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愕然,今日吃驚的事情太多了,神經已經有些麻木,默認了這個事實,既如此,若單論地位而不論權力的話,嶽少安無疑是臣子裡面最高的了,見皇帝不用跪,這是多麼大的殊榮?別人根本想都不敢想。
嶽少安坐在皇帝下首的椅子上,面色平靜,似乎沒對此不爲所動一般,但是,心中卻平靜不了,翻騰着,說不出的感覺,呼之欲出。
皇帝看着羣臣,微笑着,對於嶽少安,他是真的想用,因爲嶽少安雖然在朝中的勢力不算強,可泡妞的本領着實不差,金國的公主,大宋的公主,樑王的女兒,現在又是大理的郡主,只差張先讓的女兒了,各方勢力都和他牽扯着一定的關係,皇帝自然不想嶽少安被其他勢力所用。
此事過後,羣臣定了定神,這纔開始上奏朝事,不過,相比起前兩件大事來,其他的事便顯得小多了,無非是一些戰後還沒安排的一些流民,邊關的跡象等等。
一日的早朝將散之際,皇帝又賜了嶽少安一處宅院,宅院緊挨着柳伯南的府邸,看來,皇帝是故意與兩人方便,嶽少安很高興的“笑納”了!
散朝之後,大多臣子具都走上前來恭喜嶽少安,先前那些以爲嶽少安會落難而擺出一副敬而遠之神情的人,也一個不少。這讓嶽少安着實有些難以接受。
“嘿嘿……”嶽少安笑地很是隨和,聲音緩慢道:“我一直以爲自己的臉皮乃是世界上最厚的。”
“嶽先生真喜歡開玩笑……”
“哈哈,嶽先生的笑話真的很好笑……”
“嶽先生剛纔說了什麼?”
羣臣七嘴八舌打着哈哈,在此時,虛僞彷彿就是一種藝術,只要誰扮演的好,便會贏得高分,在今後的仕途上從而有着更好的發展。
現在的嶽少安無疑是值得衆人拉攏的,文臣喜歡結黨,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然而嶽少安卻不喜歡,因爲這套虛僞的藝術讓他很不自在,同時,他的勢力一直都在軍中,對於朝堂沒有太大的興趣,再者,現在嶽少安與皇帝之間的信任是建立在一定條件下了,他不想讓自己和這些文臣走的太近,一來不喜,二來也不想讓皇帝有猜忌,哪怕是一點,都是很可怕的。
所以,聽着這些話,嶽少安哈哈笑了起來,一干文臣也跟着打起了哈哈,但是,嶽少安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笑不出來了,只見嶽少安面色一正,冷笑道:“但是,現在見着了各位大人,我才發現自己的臉皮厚度還是不夠哇……”
說着,他搖了搖頭,不再理會衆人,朝外面而去,柳伯南等在不遠處,看着他微笑着,他幾步趕了上去,兩人並肩而行。
“你這般做,恐怕明日外面就會流傳帝師是一個多麼不識時務,不識擡舉的人了。”柳伯南笑着道:“你也太不給那些大人們面子了,雖然他們是虛僞了些,但是,爲官之道……”
沒等柳伯南說完,嶽少安便道:“這麼說來,我是很不上道,可我得確是不屑上道,明日會傳我不識時務之名,卻也會傳剛正不阿之意,這些都無所謂,我不太在乎。”說着,他呵呵一笑,又道:“我們趕緊的去看新房子要緊。”
柳伯南搖頭:“書院中不是住的挺好麼?幹嗎急着搬出來?”
“書院是不錯,可不是自己的啊,什麼時候被院長老頭趕出來都不知道,還是住自己的好,不是說了麼,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皇上賜的宅子你敢說是狗窩?”
“我說過麼?”
“說過!”
“真的?”
“真的!”
