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大戰之時,帝師史浩從老家來到臨安。
親臨魏府爲長子史彌大提親。
魏杞和史浩的私交本來就好,且侄女魏絮和史彌大又情投意合,當即拍板,擇了個良辰吉日結成了親家。
雖然史浩已經致仕,但終究是帝師。
就算是宋金大戰得再激烈,官家趙昚還是親臨婚禮現場,一者是給老師史浩面子,一者是給自己的大尚書魏杞面子。
喝了半杯酒,勉勵了新人一番。
當然,也和老師史浩談過,從老師那句“臣願佐社稷”的話中聽出來老師又重新入仕的想法,趙昚當時沒說什麼,但確確實實掛在了心頭。
史彌大新婚燕爾,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過去了兩月之久,依然滿面紅光。
顯然被魏絮滋潤得很好。
原本約定,史彌大做東,青雲書社所有人員今夜在三元樓大宴。
不過李鳳梧答應了韓侂冑,不便失信於人,近晚膳時間,便讓副社長張觀帶領衆人前去。
青雲書社已有十人。
李鳳梧爲社長,張觀爲副社長,在國子監任職主簿的史彌大便當仁不讓的擔任了個青雲書社知事的職差,輔助張觀書社日常事務。
其實書社如今並無多少事,第一步是要在臨安人中打造出名聲。
所以夏暖灩的《聊齋》至爲重要。
按說書社衆人皆是士子,又有趙汝愚此等大才,如此重要的事情寄託在一船孃身上有些貿然,不過衆人都是看過《嬰寧》的。
除了張觀和史彌大,其餘人都以爲《嬰寧》是出自大家之手,哪有半點不服氣。
若是被他們知曉,《嬰寧》竟是一位船孃所作,不知道會如何驚詫。
離開青雲書社回到梧桐公社聽雪院。
李鉅鹿已經回來,眉眼喜滋滋的,對着院子裡端坐的帶刀捕快很是殷勤,讓李鳳梧大掉眼鏡,哎喲臥槽,黑炭頭也會獻殷勤了。
還借花獻佛,都是拿我書房的好茶來招待。
大笑着過去,“徐捕頭可還好。”
徐眉嬌對茶什麼的相當不感興趣,所以李鉅鹿的殷勤都白費了。
聞言回頭,豪爽的執江湖禮,而不是官場禮,“李少監安好。”
李鳳梧也不介意,自顧自坐下,“今日找徐捕頭,着實是有點事擔心,那件事按說這麼久了,怎麼也該有點眉目了罷。”
徐眉嬌嘆了口氣,“那位防人之心甚嚴,雖然已成爲榻上寵愛,但只談風花雪月,事關仕途、家事皆閉口不言。”
李鳳梧也想到了這點,並沒有抱多少希望。
柳子承不怎麼說話,顯然是個內斂的人。
你能奢望這種人輕易對一個承歡榻下的男人開口說隱秘事麼,當然不怎麼現實。
所以自己和徐眉嬌要給那枚棋子創造機會。
男人,只會在情緒大起大落的時候纔會找人傾訴,尤其是柳子承這種人,平時心裡不知道憋了多少秘密,若是有一個宣泄口,一切都好說了。
笑了笑,搶過徐眉嬌的茶水,抿了一口,“如此,那我們得給他創造機會。”
徐眉嬌點頭,“這得看你的了。”
柳子承雖然外放,但赴任紹興府,就在臨安城旁。
要想讓柳子承不得志,就只能從官場上下手。
這對於從五品的秘書少監來說,貌似不算難事,但也是個難事。
李鳳梧卻不這麼想。
自己現在正好接手了個西遼使團接待使的棘手事情,可以找管家進言,將柳子承也拉進來,讓他在自己手下做事,如此便好拿捏於他。
笑道:“不敢有十足把握,六七成還是有的。”
話鋒一轉,“太常少卿徐渭是你何人?”
徐眉嬌早就知曉,自己這點隱秘瞞不過李鳳梧,直言不諱,“遠房堂叔。”
李鳳梧點頭,“那感情應該是很好的罷。”
徐眉嬌本是刑部所屬,卻願意爲了徐渭的仕途,拿刑部尚書諸葛瑾我的東牀快婿下刀,顯然絕對不是區區一個遠房堂叔的事情。
其中應該還有什麼隱秘。
李鉅鹿在一旁多嘴到:“眉嬌是徐渭養大的。”
李鳳梧愕然,“你雙親不是健在麼?”
徐眉嬌怒瞪了一眼李鉅鹿,“眉嬌也是你能叫的?”
李鉅鹿訕訕的笑。
絲毫不以爲忤。
李鳳梧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了,鉅鹿這憨貨還真是喜歡上了這個五大三粗的六扇門總捕頭。
徐眉嬌遲疑着說道:“父母年邁,家境又貧寒,在臨安任職的堂叔原本是將我作爲童養媳接到臨安來,不曾想後來堂弟……”
徐眉嬌情緒黯然,沉默了許久,才道:“總之,我就是堂叔唯一的兒子了。”
李鳳梧恍然大悟。
感情徐渭的獨子死了吧?
而且這個死很可能和徐眉嬌有關,所以她纔會如此貼心貼肺的對徐渭,連和刑部尚書諸葛瑾我作對都在所不惜。
人生啊……真是一本書。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如此我便放心了,話說,有空可以安排你堂叔和我見一面麼?”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柳相正是太常卿,徐渭是太常少卿,想再上層樓,就繞不開柳相正。
而自己和柳相正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
這樣的話倒是可以把徐渭拉到自己這邊來,也算是增添一份力量。
從五品的太常少卿和從五品的秘書少監,貌似雙方都是平等的,不過從仕途前景來說,李鳳梧的仕途顯然要光明得許多。
甚至不在一個量級上。
徐眉嬌點頭,“堂叔也有此想。”
李鳳梧將茶水一飲而盡,“那你安排個時間罷,不宜爲外人知。”
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徐眉嬌嗯了一聲起身,李鉅鹿立即笑臉殷勤,“我送你。”
徐眉嬌不置可否。
走出梧桐公社大門,便見一華府少年揹負雙手盯着梧桐公社大門上的牌匾,搖頭晃腦的嘆道:“臭臭臭!怎不知道那貨哪來的底氣,這等造詣也敢裝裱公然懸掛作爲門面,臭如狗|屎!”
徐眉嬌笑了笑,告辭離去。
李鉅鹿悶聲悶氣的怒道:“你是何人!”
敢說小官人的書法造詣不好,不想活了麼。
少年斜乜一眼李鉅鹿,張揚至極,“你管某是誰,別以爲你和先前那女子一般五大三粗某就怕你,有本事你來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