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哭得傷心不已的王大妮,宋嬌也是毫無辦法來寬慰她,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呀。
申時起毛毛雨夾雜着微風,待過了小半個時辰竟是越下越大了。
眼見今兒方大牛一家定是回不去了,宋婆子便安排哥哥一家留宿。
添福與添壽去湊作一堆,空出來的房間讓與方大牛一家歇息。本來如此安排也算是妥當,可又出了個麻煩。
小雪非要自己獨自睡一張牀,堅決不肯與父母湊合一晚。
還道:“嬌娘姐妹房間不是有兩張牀嗎?不若她們姐妹三人住添福這間,讓我們一家子住那屋豈不剛好。”
宋嬌年前剛給家裡添置了一張小點的雕花牀。如今招娣睡着新牀,宋嬌帶着來娣一起睡在舊牀上。
宋嬌皺着眉不太情願自己的牀讓給陌生人睡,有些膈應呀。
至於招娣那更是直接明言,自家是萬萬不肯把新牀讓小雪睡的!
兩人都是犟種,相持不下,宋婆子也沒法子了。
最後只能錢氏撐着傘回孃家借睡一宿。宋大來和自家舅舅擠一晚,小雪跟着自家親孃。
待到次日下午,終於把方大牛一家給送走了,宋家衆人都長長的呼出口氣。村裡的農戶家卻慣出個嬌氣小姐,真是吃不消呀。
轉眼便進了五月份,府城的蠟燭燈油都漲價了,因爲全府城的讀書人們都在熬夜苦讀!
鄉試在即了,只有考中秀才,苦讀的讀書人才算是真正的跨進了文人行列。
有了秀才功名,每月不光有錢糧可領,家裡的田地還能免稅。哪個考子敢不拼命嗷,真正的臨陣磨刀不快也光呀!
張皓靈每日都拿着【考上秀才就跟宋嬌表明心意】的信念來激勵自己。每當困極要睡過去了,昏昏中一個激靈,這個信念跳出來,他便像加了能量包一樣充滿鬥志!面前好似浮現宋嬌正對自己巧笑倩兮的嬌俏模樣。
宋嬌未曾留意鄉試這件事,家裡燈燭火油向來都是宋婆子採買。她是做吃食的,用不着這些。所以她是真不知曾有過物價飛漲的這回事。
於是待張皓靈在紅榜上看到自家名字,立即興致勃勃的跑來,想第一個分享給她時。
她還一臉懵逼的問:“是五月考秀才嗎?哦,那恭喜你呀。”
只能說不愧是宋嬌本尊!這盆冷水將張皓靈精心準備的表白,撲頭蓋臉澆的透透。
可憐的張皓靈被打擊的腦子都不靈光了,滿腦子都是‘原來宋嬌不如我喜歡她那樣喜歡我。’
作爲一個準備一擊必中的告白方,他怕自己今日發揮不好,或者又受打擊,便決定過幾天再來說吧。
哪知過了幾天,從京都傳來一個震驚泗水郡的大消息。
府城望族李氏的京都嫡支李二老爺全家都給發配去北疆了!
張皓靈慌忙跑去府城衙門,找韓郡守打探詳情,心急如焚呀。畢竟這樣大的事,又事關四品大員,衙門定有公牘通告的。
韓郡守在後衙的書房接見了張皓靈。
“皓靈,你來的正好,我也正要去尋你,先坐下待我細說。”
張皓靈道:“郡守可否告知學生真相。”
韓郡守點點頭道,“你原來的主家是京城裡通政使司副使李仲彥家吧?”
他便把去年畢師仁當殿撞柱明志的事說了一遍,又道,“太子是皇后的正統嫡子,燕王是寵妃王貴妃所出。皇上這些年來對太子似有不喜頗爲嚴厲,對燕王卻是寵愛縱容。於是朝廷裡便有些野心勃勃之人妄想攀附燕王,好搏個從龍之功更換門庭。而皇上對這些事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從未明言或是訓斥。”
“畢師仁的事本已暫時壓下去了,哪裡知道,竟然有人用太子無子嗣來污衊太子,又有人把畢師仁的事與此事一起重提。大殿之上燕王一派黨羽極力攻擊太子德行和身體,參太子識人不明將來必是昏君,更是不配做儲君!觀文殿大學士兼太子少師李伯華是太子李良娣的父親,便出言維護太子尊嚴,駁斥他們危言聳聽,是想攪亂朝綱,狼子野心。”
其實當堂細節哪裡是這樣輕描淡寫的。當日在早朝時候,燕王一派似乎商定在那日發動,所用言辭極爲攻心和犀利。似乎當日不將贏子禎從太子之位拉下來絕不罷休!
李仲彥便直接諫言燕王心思不純,對太子不敬,就是想拉下太子,自己上位。
雙方已經顧不上各自的顏面了,本是私下的心思,卻如此剝光的給人擺在面上。
那意思就差直接告訴皇帝,你家兒子們不乖啦,要弒兄爭皇位啦,馬上就要血濺宮廷了。
皇帝大怒,斥責太子縱容自己一派竟如此污衊自己的弟弟,若是真當了皇帝,弟弟們還能有命活着?又斥責燕王對哥哥不敬,罰他閉門思過一個月。
李仲彥不服皇帝這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各打五十大板的判決。
便諫言要求皇帝必須徹查此次彈劾太子事件原委,否則他也要撞柱明志啦。
皇帝被氣的要命,直接暈厥了過去!
