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向景哪裡知道這柄巫月神刀能有如此威力,一刀揮出之下,只覺得周身蠱師氣息瞬間被抽了個一乾二淨。那神刀猶有不足,宛若黑洞,將孫向景周身內勁順着兩手勞宮穴不斷抽出,竟是來者不拒,幾乎抽走了七八分,眼看就要動搖孫向景自身根本精元,神刀這才十分不滿地停止,自身激發,揮出刀氣。
刀氣一出,孫向景只覺得前方無盡危險,登時轉身逃竄,待得跑出幾十丈,纔敢回頭一看,眼見如此威能,也是大吃一驚,不住後悔這一刀爲何不劈向西夏人的大營。神兵已出,下一次使用的代價便是萬倍與此,孫向景也不能後悔,只得繼續奔走,只求儘快將懷中書信送至蘭州,搬來援兵,解救西寧一城困局。
大營中的西夏人一時也是被這驚天一刀嚇得魂飛魄散,再不敢追擊孫向景。許久之後,纔有低級兵丁從大營中出來,到戰場上收回同胞屍體遺蹟兵器。
還不等城牆上的大宋兵將舉起弓箭,就看見進入戰場的衆人已是瞬間衰老腐朽,倒地死去,一時又是叫衆人感覺驚起害怕,實在想象不到那白白淨淨的小孩兒能有這般威力。
陳風崇也是抹着頭上的冷汗,暗想這算什麼事情,苗人有這柄神器在手,只怕逐鹿天下都有可能。想來孫向景當時也說過,這柄寶刀自有靈性,非蠱師一門正宗傳授不可使用,每次動用也是要花費極大的代價。
陳風崇暗自慶幸,想來小師弟這刀還是有些限制,否則若是落在不軌之人手中,這天下只怕就要大亂了。
孫向景自己一邊朝着東面狂奔,一邊也是驚歎於這巫月神刀的威力效用。不過這寶刀威力絕大的同時,動用的條件也是十分嚴苛。自己能用這一次,除了這段時間以來與寶刀的誠心溝通,更少不了杏妹之前花大代價舉行的一衆儀式。
傳授此刀之時,杏妹曾經說過,這寶刀自上古流傳,以如今人的能力已是無法動用。若要全力施展其威力,必須要經過生人血肉祭祀,同時以無盡藥石蟲獸煉化汁液浸泡,日日祝禱,直至三年期滿,才能完整施展一次其中的威力。
不過就算是不全力催動寶刀威能,將其當作一般武器使用,也會時時消耗蠱師自身的氣息。孫向景以武學入門,原本已有內勁真氣,修煉蠱師氣息自會迅速一些,可短時間內也難見什麼效果。以着他如今的修爲,御使這把寶刀當作尋常兵器,也只能維持片刻時間,隨後便會體力不支,強行使用,只怕寶刀就會自行抽取血肉精元補給。
也是杏妹自己都沒有完整催發過一次寶刀,並不全然知曉箇中厲害之處,否則早早告訴孫向景,這西寧之困第一天就能一刀解決。不過杏妹作爲侗人的神醫,平常也不需要面對這麼大的場面,偶爾動手也不過用蠱藥就能解決,故而沒有施展神刀的機會。
無論如何,孫向景這次突圍算是有驚無險,輕輕鬆鬆便逃離了西寧地界,一時朝着蘭州城而去。
兩天之後,孫向景靠沿路不斷買馬狂奔,也是回到了蘭州城中。沒了陳風崇在身邊,他可沒本事借用沿途驛站之類,特別是如今情況特殊,更是不好去冒這個風險。好在沒有官府的人脈,孫向景卻有的是銀子,沿路不乏有牧民聚居,有錢自然就能買到駿馬,竟然也向但是趕赴西寧一般,換人不換馬,晝夜兼程。
兩日兩夜的時光,孫向景已經是累的脫了像。因着擔心西寧的情況,知道那邊每拖一日,危險都是加深一分,他自是不敢拖延片刻,吃飯都是在馬背上吃些乾糧。也是練武之身全靠一口真氣撐着,換另一個人只怕書信送到,信使也要歸天了。
蘭州如今是龐太師的得意門生莫之代在負責防務,孫向景這封信也只有送到他手裡纔會有點作用。好水川大敗之後,趙禎一怒之下貶斥了韓琦和范仲淹,如今西北一帶邊防大權隱隱掌握在了莫之代的手中。要想出兵援救西寧,也只有他有權決定。
雖然不曾到過蘭州的將軍府,不過沿途打聽之下,孫向景還是順利找到,拖門子進去稟報,卻是不敢將這要緊的書信交給下人,非要親手交在莫之代手中不可。
莫之代此刻正在書房中閱讀一應邸報,處理城中事物和西北軍務。自從他到蘭州之後,地方上的一應事務也是圈圈交到了他的手中。衆地方官也不敢得罪龐太師,甚少干預莫之代的行動。兩方事物加起來,也夠他每日忙的,莫之代自然也是十分勤勉,奮力處理。
