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爭標圖,絹本設色,長約30釐米,寬約30釐米,描繪的是東京開封府金明池水戲爭標的場景。畫面中苑牆圍繞,池中有十字平臺,臺上建有殿宇,有拱橋通達左岸。
左岸之上,建有綵樓水殿。
下端牌樓之上,書‘瓊林苑’三字。
這副金明池爭標圖,共畫有千餘人,雖微小如螞蟻般,但如果仔細觀察,卻發現裡面的人物和景物,比例無一失措,姿態各異,神情生動,令人恍若身臨其境。
前世,玉尹曾在天津博物館見過這副畫。
只是那時遠比不得這一刻欣賞的真切,甚至可以用手去觸摸,感受那畫中神韻……
“張擇端進呈!”
玉尹在畫中一角,看到了張擇端的落款。
對於這個落款,後世也有各種爭論。
有的說是張擇端早期作品,有的則說這是一副贗品,並非張擇端所做。
而今聽張擇端解釋,便有了一個定論:這金明池爭標圖是他早年所做,畫風尚未成熟。
“正道哥哥,這落款……”
張擇端笑道:“這落款本事當年自家行卷,進呈翰林書畫院。
後來,也正因爲這副畫,自家可以入書畫院,潛心揣摩,在去年作出清明上河圖一畫。這幅畫,便一直存放在自家身邊,便是窮困時,也不忍變賣。蓋因這副畫中,寄託了太多事情,若真個變賣了,只怕我這一世,都會因此而後悔。”
他的笑容裡,帶着幾分落寞。
想必在這副畫中,還藏着不爲人知的故事。
玉尹收起畫,輕聲道:“正道哥哥放心,這幅畫且放在我這邊保管,絕不會有失。
若他日哥哥有了錢兩,拿回去便是。”
通過這短暫的接觸,玉尹已經能夠感受出,張擇端的性情。
這是個把感情藏得很深的人,同時又是個極有原則的人……若真個不要他錢,反而會讓他不。既然如此,倒不如順着他的心意。不過這幅畫,倒是要真個好生保存。
玉尹讓燕奴把畫收起,而後陪着張擇端和陳東,走出廳堂。
庭院中,已來了不少人。
有開封府的肖堃肖押司、宋押司、石三、冷飛、羅格等人,還有東京禁軍的封況,甲仗庫御營的凌振。安道全在外面招呼衆人,而封況則坐在門口的桌上,和肖堃等人說笑。見玉尹三人出來,衆人忙起身上前來,向玉尹好一番道賀。
玉尹也不客套,受了禮物,招呼大家落座。
“小乙哥只管陪客,自家在外面爲小乙哥來招呼。”
封況曾拜師玉飛,說起來也是玉尹的兄弟。
所以他來了之後也不客氣,自告奮勇便擔起了迎客的事宜。本來,這些事情有黃小七他們打理,可說實在的,黃小七雖說跟隨玉尹已久,算得上玉尹心腹,可這身份和地位,始終是有些上不得檯面。封況不管怎麼說,也是個軍官,至少在身份上,比黃小七要高出一頭。他既然這麼要求,玉尹當然也不會拒絕,便應了下來。
隨着午時接近,院外面的流水席上,已經坐滿了人。
就在這時候,忽聽封況高聲喊道:“高三衙內前來道賀。”
玉尹聞聽一怔,忙起身往外走。
一出了院門,就看到高堯卿大步走上來,一把攫住玉尹的手臂,“恭喜小乙,賀喜小乙。”
“衙內,這話怎說來?”
“黃公那邊,已經定下來了。”
“啊?”
玉尹旋即醒悟過來,高堯卿說的是那一件事情。
黃公那邊定下來了嗎?
他心裡鬆了口氣,不管那黃公是什麼人,都算是爲他多了一個靠山。
只是,玉尹有些奇怪:黃公究竟是什麼來歷?
那天從下橋園出來,他也曾着人打聽過。這開封府達官貴人多不勝數,有許多沒實權,地位極高的環衛官。其中不泛有黃姓官員,卻沒有一個,符合黃公要求。
看高堯卿那樣,似乎對黃公非常尊敬。
按照他的說法,黃公的家人,對他老爹,也就是而今殿前都太尉高俅有過恩情。
但這位黃公的家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玉尹打聽來打聽去,也沒個頭緒。
不過,看高堯卿的模樣,似乎對作成此事非常高興。
玉尹當下笑道:“卻不知何時可以授課?”
“再過些時候吧……黃公近也比較忙,怕沒得空閒出來。
不過這件事已經定下來,以後便在我那下橋園內授課……具體何時,自家到時候會通知小乙……小乙,那黃公非一般人,你需多小心是。該如何授課,要有個籌謀出來,哥哥這將來的前程,可就靠你了……你若教的好,日後少不得好處。”
這話一出口,讓玉尹疑惑了。
這黃公的家人,便有如此能量嗎?