“那好吧,我忘記了……”
“……”
嶽少安與柳伯南兩人胡侃着去看新宅,而御書房中,皇帝卻是靜坐在那裡,逼着雙目靜聽着密探的彙報。聽罷之後,他緩緩睜開雙眼,微眯着眼睛笑道:“嶽先生當真大罵羣臣臉皮厚?”
“是,屬下親耳所聞,那些老大人都傻了眼了……”
“哈哈……”皇帝高聲大笑:“行事隨心,卻又不乏睿智,還有一些小小的記仇,嶽先生的性格正合朕的胃口……他現在何往了?”
“帝師和柳伯南大人去觀新宅了。”
“嗯!好了,你退下吧!”
“皇上,那帝師那邊?”
“不用看的太緊……”
“是……”
密探退下後,皇帝略作沉思似乎在下着什麼決定,隨後,他輕聲一笑,輕喊道:“來人啊。”
太監入房躬身行禮。
“去請嶽先生入宮。”
“是!”
“等等!”
“……”
“晚上在去吧,賜了新宅怎麼也得讓嶽先生先看上一看,不然,他心裡該埋怨朕了。呵呵……”
“奴才明白……”
……
……
嶽少安與柳伯南來到御賜的府宅之後,兩人都有些傻眼,柳伯南的宅院甚爲豪華,門前兩座石獅有兩人多高,看起來甚是威武,但反觀嶽少安宅院,光院牆連綿幾裡,兩處府邸正門相對,相比起來,嶽少安的要比柳伯南的大多了,幾乎都快頂得住半個京杭書院了。
“孃的,皇上還真給力。”嶽少安嘿嘿笑着,對於新宅甚爲滿意,踏步行到門前,門樓上掛着一塊御筆親提的大匾,上書“宋師府”三字,比柳伯南門前的兩隊石獅子耀眼多了。
“同樣的人,這待遇就不同了啊。”柳伯南搖頭微嘆。
“你的也不差啊。”嶽少安扭頭而笑。
“比不了帝師大人啊,宋師府,宋師啊,大宋之師,這地位不同,自然也是不同的,我怎麼敢比。”柳伯南的話說的像一個怨婦。
嶽少安捧腹而笑,當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平日裡柳伯南斷然不會有這等幽默感的,也許是隻有在嶽少安面前才能表現出來吧。
嶽少安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怎麼說起話來,像個娘們兒。嫉妒了?孃的,要不用你那北營的七萬人馬來換?”
“想的美?”柳伯南白了他一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麼?真的和你換,你還不一定換呢。”
“那是,再說,軍隊是皇上的,你只有調遣勸,沒有所有權,就是讓你換,你也換不了啊。”嶽少安踏前幾步,在大門上拍了一把道:“我和你不一樣,我好逸惡勞,纔不稀罕什麼兵權呢。”
柳伯南輕笑:“這點我信,若非時世所逼,你定然是一個土財主。”
兩人正說着話,打裡面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探出了頭來,手裡拿着一張畫卷,看了看嶽少安,再看看畫卷,躬身行禮,道:“見過老爺。”
“噗——”嶽少安差點沒吐血,哥哥,我還沒到三十歲,就成了老爺了?雖然老爺是尊稱,和年齡無關,但是,出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他,卻有些接受不了,眉頭微皺道:“老爺這個詞聽起來怎麼這麼彆扭?”
“老……”管家有些惶恐道:“那該怎麼稱呼?”
