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梧並不知曉,因爲自己的橫空出世刺激到了張杓那顆極端高傲的心,讓其毅然選擇了扶龍趙愭,當然也不知曉趙惇既找了國子監祭酒陳伸將自己趕出太學,還準備借趙愭的手殺了自己。
現在心裡只有一件事:這特麼快要春節了,是回建康呢還是就在臨安?
自己糾結這個問題,李鉅鹿這貨倒是有點奇怪,竟然力主不回建康,似乎有點恐懼着什麼,細細問他,卻也什麼都不說,只說建康不如臨安熱鬧。
但回建康的話,路上要花掉五六天,再在建康呆幾天,一來一回,等再次回到臨安,距離春闈就只有半個多月了。
好在距離春節還有半個來月,也不急着做出決定。
這個年代又沒有春運,不用擔心買到不票或者堵車的問題。
因那日相識,最近李鳳梧和張觀等人走得極近,俗話說的好,天地萬物之間始終處於陰陽平衡,有錢象祖柳子遠這種二世祖門閥世家子弟,就有張觀等寒門生員。
於是這兩派在太學中涇渭分明。
李鳳梧不被錢象祖、柳子遠待見,便只能和張觀等人交好,實際上李鳳梧發現,和寒門出身的太學生員們在一起,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自己還能更愜意一些。
也正因如此,看到這些太學生員們每月不足一貫的用度,吃穿都要低人一等,李鳳梧着實覺得寒心,於是隔三差五的從外面帶好吃好喝的進太學,給張觀等人打牙祭。
可這也不是辦法,張觀等人會在明年聯名上書誅殺湯思退等人,也就是說,張觀在明年的春闈中要落第,估計還要在太學中待一兩年。
而真正讓李鳳梧受到感觸的則是張觀另外一個好友,一個叫陳望的寒門子弟,每個月一貫的用度額銀,幾乎全被省下,再託人送到紹興府的老家,用以補貼家用。
這種情況在太學中並不鮮見。
李鳳梧決定爲太學這些寒門生員做點什麼,於是在拜訪了周必大學習了怎麼寫摺子後,果斷炮製了一封報送中書省——區區承事郎的摺子能不能被官家看見是一回事,但自己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有道是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
自己現在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爲太學這些寒門子弟做點什麼,反正就是寫幾封摺子的事情,又不用付出什麼。
關鍵是自己還可以學學肖申克的救贖裡的手段,一封摺子不行,那就兩封,多寫幾封,官家總會看見,看見了總會有點表示吧。
好歹太學也是你趙家專門爲朝堂培植人才的鳥窩。
這日清晨,李鳳梧來到太學,發現人員熙攘,拉住一位認識的寒門生員問道:“出了什麼事?”
那位太學生對李鳳梧感官甚好,笑道:“今日國子監祭酒陳伸和司業趙雲宸、苟悅到太學檢視學業,大家都在準備,李兄還是做一些籌備的好,免得到時候落了口實。”
如今太學無人不知,李鳳梧的處境着實有些淒涼。
李鳳梧謝過,暗自有些奇怪,都快春闈了,還撿視什麼學業,這個時候國子監不是應該配合着禮部,開始爲春闈做準備麼。
不過自己雖然求學時間短,但就算是人才濟濟的太學上舍生中,若論真實才華或不足以成爲翹楚,但制式、帖和墨義是自己擅長的,而詩詞賦自己略輸,畢竟才情不夠。
但策論這玩意兒自己卻不畏懼任何人,畢竟有着超越這個時代的眼光,見解更爲深刻,加上制式上不出錯,但有策論出必定斐然。
是以對此次檢視並沒有放在心上。
國子監祭酒、司業的檢視學業遠遠達不到天子巡視的程度,實際上和校長查巡類似,太學生們照常上課,祭酒陳伸和司業趙雲宸、苟悅三人在太學祭酒程大昌的陪同下,依次到各堂檢查,順便抽查幾位學生的筆記功課。
李鳳梧近期在太學求學,獲益匪淺,自我感覺比起秋闈時的水平要上了一兩個臺階,是以聽課分外認真,根本沒注意到國子祭酒陳伸等人走進了課堂。
直到授課的太學博士停聲,李鳳梧才發現自己身旁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好幾個人,程大昌是自己認識的,其餘三人則從沒見過。
而其中一個三十五六的人則有些眼熟,略一思索,便猜到了此人是誰。
國子監司業趙雲宸,和趙雲兆同宗同脈,兩人有幾分掛相。
一位同樣只有三十五六的削瘦中年人拿起李鳳梧的筆記,仔細端詳看了許久,才道:“筆記倒是細緻,只是這字着實太過拙劣,如此造詣怎過的考試入太學?”
李鳳梧一陣郝然,這是自己的死穴,雖然一直在練歐陽詢的楷書,可提升得確實緩慢,估摸着整個太學三百人,自己的書法造詣是墊底的存在。
在最後的程大昌上前解釋道:“陳祭酒,這位是承事郎李鳳梧,是官家御口批審,免試太學上舍生,並不是通過考試進入的太學。”
李鳳梧恍然,原來這位就是國子監祭酒,從三品大官陳伸啊。
只是這節奏,怎麼看都是找茬的吧。
這貨是從三品大員,相當於教育部長,完完全全有資格參加朝會,而自己當初被趙昚免試進入太學,這是在大慶殿當中宣佈的,陳伸不可能不知曉這事。
此時卻故意裝糊塗,一看就是找茬的節奏。
果不其然,陳伸眉頭微蹙,“自上皇設立太學以來,到如今官家巡視太學,太學之勢儼然有凌駕於國子學成爲最高學府的格局,如此種種,雖是官家御口親批,若是無才無德之人,某也不能讓你尸位素餐,在太學中靡費額銀。”
這話說出來後,程大昌,趙雲宸和另外一位微胖的國子司業苟悅頓時心中一驚,陳祭酒這是有的放矢,難道是要爲難李承事郎?
一邊是上司,一邊是風頭正勁的大宋雛鳳。
趙雲宸和苟悅果斷選擇旁觀,程大昌因近些日子和李鳳梧有所接觸,覺得自己有必要爲李鳳梧說點什麼,“陳祭酒有所不知,李承事郎雖然書法造詣略遜風騷,但在學業上卻優於常人,來年春闈必然高中,應不至於靡費額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