連高堯卿這等人物,也說出這樣的話語來,說明這黃公的來頭,可真不是一般人。
就在玉尹疑惑時,巷口黃小七的聲音再次傳來。
“武康軍節度使府上,朱絢公道賀。”
朱絢也來了?
玉尹和高堯卿一怔,忙轉過身來。
而這時候,觀音巷的那一排流水席上,已是竊竊私語。
“哥哥啊,看到了沒有,而今小乙哥真個是不同了。”
“着啊,剛肖押司他們前來,自家便覺得有些不一般。不成想連衙內們也都來了。
剛來的那個……看到沒有,便是站在小乙哥旁邊那人,便是殿前都太尉高俅高太尉之。啊,這個,武康軍節度使府上公!武康軍節度使何人,你們知道嗎?”
“這個,還真不太清楚。”
“便是太妃的父親。”
桌上,頓時響起一連串到吸涼氣的聲音。
“那豈不是說,是皇親國戚?”
“可不是說……你們先前還說小乙哥辭了那太樂署博士可惜。看到沒有,就憑今日來的這些人,哪個敢說小乙哥沒了前程?依自家看,小乙哥這前程,錦繡的緊呢。”
周圍衆人,連連點頭。
朱絢一襲水藍色團花緞長衫,看上去文質彬彬,頗有些儒雅之氣。
“聽說小乙遷入居,自家不請自來,小乙勿怪……咦,怎地三郎也在?正好,方還擔心沒得熟人無趣,有三郎在,定要好生吃幾杯水酒,小乙也不會拒絕吧。”
玉尹這時候,又怎可能拒絕?
朱絢拉着高堯卿進了庭院,卻不多時,又聽有人高聲喊道:“太常少卿府上大公到。
廣平曲周李若虛前來道賀。
太學內捨生,徐揆前來道賀……”
話音未落,李逸風三人的身形,便出現在了巷口。
只見這三人興沖沖走上來,李逸風二話不說,拉着玉尹的手,嘿嘿直笑:“小乙,成了,成了!”
“大郎,你這是……”
“咱們這大宋時代週刊,成了!”
李逸風說着話,便拿出一卷紙來,遞到了玉尹手中。
玉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一陣狂喜:大宋時代週刊,這莫非便是大宋時代週刊的初版?
他向李逸風看去,卻見李逸風興奮的連連點頭。
李若虛苦笑道:“自家從前確是小覷了小乙,沒想到……這邸報照着小乙所說排設,便是自家看着,也覺得舒暢不少。比之先前那勞什開封邸報,這大宋時代週刊,的確是強上百倍。按照小乙所說,這份報紙五張一套,其中三張是正刊,登得都是朝中大事,以及一些太學教授的文章;副刊多以日常瑣事爲主,此外還有些市井見聞。不過,這看着好是好,可這文章,終究是有些少了……
這一刊結束之後,我等手中的文章也就是再辦個四五刊,若再辦下去,便難了……”
玉尹已經聽不得李若虛的話語,強按住激動心情,把報紙打開。
一股墨香撲面而來,讓他不由得有些陶醉。
五張報紙,疊摞在一處。那刊頭醒目的‘大宋時代週刊’六字,讓玉尹好一陣的激動。
這,可是史上第一份報紙。
而這份報紙,卻是出自於他的手筆……
玉尹想到這裡,手不由得有些顫抖。
他一目十行的看過來,並且在副刊上,找到了那篇署名爲乙東的文章。
這便是玉尹構思,陳東執筆,寫的那篇關於女真人的文章。篇幅不是很大,文字也很乾練,透着一股剛硬之氣,與陳東的性格,頗爲相似。乙東,便是取玉尹小乙之名中的‘乙’,配合陳東名字裡的‘東’而成。畢竟如今朝廷和女直人的關係還算不錯,如果大加抨擊,難保不出麻煩。所以玉尹和陳東商議之後,便用了乙東之名。同時,用演義方式,從蠻夷和正統的角度來書寫女直人,倒也不會引起太大風波。
玉尹不求這篇文章能夠被朝堂上重視,但是卻希望,能夠被百姓們所瞭解,能夠知曉女直人的野心,清楚女直人的殘暴。若這樣一來,至少能讓大家有所警惕。
這,便是玉尹的打算。
在副刊的右下角,還有一篇文章。
玉尹看罷之後,眼睛不由得一眯,臉上旋即露出古怪的笑容。
不管怎麼說,看這份樣本,李逸風他們的確是用了心,接下來便要看後的推廣。
至於如何推廣,玉尹已經有了打算。
他正要請李逸風等人進去入座,巷口處,再次傳來一聲吆喝。
“柔福帝姬前來道賀!”
這一嗓喊出來,莫說是玉尹驚了,便是李逸風等人,也都懵了。
剎那間,整條觀音巷內,變得是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