“稱呼先生吧。”柳伯南上前道:“反正,他也是京杭書院的先生,早被人稱呼慣了。”
“是!”管家點頭,雖然,他不認識柳伯南,但是,但凡能做管家的人,都是有些眼力勁的,一看柳伯南的衣着和與嶽少安說話的神態便明白了這位一定地位不低,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所以,很是禮貌的行了一禮。
“走,伯南,我們進去看看。回頭再去你那邊。”嶽少安轉過身來,搭着柳伯南的肩膀,輕聲言道。
“還是算了。”柳伯南搖頭:“我可不想進你那裡轉上一圈,回過頭來,再進自己的院子有一種想扔掉的感覺。”
“嘿嘿,那隨你吧。”嶽少安壞笑着道:“那我進去了,你先回去看看,晚些時候,我讓人過去請你,晚上好好喝幾杯。”
“只怕現在的屋頂高,憑你的三腳貓的功夫爬不上去。”柳伯南輕笑。
“敢小看我?”嶽少安做憤怒狀:“我的輕功可是龍姐姐教出來的。”
“師傅行,這徒弟嘛……”
“去去去……回你們家去,別壞了我的心情。”嶽少安揪起袖子,捏着雙拳,似乎柳伯南再不走,便要動手。
看玩笑這種事,柳伯南始終是不如嶽少安的,怕他又無賴了起來,大庭廣衆之下,他不在乎臉面,自己還在乎呢,便擺手道:“好了,不說了,晚上我等你的消息便是。”
“嗯!”嶽少安點頭。兩人分別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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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少安由管家引路,踏步而入,一入院中,青石鋪路,花園假山,人工小湖,環宇樓閣,雖然沒有皇宮那種莊嚴之氣,但整個院子偷着一股溫馨和書香的味道,讓他甚爲喜歡,不禁加快了腳步,朝裡面而去。
穿過幾間堂屋,來到了會客廳之內,整個會客廳佈置異常典雅,古色古香的陳設,桌椅都很是整齊,嶽少安走到主人的位置坐了下來,滿意的點了點頭。
忽然,身體傳來一個聲音:“嶽少安?你回來了?”
“嗯?”嶽少安急忙扭頭,只見從裡屋走出了一個姑娘,俏臉彎眉,明目纖鼻,臉上帶着三分稚嫩之色,尤其是那張圓嘟嘟的小嘴,看起來很是可愛,但這張可愛的面孔,卻讓他愣住了:“丫頭,你不是走了麼?”
小郡主撅起小嘴,嬌嗔着白了他一眼道:“你便這麼希望我走啊?”
“不不……你想到那裡去了?”嶽少安疑惑道:“你昨日不是說,今天要走?”
“我又不想走了!”小郡主揪了椅子坐到他的身邊道:“怎麼樣,我在你家住兩天,不歡迎麼?”
“歡不歡迎,你不是都來了?”嶽少安搖頭苦笑:“再說了,我敢不歡迎麼,我以前的屋子還不是讓你搶了,把我自己都趕了出去……”
“昂?你還記仇是麼?”小郡主站了起來,雙手叉腰道。
“好好好……”嶽少安起身摁住她的肩膀讓她坐了下來道:“說吧,住多久?”
“一直住着。”
“一輩子?”
“那又怎樣?”
“決定要給我做妾了?”
“是……哦,不……我呸……”小郡主惱怒的看着他:“誰要給你做妾了,美死你!”
“不是最好!”嶽少安揉了揉鼻子道:“不然的話,我還不被你煩死。”
“你、你……”
“我、我?”
“哼——”小郡主背過了身去。
“走,丫頭,陪我轉轉去。”嶽少安站起身來,朝外面走去。
小郡主猶豫了一下,起身跟了出去,兩人鬥鬥嘴,似乎覺得心裡舒服多了,不一會兒,她便又笑了起來。
時間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暗,嶽少安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打算叫下人去請柳伯南,可還沒吩咐下去,忽然管家跑了過來,稟報說是來了一位叫張橫的將軍。
嶽少安心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然,張橫也不可能跑到這裡來找他,今天才賜下來的宅院,張橫能夠找來,看來也費了不少的力氣,急忙讓管家請他進來。
管家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便見張橫氣喘吁吁的進來道:“嶽兄弟,不好了。”
“張大哥,坐下來說話。”嶽少安讓張橫坐下,又轉頭對小郡主道:“丫頭,你帶着下人們先出去自己玩會兒,我這裡有正事,不能陪你了。”
小郡主點了點頭,帶着下人一起走了出去。
嶽少安看着張橫道:“張大哥,什麼事?”
