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愷走後,李鳳梧喚來李鉅鹿,“找個身體好腿腳快的人回建康,通知耶律彌勒和喚兒,先暫時不用來臨安了,等幾日我們回建康。”
上元大火案重啓,臨安絕對要發生一場大風暴。
不管誰最後贏了,都不會有多少好果子吃。
三個皇子再怎麼樣,也是官家的親生兒子,不會受到多重的懲罰。
但是作爲臣子就不一樣了。
搞不好仕途就要完蛋,自己還是躲開這場風暴爲妙。
若非是有這個忌憚,出使大理之前也不會故意透露給趙愭,當時想的就是想借趙愭的手來辦這件事,落得個愜意。
現在趙愷要摻和進去。
如今自己已是趙愷明面上的人,趙愷摻和了進去,自己豈能說不摻和就不摻和?
唯一的辦法便是遠離臨安。
如此也是告訴官家,這件事我是清白的。
話又說回來,淺墨將要及笄,對於人生未來最爲重要的伴侶,自己好歹也要參加她的及笄禮,看她從小丫頭變成小姑娘。
嗯,等待長成的感覺真好。
不過這個請假嘛——貌似會有點麻煩。
關鍵得看官家怎麼升自己的官。
若是升階官,仍職秘書少監,那請假比較好請,但若是升職官,到一個繁忙的中樞部門去,那就蛋疼了……
李鳳梧現在是一點都不想去中樞三省。
西府三衙倒是想去。
當然,更想去六部中的吏部——吏部這個油水衙門,估計自己是沒望了,但是工部戶部還是有可能的,這都得看官家。
錢象祖之死,讓臨安暫時的寂靜顯得有點暴風雨前的寧靜那種緊迫感。
所有人都看在官家。
錢家上了數十封奏呈要求明察,而柳子承、李鳳梧和王之望等人卻異口同聲說錢象祖有辱國事,畏罪自殺。
現在就看官家願意相信誰。
就在使團返京的第三日大朝會上,官家接連頒佈了幾道旨意。
錢象祖出使大理,因國事殉職,追封爲正六品的朝奉郎,發放體卹金若干,其子萌恩入國子學。
這就是告訴大家。
都給你們留面子了,別給臉不要臉。
錢家給我消停,李鳳梧和柳子承你們也不要得寸進尺,畢竟錢象祖已經死了。
當然,這並不能徹底讓錢家消停。
官家還有旨意,因義平莊一案而罷官徒刑的錢鳴錢楓兩人,在今年春節的改元大赦中重獲自由,官家也給這兩人封了官。
錢鳴爲將作監都水監丞。
錢楓爲慶元府下轄某縣的縣令。
皆賜同進士出身。
都是從八品官。
兩人的職官並不重要,關鍵是賜了個同進士出身,這個就貓膩大了去。
但凡要走入中樞,大部分都得有個進士身份。
如今錢楓和錢鳴兩人得到同進士出身的身份,只要肯鑽研,以錢家的勢力和財力已經在朝堂的影響力,這兩人將來必然有可能成爲士大夫走入中樞部門。
這就給了錢家一個信號,咱老趙家還是記着你們老錢家的好,只要你們聽話,乖乖的,雖然死了個錢象祖,錢端禮也沒有再入主中樞,但你們錢家的後輩中,錢楓和錢鳴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這個旨意一下,錢家人頓時安寧了下來。
老老實實了。
經過錢象祖之死,錢端禮也被打擊得沒有信心,再不摻和到爭儲一事中去。
錢端禮不再摻和爭儲,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女兒錢氏已經被鄧王趙愭冷落。
況且現在的錢家,已經沒有多少資格去輔助趙愭爭儲,還不如老老實實埋頭鑽營,等錢楓和錢鳴成長起來纔是正道。
錢象祖之死,就這麼在官家和稀泥的旨意下風消雲散。
沒有衆人想象中的大興牢獄。
連讓刑部、御史臺或者大理寺調查的過場都沒走一個。
這不得不讓人揣摩其中的意義。
只不過衆人不知道的是,在官家下這幾封旨意之前,在垂拱殿和謝盛堂有過一番對話。
就在大朝會之前。
趙昚看着擬好的旨意,問謝盛堂,“陳方那邊問出來了麼?”
謝盛堂笑道:“陳方不敢欺君。”
“怎麼說。”
“陳方說他在王之望之後爲錢象祖的屍體做了屍檢,沒有懸樑自縊的幾大症狀,但錢象祖確實是被勒死的。”
趙昚點頭,“那便是了。”
早就猜到是柳子承和李鳳梧兩人下的手。
錢象祖怎麼可能懸樑自殺。
謝盛堂遲疑着問道:“陳方一家人,要不要送到地方去,這臨安他怕是呆不了。”
趙昚沉默了一陣,“你看呢?”
謝盛堂笑了笑,“依老奴看,不旦不應該送到地方,還應該升他的官,而且要高升。”
趙昚哈哈大笑,“就依你這萬年老烏龜的意思。”
謝盛堂也樂了,其實這話本來就是官家的意思,只不過是借自己嘴說出來而已,陳方現在雖然已經沒了錢象祖之死的證據,但大宋文臣麼,那需要什麼確鑿證據,莫須有即可。
因此可以說,陳方現在就是柳子承和李鳳梧的一個把柄。
官家升陳方的官,一者是敲打這兩人,讓這兩人知曉,官家知道你們那些小把戲,今後都給我聽話點,否則隨時讓陳方出來搬陳年舊賬。
再者麼就是確保陳方不會被李鳳梧和柳子承兩人滅口了。
所以要升官,而且是高升。
只有高升,才能震懾住這兩貨,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否則以自己對李鳳梧的瞭解,這貨恐怕爲了滅這個口,只要陳方官職不高,還真有可能被這貨想個辦法給弄死了。
只是心中隱隱有點好奇,李鳳梧和柳子承爲何不在大理就滅了陳方的口?
趙昚再一次看着桌上的旨意。
無奈的嘆道:“朕其實心裡都清楚,錢象祖有錯,背了鍋,但不至於被柳子承和李鳳梧兩人滅口,可這些事情誰說得清楚,這是一筆糊塗賬啊。”
謝盛堂屈膝奴言,“大官,難得糊塗啊。”
趙昚點頭,“是啊,難得糊塗啊。”
就怕自己今後還會如此,爲君者,一次兩次難得糊塗也就罷了,若是經常難得糊塗,這江山還如何治理?
這朝臣還如何駕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