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當正午,玉尹和餘黎燕站在金河泊畔,目瞪口呆看着站在船頭上,昂首挺胸的馬爾忽思。
用力嚥了口唾沫,玉尹苦笑道:“這邊是你說的船?”
老子不是遊山玩水,你給我弄出這麼一艘小船,有什麼用處!
馬爾忽思倒沒有說謊,他的確是有一艘船。不過,不是那種渡船,而是用來捕魚的小船。船體很小,一次估計也就是載五個人,再多了的話,怕就要撐不住了。
更不要說還要那麼多馬匹,又如何渡河?
玉尹扭頭向餘黎燕看去,不過餘黎燕的臉色雖然難看,但大體上還算保持了平靜。
“小乙,馬爾忽思沒有說錯。
當日遭遇兵禍時,村裡的船隻幾乎被虜人焚燒一空。他當時和依麗克赤兩人躲在這艘小船上,逃進蘆葦蕩中,纔算保住了性命。這艘船,怕也是附近唯一一艘船隻。-米-花-書-庫-?ht
咱們要想過河,唯有用此船方可。”
玉尹其實如何能不明白,只是眼見船隻窄小,着實有些失望。
“看起來,要分幾次方能渡河了。”
玉尹想了想,突然道:“既然如此,先把這馬匹送去對岸吧。我估計那麼多馬匹,怕是沒辦法運過去,先把這六匹馬運過去,到時候也能減少些麻煩,你看如何?”
“你是說,過河之後,一人一騎?”
玉尹點點頭,“要是全部運過去,恐怕這馬爾忽思哥兒也頂不住,得一天一夜才成。”
餘黎燕道:“這也是個辦法,便依小乙所言。”
她猶豫一下,轉身從馬背上取下一壺點鋼箭和一張黑漆弓,遞給玉尹。
“你這是作甚?”
“兩邊都要有人守着,我帶依麗克赤過河看馬,你在這邊等候四哥他們過來,到時候咱們便在對岸匯合。”
“也好!”
玉尹接過弓箭,挽了一下,有些輕了。
這一路上,他跟隨任怨和餘黎燕也學了一些射術。雖然比不得任怨和餘黎燕那樣騎射嫺熟,但也能彎弓搭箭,十箭之中,至少能有四五箭中的。不過若騎在馬上,恐怕也就是一兩箭的命中率。好在玉尹臂力驚人,至少可以保證射程以內。
用餘黎燕的話,百步之內,十箭中能有三五箭射中目標,便算是進步。
哪怕那三五箭中的並非要害,射不死人,也可以嚇嚇別人。說這番話的時候,餘黎燕更多是一種調笑,偏偏玉尹對此無能爲力,畢竟這射箭,不是一蹴而就能成。
兩人商量妥當之後,餘黎燕便準備上船。
沒想到,玉尹前腳剛一鬆開繩子,他那匹老馬便率先一下子衝進河中。只見那匹老馬,在水中滑行,居然不需要任何外力的幫助,朝着河對岸游去。而其他幾匹馬,顯然做不到這一點,只能眼巴巴看着那匹老馬在河中滑行,卻無可奈何。
“咦,你這匹馬居然會水?”
餘黎燕詫異驚呼。
馬爾忽思說:“這算得什麼?只要訓練的好,便可以泅水過去……我聽人說,南人的馬匹,大都識得水性。大江大河可能泅不得水,可是一般河流,倒也無礙……金河泊水流很緩,又沒有什麼漩渦暗流,馬兒若識得水性,泅過去並不困難。”
聽他這麼一解釋,餘黎燕倒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馬爾忽思沒說出來,但話語中還是帶着一種‘你少見多怪’之意。被鄙視了!餘黎燕面紅耳赤瞪了馬爾忽思一眼,縱身跳上船隻,那小船在水上一陣劇烈搖晃,嚇得餘黎燕一聲驚叫,又惹得那忽圖黑臺-依麗克赤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就這樣,餘黎燕隨船走了!
剩下五匹馬,在馬爾忽思的領引下,一同下水,隨船同行。
這馬的泅水本能是天生,不過需要引導。馬爾忽思對馬的性情非常熟悉,又常年生活在金河泊,故而也不算困難。只是這樣一來,在河上耽擱的時間不免延長。
玉尹跨刀負弓,在岸邊目送小船遠去,長出一口濁氣。
左右一個來回需要時間,玉尹想了一想,便回身往村莊裡走去。一手拿着一根木棒,撥打廢墟中雜草,同時一家家查看,希望能找到一些可以派上用場的東西。
還別說,這一通翻騰下來,還真讓他找到了不少好東西。
空木桶十隻,!玉尹想了想,便把木桶拎到空地上,找來一些工具,把捅口封死,然後三隻木桶穿在一起,用繩索綁結實。在河水裡試了一下,發現這三隻木桶,可以撐住一個人的重量。也就是說,待耶律習泥烈等人過來是,有三個人可以不用坐船,靠這木桶筏子渡河。只要能掌握方向,慢是慢了點,渡河卻不成問題。
做好木桶筏子之後,玉尹又回到村子裡繼續翻騰。
差不多到酉時,也就是下午五點左右,馬爾忽思撐着小船,緩緩駛到了岸邊。
算算時辰,耶律習泥烈等人也快來了……玉尹看着馬爾忽思,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沒有說出話來。這傢伙不懂漢語,和他說話忒費力。他想了想,從身邊的乾糧袋中取出兩塊乾肉和一張餅子,遞給坐在船頭的馬爾忽思。馬爾忽思警惕的看了玉尹一眼,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不過從他鼓動的喉頭看,只怕是餓了。
“吃吧,天黑以後,還要幾個來回呢,若餓着肚子,到時候可就沒氣力了。”
說完,把餅子和乾肉放在船頭,玉尹又回到岸邊,從袋子裡取出剩下的乾肉和餅子,一口肉一口餅,狼吞虎嚥吃起來。看玉尹吃的香甜,馬爾忽思嚥了口唾沫。
他對南人沒有好感,不過……
諒這南人也使不出花招來!