“是這樣的。”張橫平緩了一下呼吸道:“李然似乎又了動手的意思。”
“這位李將軍沉不住氣了麼?”嶽少安並不如何緊張的道:“可是,他那裡只有幾千人,便是動手,杭州外面這麼多人馬,他不是找死麼?”
“這一點還確定不下來。”張橫道:“他能不能成事姑且不論,我只是擔心到時候後連累到你,因爲,現在按照名義上說來,李然可是你的下屬啊。”
“嗯!”嶽少安點頭:“這倒是個麻煩事。”
他起身來回走了兩步,道:“走,我們去看看。”說罷,兩人起身,嶽少安讓人將馬牽了過來,就徑直出府而去了。
小郡主聽聞消息,急忙追了過來,但晚了一步,嶽少安已經走的不見了蹤影,只能憤憤跺了跺腳,暗罵嶽少安大木頭。
嶽少安和張橫直奔營中,點了兩百人,朝李然的駐地而去。
馬旻有些擔憂的道:“統領大人,我們只帶這麼點人過去,萬一那李然突然發難怎麼辦。”
“沒關係,我看過那片的地勢,旁邊都是樹林,只要那李冉敢動手,我們一入樹林便好,不會有多大的危險。”嶽少安輕笑兩聲:“我這次過去,便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敢反,若是帶太多的人,將他壓制住了,他必然不會將心裡的想法表露出來。若是不帶人,又沒有了壓力,也是不好的,所以,兩百人足矣。”
“是!”馬旻點頭道:“只是屬下還是有些擔心統領的安慰。”
嶽少安擺手道:“沒事,在開州和金國都沒死,現在一個李然,比起完顏滿來差遠了,料也無妨。”
嶽少安已經這般說了,馬旻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看了看身旁的劉通和張橫,三人長時間相處下來已經有了一定的默契,都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到時候,即便三人都戰死了,也不能讓統領出一點意外。
這次牛仁被留下來守營,因而並沒有一起來,在三人中,只有張橫與嶽少安關係最近了,馬旻又輕聲對張橫小聲說了些什麼,想讓他再勸勸統領大人。
張橫只是搖頭苦笑,嶽少安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已經決定了的事,便是勸也沒有用,所以,便索性閉口不言了。
二百人都是輕裝簡行的騎兵,所以,行起路來很快,不一會兒便遙望到了李然的駐地。
正當嶽少安趕路之時,御書房中,一聲黑衣的密探悄悄地出現在了皇帝身前,下跪行禮:“啓稟皇上,帝師大人只帶了兩百人去了李然的駐地。”
“哦?”皇上眉頭一緊,沉思了一會兒,擡起頭,道:“月夜,你覺得李然會反麼?”
“十拿九穩!”月夜擡起了頭,突出一張俏麗的臉,居然是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從她的口中發出:“月影已經與他接觸過了,動手是早晚的事,只怕這次帝師大人過去,很可能做了這個觸因。”
“看來,張先讓是鐵了心了。”皇帝面上露出一絲愁容,隨即化作了狠厲,再後,具都消失,恢復成了一片平靜。
“要不要通知帝師大人?他如此過去,很是危險。”月夜低頭言道。
“算了!”皇帝擺手道:“他去便去吧,正好讓朕看一看他的能力,本來那六萬的人馬,我正在猶豫要不要給他,這次也是一個機會。”
“只是兩百人對幾千人,不可能打贏的。”月夜道。
“輸也有輸的體面和輸的狼狽一說。”皇帝聲音平淡道:“若是他連這件事都處理不好,朕怎麼能放心的給他太多的權力。”
“屬下明白了。”
“好,你去吧!”
“是……”月夜身影一閃,隱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