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終於冒出頭來,然後,爬起,再爬起,只到日進午時,卻還沒有見着大理使節的身影。
嶽少安看着頭頂的日光,身下坐着一把椅子,有些不耐煩地用手搓着略帶痠疼的後頸,左手提着從柳伯南那裡強要來的酒葫蘆,灌了一口,皺眉道:“那個郡主爲人如何?習慣遲到麼?”
副使抹了一把汗,嶽大人這是第幾次問起了,怎麼對這個話題如此的感興趣,雖然被多次問着一個重複的問題,不過,他還是語氣恭敬的道:“據說大理郡主爲人和善,略微有些任性……”
嶽少安撓了撓頭:“他孃的,不管怎麼樣,如此遲到怎麼讓人受得了,半夜就起來了,一直到現在都沒等到人影,這是在搞什麼?”
嶽少安發着牢騷,揚起頭,手中的酒葫蘆又朝着口中灌去,可剛喝了半口,酒葫蘆裡就空空如也了。他眉頭微蹙,喊過來一個隨從,讓他去打酒。
隨從剛提着酒壺走到道路中央處,忽然,打遠處躥出一匹紅棕色的馬,疾馳而來,馬上乘着一少女,一身紅衣與身下的馬兒相互映襯,面容嬌美,手執馬鞭,口中大喝着:“讓開,讓開……”
那隨從本就是一個普通人,並不會什麼武功,眼睛快馬衝來,嚇得雙眼圓睜,口中大喊,卻已經是躲不開了。
只見馬上的少女衝到近前,面帶怒色,揮手一馬鞭抽了下來。“啪!”隨着聲響,隨從的面上便多出一條血痕,整個人也被抽倒在了一旁,堪堪躲過了馬踏而亡的慘劇。
只是手中的酒葫蘆卻已經脫手而飛。“嘣嘣嘣……”隨着一陣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那乘馬的紅衣少女卻勒住了繮繩,扭過頭來,雙目帶着溫怒之色,盯着隨從罵道:“你不要命了?站到道路的中央?”
隨從看着對方衣着名貴,且氣勢洶洶,被打了,又被罵,卻是不敢還嘴,只站在了那裡怔怔發呆。就在此時,嶽少安慢步走了上來。
他行至酒葫蘆旁,彎腰將酒葫蘆拾起揣進了懷中,走到隨從身前,看了看他臉上的血痕,面色微微一沉,道:“你先去處理一下傷口。”
“是是是……”隨從急忙答應着,退了下去。
那馬上的少女見隨從已經走了,便不在理會這邊,扯起繮繩打算離開。
“站住!”嶽少安沉聲說着,邁步擋在了馬前:“打了人就打算這樣走了?”
“你待怎樣?”紅衣少女惱怒的擡起頭道:“打了便打了,你還能打回來不成?讓開……”
嶽少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只見她明眸皓齒,紅衣下身段纖細,卻是凹凸有致,該有肉的地方一點不少,該消瘦的地方卻是一點不多。時值冬日,身上穿着厚衣還能如此,實屬難得了。便是霸道的語氣和怒容在她美麗的容顏下,也不覺得怎麼可憎。不過,嶽少安對美女的免疫力卻已經很強了,並不因爲對方長的好看,便打算就此放過了她,聽着她的話語,反而臉色更加的陰沉了下來,冷聲道:“若是不讓開呢?”
紅衣少女面色一變。沒有再說話,手中的鞭子“嗚--”的一聲,便揮舞了下來,直奔着嶽少安的面門打了過來,看那樣子,大有別以爲長的帥我就不打你的氣勢。
嶽少安猛一擡手,抓住揮舞而下的馬鞭,用力一扯。只聽“呀--”一聲尖叫響起,接着“噗通!”紅衣少女被扯下了馬來,重重地跌在了地面之上。
一旁圍觀的人羣都傻眼了,副使更是險些將眼珠子掉了出來,不是說岳大人風流之名遠播,是出了名了憐香惜玉之人麼?怎麼面對這麼好看的女子還能如此?這不成了辣手摧花的狠角了麼?