自從村子裡遭遇兵禍,馬爾忽思帶着忽圖黑臺在這裡討生活,大多數時候是魚塘野菜爲生。這乾肉大餅已經快半年沒有吃過,如今重又回味,不禁流出兩行熱淚來。
他一邊吃,一邊流淚。
玉尹在一旁也不說話,把乾糧袋裡的乾糧吃完之後,把樓蘭寶刀往腰間一插,拎着鏈錘便走向村莊。
馬爾忽思吃完了乾糧,就看見玉尹從村子裡抱着乾柴出來。
點上火,一堆篝火熊熊燃起,玉尹坐在篝火旁,閉目不語,卻讓馬爾忽思心裡無比好奇。
“你……點火作甚?”
玉尹猛然睜開眼睛,詫異看着馬爾忽思道:“你會說漢話?”
馬爾忽思結結巴巴道:“誰告訴你,我不會說漢話?雖然沒有忽圖黑臺說的好,但也能聽懂。”
“那你剛纔……”
“我只是不想說罷了。”
玉尹忍不住笑了,他搖搖頭,看了一眼馬爾忽思道:“天快要黑了,這金河泊這麼大,點上火,是爲了給別人指路。否則黑漆漆的,未必能找到這邊來。”
馬爾忽思恍然大悟。
他猶豫一下,走過來坐下。
不過距離玉尹還是保持一些距離,輕聲問道:“你是南人,我們是遼人,爲何要幫我們?”
“這個……
呵呵,沒什麼爲什麼。想幫時,便幫了,哪有許多道理?對了,我聽你和依麗克赤的名字,似乎並非遼人性命,怎地覺得好像是蒙古人?你們難道是蒙古後裔?”
馬爾忽思搖搖頭,“不是,我們是突厥後裔。”
“突厥後裔?”
馬爾忽思似乎不想再解釋,只點點頭,便沉默了。
玉尹搔搔頭,有心再詢問,可是看馬爾忽思好像沒有說話的意思,也不想去討沒趣。
乾脆又閉上眼睛,依照着強筋壯骨法的口訣,吐納呼吸。
天色,越來越暗,直至完全黑了!
篝火噼啪作響,火星子亂竄……坐在河畔,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對岸的火光閃動。
想來,餘黎燕那邊也升起了篝火。
忽然間,玉尹睜開了眼睛,長身而起。
“怎麼了?”
“來了!”
玉尹側耳傾聽片刻,而後快步離去。馬爾忽思猶豫一下,便緊跟在玉尹身後。兩人行不多遠,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月光下,一隊騎軍風馳電掣般朝這邊行來。
“可是四太子嗎?”
玉尹忙高聲呼喊。
緊跟着,就聽一聲:“籲!”
爲首一名騎士勒住了戰馬,“前面可是小乙?”
“正是小底。”
玉尹忙走上前去,就見耶律習泥烈也翻身下馬。
兩人見了面,耶律習泥烈看餘黎燕不在,忙緊張問道:“小乙,燕子呢?在何處!”
“燕子已經過河,請四太子也快些上船。”
“找到船了?”耶律習泥烈喜道:“我們一路過來,也沒有看到船隻蹤跡……”
玉尹笑了笑,把這周圍村莊的遭遇說了一遍,而後用手一指緊跟在他身後的馬爾忽思,“四太子,這邊是馬爾忽思。船就在那邊,只是要分批過河。我還準備了些許工具,可以多帶三個人過去。只是這樣一來,馬匹需自行泅渡,船隻無法承載。”
“這樣啊……”
耶律習泥烈沉吟一下,便點頭同意。
只是當他看到那小船之後,也是一陣苦笑。
“小乙,我先帶人渡河,怨哥兒還沒有過來,你便留在這邊,等怨哥兒來了一起走。”
玉尹眉頭一蹙,掃了一眼耶律習泥烈身後幾人。
“也好,那我便在這裡,等怨哥兒過來。”
耶律習泥烈露出笑容,用力拍了拍玉尹的肩膀,“小乙果然是好漢,這次若得逃出生天,小乙當記首功。等到了可敦城之後,咱一定不會虧待你,到時候定有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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