下人進來稟報,說門外有個少年夥子,聲稱自己帶有西寧城要緊軍情密信,要親自交付莫之代手中。莫之代仔細跟門子詢問了孫向景的身材樣貌,一時沉默,隨後叫來自己的副將,交代道:“你將他引進府來,好生招待,只說我一早出門巡視大營去了,三五日間不見得能回來。他要是想去大營,你自告訴他蘭州大營不許旁人進入,叫他若有急事,可將書信給你轉達,靜心等候。”
副將自是答應,跟着門子出去了。
莫之代起身看着窗外,輕嘆一聲,陷入沉思。
孫向景自己在府邸外等得焦急,暗道這莫之代怎會這般拖延。西寧軍情緊急,正是片刻都不能等的。萬一時間久了,城中出現什麼變故,或者西夏人又有了什麼舉動,只怕就大事不好了。
片刻之後,便見府中出來一名身着甲冑之人,孫向景張口只要叫,又發現此人不是莫之代,一時焦急不已,上前兩步便不住詢問。副將自然是將交代的話語說了,又將孫向景領進府中,先安排他入住歇息。
一聽莫之代不再府中,孫向景更是着急,當即就要動身前往兵營,自然也是被阻止。無奈之下,孫向景只得將懷中書信交給副將,請他儘快交付莫之代手中,叫莫之代看了之後便速速發兵,拯救西寧。
副將滿口答應,也是接過書信,仔細放入懷中,隨即喚過一名下人,叫他帶孫向景先去落腳休息,將養等候。
孫向景也是疲憊不堪,自然也就不再拒絕。他此行前來的主要任務就是交付書信,那密信中自有陳同光說明的情況,更有陳風崇聯名,只要莫之代一看到信件,自然就會發兵西寧,解救一城危難。如今他也是近乎油盡燈枯,先是被巫月抽手了一身的內勁,隨後又不眠不休地狂奔了兩天,也是應該好生休養,待得大軍啓程之時,他還要跟隨同行,去西寧城救得師兄回來。
不多時,孫向景便來到了客房之中。這將軍府中的一應招待都是十分到位,對孫向景這等辛苦奔波前來送信的信使也是招待慣了,卻是已經準備好了茶水點心。下人請孫向景休息片刻,不多時自有飯菜送來。
也是這些日子委屈了孫向景,兩日奔波不說,就是西寧城裡,因着圍城之故,一應飲食也是十分簡單。雖然老夫人的手藝十分精妙,奈何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材料有限,吃得自然也不會十分精細。孫向景是師孃一手調教出來的,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些日子也是遷就隨和了許多。
連吞帶咽地塞了幾塊糯米桂花糕進嘴,孫向景一時噎得喘不上氣來,好不用意用茶水生送下去,又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也是這些日子吃飽就是難得,哪裡還有什麼點心,陳同光真不愧是個死心眼的,收繳糧食的當日,竟是連着將軍府裡的一應點心都悉數上交了,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想了些什麼,難不成還指望着將點心分作許多,給每家芝麻大的一顆麼。
不多時,飯菜也就送來了房中,也是十分簡單,不過一個小菜,一盤燉魚,一碗白粥罷了。不過對於吃了許久牛羊肉的孫向景來說,這盤燉魚可謂是期待許久,一時又是回憶起師孃的手藝,激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不住舉篤大快朵頤,又是覺得幾個小菜都是十分爽口鮮美,那碗白粥也是加了鹽漬梅子煮成,微酸開胃。
孫向景吃着十分滿意,又是着急莫之代什麼時候才能看見書信。飯後,孫向景連鞋都沒脫,直接躺倒了牀上,只覺得牀鋪萬分柔軟,隱隱帶着熏製過的淡香,一時精神放鬆,幾息功夫便睡着了。
下人們悄悄進來將碗碟收走,動作也是十分輕微,看着牀上酣睡,姿勢十分不雅的孫向景,臉上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書房中,副將將孫向景帶來的書信小心交到了莫之代手上。莫之代抹去火漆,伸手套出信紙,一看之下,莫之代神情複雜,竟是有些悲傷樣子,一時又是出身,靜靜坐着發愣。
副將不解,悄悄擡頭看去,只見莫之代手中厚厚一沓,盡是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