛剛的場景換成聖上跟自己,那麼自己跟聖上,是否能夠做的像葉青跟墨小寶那般狠辣、無情,一下子就震住了旁邊那些原本還想要上來挑釁的夏人?讓他們連上前一步,或者是拖住駝隊都不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墨小寶牽走了屬於他的戰利品。
當然,墨小寶在馬背上佔據了一些優勢,但乞石烈諸神奴即便是走進了自己的帳篷內,還在琢磨着,若是換成自己,是否有把握向墨小寶那般,看似輕描淡寫,但又狠辣凌厲的一刀就解決掉挑釁之人呢?
脫去身上的盔甲,乞石烈諸神奴還是沒有感到整個人有絲毫的輕鬆感,剛剛的那一幕,還是如同一座山一樣,壓在他的心頭,看着屬下把自己的盔甲掛好後,想了下後還是說道:“如今我們身在夏國,即便是夏國尊我們爲大金爲主,但這裡……窮山惡水民風強悍絲毫不亞於我們,約束好你們手裡的人。還有……警戒別鬆懈了,但儘量不要與夏人起衝突。”
另外一邊的蘇道,安置好了葉青之後,又跟葉青寒暄了兩句,而後才離去,並囑咐着葉青,晚上西平知府準備了晚宴,爲他們按照宋人的禮節接風洗塵,到時候自己會過來請他一同前往。
葉青笑着點頭同意,兩人都是笑的極爲輕鬆、自然,彷彿剛剛街頭的那一幕壓根兒不存在似的。
而蘇道一走出葉青的帳篷,就開始感覺到臉頰火辣辣的,就像是剛纔被葉青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似的,一口怒氣堵在胸口,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憤恨!
“簡直是一羣廢物!”走到自己的帳篷口,看了看身後滿臉訕笑的西平知府,蘇道不解氣的啐了口吐沫後恨恨的說道。
“將軍不必着急,我們還有扳回來的機會。”西平知府急忙側身掀開門簾,小心翼翼的說道。
“還嫌今天光天化日、大庭廣衆之下丟人丟的不夠嗎?我的臉面,大夏國的臉面、聖上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如何扳回來?難道你能讓死人復活不成!”剛剛卸下的盔甲,被蘇道一腳踢到帳篷的角落,陰沉的怒道。
“是下官的錯,但蘇將軍可否聽下官說……。”西平知府看着坐下後的蘇道,在旁邊彎腰曲背的說道。
“有話就說有屁快放!”蘇道一拳重重的砸在了面前的案几上,只要一想起葉青那雲淡風輕、漫不經心的囂張樣子,蘇道就恨不得把葉青千刀萬剮。
當初跟熱辣公濟一同前往臨安時,葉青自始自終就不曾正眼看過他一次,對於這樣的傲慢無禮,本就讓蘇道心裡很是憤怒,而近日自己想要給葉青一個下馬威,不成想,反倒是變成了讓他再一次侮辱自己,而且還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
“媽的,殺我夏人百姓,難道你真的以爲就如同殺雞宰羊一樣簡單嗎!葉青,今日之辱,我蘇道一定要報!”蘇道憤恨的面目通紅,額頭上赫然也是青筋畢露。
看着蘇道終於有些消氣的跡象,西平知府才說道:“今夜不是還有一個按照他們宋人的禮節,所準備的晚宴嗎,只要將軍您願意,我保證,讓葉青他們在這晚宴上一敗塗地!”
“那墨小寶的身手你也看見了……。”蘇道終於是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瞟了一眼西平知府,腦海裡回憶着剛剛發生的一幕幕,而後繼續說道:“宋人這五千精兵不簡單,你看看他們殺了人之後,竟然全部都是出奇的平靜,而且……我根本沒有看到葉青做什麼動作,但宋軍竟然在墨小寶殺人之後,瞬間就開始提着手裡的長矛衝到了最前頭,也隱隱把葉青的兩側給嚴密的防護了起來。當時大街之上,我們雖然人多,但墨小寶牽起駝隊繮繩時,其實宋人已經做好了要起大規模衝突的準備,只是我們的人,因爲他們的動作太快,根本無法找到沖垮宋軍的機會。”
蘇道神色凝重,努力的回憶着剛剛發生的一切,那百十來號葉青親軍,看似閒散的由着胯下的戰馬不安的在四周挪動了幾步,但就是這麼幾步,就很快把葉青穩穩的守護在了保護圈裡,讓旁邊圍觀的夏人百姓,根本就沒有衝到葉青跟前的一點兒可能性,除非是先衝上去幾十上百人,被宋人串糖葫蘆似的先串上一長矛。
“下官看的出來,這些宋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強將,即便是最不擅長的馬戰,那叫墨小寶的一刀殺了人的時候,下官也能夠看出來,這些人馬背上的功夫絲毫不弱於咱們。但……將軍,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下官回去之後,挑幾個馬背上功夫好的,擅殺人的,再準備一些高大的大宛良駒,跟他們真正的比試一場,必定能夠扳回來這一局。”西平知府說道最後,嘴角已經開始有些嗜血的味道。
蘇道又是淡淡的撇了一眼西平知府,他自然是明白西平知府的用心,大宛良駒高大名貴,衝擊力強,但相比較而言,耐力方面則是遜於韃靼人相對矮小的戰馬,而葉青的五千騎兵,全部用的都是韃靼人的戰馬,所以他們一旦換上大宛良駒,必然是一時之間難以適應這高大威猛的大宛良駒,而且若是再有心的話,可以挑選幾匹性子更烈,還未完全徹底馴服的給那些宋人騎,如此一來,一場公平的比鬥中,自己是想輸都難啊。
“可有把握?”蘇道的語氣終於是徹底的緩和了下來,嘴角的冷笑,讓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甚至是期望着太陽趕緊落山,篝火晚宴趕緊開始。
“將軍放心,數十匹還沒來得及馴服的良駒,死上幾個也無妨。”西平知府顯然是跟蘇道想到一塊兒去了,這還未完全馴服的良駒,在接下來的晚宴中,必然是會成爲宋人比鬥時的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