皇帝能不氣嗎?!一個臣子當殿撞死,你可以說這臣子剛烈脾氣不好。
兩個臣子都在大殿上撞死。後人不會議論本朝文臣就喜歡撞柱子玩,只會說自己是個昏君,是個沒有寬容之心的暴君!甚至還會把自己與紂王他們相提並論!
太氣人了,這些個文臣爲了自家能青史留名,搏個忠臣諫臣的美名,卻置皇帝名聲於不堪!這種行爲太噁心人!太惡劣了!
大殿之上,燕王一黨眼見着太子是動不得了,便想着拆下太子的左膀右臂也行呀!
一個個興奮的羣起攻擊李仲彥,還要拖上李伯華。
好在李伯華是太子岳父,自己向來出言謹慎,並未讓他們抓到把柄,他們也無可奈何。
燕王一黨不能一無所獲呀,便一致集中發力要把李仲彥咬死,莫須有的罪名一條一條的扔過來。
什麼何年何日去青樓了,欺侮了個髫年YOU妓。什麼家裡女眷去銀樓買珠寶本是八千里兩的花銷非仗勢欺人給壓價到八十兩,這是強買!。。。。。。哇啦啦的一堆奇葩事。
皇帝暈厥醒來,太醫診斷後便道需靜心不能受刺激,不然就要中風啦。
待皇帝瞥見大伴當李泉一副便秘的表情,欲言又止的,又火了,讓他有屁快放!
於是李泉把朝堂吵鬧的細節,復讀機一樣描述一番後,皇帝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皇帝便直接開口下了口諭,“李仲彥不修君子之德,大殿之上狂妄失態,對皇帝大不敬。剝奪李仲彥官職貶爲庶民發送北疆,其妻子以及兒子一同發配!出嫁的女兒不是李家人了,就算了吧。讓他們即日離京!即日!”
皇帝氣呼呼的想:哼,李仲彥你不是有骨氣嗎?不是口口聲聲爲了江山社稷嗎,我一個當皇帝的都比不得你愛國,那你就去北疆學蘇武牧羊去吧!
於是李二太太正在家裡與婆子商議着,換季了要做什麼新款衣裳。便接到聖旨!
這下好了,一家子直接換上粗布衣服,一會就要啓程去北疆了。晚飯都沒得吃了!德威酒樓預定好的席面,特意點的八寶鴨子`火腿肘子的呀,都吃不上馬上要拜拜了。
可憐李補之的兒子福兒纔剛剛一週半,就要千里迢迢的上路,這不是要他小命嗎?
李二太太哭着去找李大太太,跪下懇求她趕緊去求太子良娣,還說要把福兒過繼給大伯了,只要留條命就行。
李大太太也是心驚的不行,可是自古都是講宗親講家族一榮俱榮一毀俱毀的。親人連着筋,若是此時不幫,自己家也會被人攻擊詬病,便連忙趕去東宮一通求情訴說。
李珍珠自然是哀求太子救救自家那可憐的侄子。
於是太子便去跟皇帝求情,最後也不知道太子怎麼請求的。
回來便說皇帝仁慈,看在李家世代忠良的份上,福兒也不用過繼啦,就留下讓李老太君來養着吧。
皇帝這番騷氣操作,讓貴妃和燕王一黨真真的看不明白。
你說他喜歡太子吧,這明晃晃的打臉;喜歡燕王吧,只發配不抄家,是啥操作?嗯?
朝堂上蹦躂的正歡的大臣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了,不知道老大心裡怎麼想的,還是安分點吧,沒見李仲彥瞎說幾句就給發配北疆養羊去了嘛。
李府沒分家,李二老爺這邊的奴才說是李府的也行,說是李二老爺的也行。
皇帝又下旨只說要發配李二老爺,並沒有抄家或者發賣奴才。
可是張福非要跟着二老爺去北疆,道老爺都去北疆受苦喝西北風去了,自己得陪着,不然吃飯穿衣甚麼他不放心。
張福老婆也吵着要跟着去,白氏的陪嫁也哭哭唧唧的要跟着李二夫人一起去北疆。
李二老爺直接發火道:“這是去發配,不是去上任!帶上家僕是想要害老爺我改發配爲殺頭嗎?!”
於是李二老爺當天在城門落鎖之前,帶着老婆和兩個兒子就上路了,同去的還有衙門派來的四個押解的衙役。
至於兒媳婦直接給了合離書,讓她孃家派人來,當天把人就接走了。
韓郡守告誡張皓靈一番,什麼雖然如今太子有些坎坷,但是我告訴你太子纔是正統!我也明白告訴你太子對你是很器重的,你如今只有勤奮讀書,爭取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這樣才能造福百姓。你看那肥嘟嘟的燕王手下都是王白鑫那樣的敗類蛀蟲,要是燕王當了皇帝,還有天下百姓的活路嗎。
一頓激情澎湃的國家民族百姓論,把張皓靈這個熱血青年點燃的跟點了油田似的。
張皓靈原本對自己考中秀才,心中很是得意的。現下才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遠很遠如今只是開始。
張皓靈回到鏢局與師父吳鐵臂說了京都李府的事,又道自己要幫太子,不想天下生靈塗汰,百姓遭殃!以後要發憤圖強。
轉瞬便羞答答的道自家喜歡宋嬌,懇求師父去宋家提親,自家怕一心考學上進的時候,心儀的老婆竟然嫁人了!
於是吳鐵臂帶着蕭紅提着禮盒,次日一早便去宋家上門提親啦。
宋婆子一家以前水患時借住在鏢局,此番見到恩人吳鐵臂竟然能上自家門,很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