掉下馬背的少女面色陰沉着站了起來,牙齒輕咬着嘴脣,手肘處的衣服破了一個洞,顯然摔不輕,她狠狠的盯着嶽少安道:“你敢打我?”
嶽少安站在少女面前,臉色的冷意依舊:“你能打別人,我爲什麼不能打你,即便你是女子又如何?何況,你打的是我的人。像你這種刁蠻的丫頭,不好好教訓一下,指不定以後還敢殺人……”
少女並沒服軟,咬着牙道:“我若殺了那人,你還當然敢殺我不成?”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嶽少安戲謔地看着對方,分毫不讓的道。
“你、你你……”少女氣的小臉發青。
“我,我怎麼了?”
少女提起馬鞭指着嶽少安道:“你無恥--”
“哦?”嶽少安滿臉驚訝狀,道:“這都被你發現了?”
看着嶽少安的嘴臉,少女面色鐵青,說不出話來,揮舞着馬鞭又一次狠狠地抽了過來。嶽少安並不躲閃,而是踏步上前,讓過鞭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回手一擰,便將她的手擰到了後背,另一隻手,猛地一摁她的肩頭,少女便再也站不住了,“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嶽少安雖然不是什麼武道中的高手,不過對付一個刁蠻丫頭還是能手到擒來的,所以,單手摁下之後,那少女便再也動不了了。
“放開我!”少女扭過頭,目光中滿是怒火,盯着嶽少安。
“我若是不放呢?”嶽少安笑着道。
“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
“哇——”那少女猛然哭了起來,望着遠處喊道:“餘叔叔,快救我啊……”
嶽少安一愣,沒想到剛纔還那般強勢的人丫頭,居然說哭就哭。他下意識的放開了手,少女從拾自由後,急忙跑了出去。
同時,遠處一個人影疾奔而來,快速的來到嶽少安與少女之間,將少女擋在了身後。嶽少安這邊的護衛也急忙擋在了嶽少安的身前。來人回頭和那個少女說了幾句什麼之後,面色陰沉着道:“閣下是什麼人,堂堂男子,居然對一個小女孩出手。”
“我叫嶽少安。”嶽少安推開身前的護衛,走上前來,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道:“你又是何人?”
“哦,你就是嶽少安?”那人上下打量了嶽少安幾眼,道:“在下餘杭,乃是大理皇宮中的侍衛,這次隨着使臣前來,做的是護衛隊長之職。”說罷,他眉頭緊皺起來,又道:“閣下應該便是這次的接待使吧?怎麼和郡主動起了手來?”
“她?”嶽少安猛地吃了一驚:“她便是那個大理國的郡主?”目光不由得瞅向了自己的副使。
副使接觸到了他的目光,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嶽少安的目光彷彿在質問他,你不是說爲人很和善麼?和善在那裡呢?
“他就是嶽少安?”少女聽說剛纔打自己的人就是嶽少安,也是滿臉吃驚地看着餘杭問道。
“應該不會錯的。”餘杭點了點頭道:“郡主,你不是一直都想見見嶽少安這個人麼?怎麼剛見着,兩人就打起來了?”
“我那裡知道他是嶽少安。”郡主低下了頭,她這次在路上早已經聽說過嶽少安的事了,一直好奇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但是今日見着了,卻發現,除了相貌英俊符合自己想象中的樣子之外,其他地方居然是截然不同的。
她以前曾想一個男子居然會爲了自己喜歡的女子不喜和樑王翻臉,甚至上了斷頭臺,這樣的人,應該對女子會很溫柔吧,若是自己以後嫁的人,也能這樣對自己的話,那便滿足了。
可今日見着嶽少安的第一面,便被他打了一頓,幻想似乎一下子就破滅了,她神色複雜的望向了嶽少安。嶽少安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回望過來。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又收回目光,轉而對着餘杭道:“餘叔叔,我累了,而且,現在也不想看見這個人。”說罷,轉頭朝着來時的方向而去。
餘杭無奈地朝嶽少安攤了攤手,說了一些客氣話,就追着郡主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