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嘆氣,岔開話題,“明日便要和辛幼安離開建康,今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相見,也許你的後半生都要隱姓埋名度過,這世上將再無耶律彌勒了。”
耶律彌勒嗯了聲,便垂首不語。
李鳳梧沉默了許久,才問道:“心中尚有幾個疑問,可否……”
耶律彌勒擡頭,悽然一笑,“你是想問我怎麼殺的哈密都盧和蕭拱,又是怎麼在上京保持清白,最後如何逃離上京來到建康的吧?”
李鳳梧點點頭,這確實是心裡揮之不去的疑問。
猶豫了下,耶律彌勒終於緩緩說道:
“那年我十三,尚未及笄,哈密都盧是遠近聞名的美少年,尋常裡與我禮好交往,我心甚喜之,以爲郎君之選。適得一日天熱難耐,我便於閨房之中洗沐降溫,不料哈密都盧心懷鬼胎,竟於房外偷窺起了淫心,入房欲與我交|歡,被我呵斥後惱羞成怒,便欲強迫於我,若不是母親聞聲趕到,他便已得逞。”
李鳳梧接口道:“這個我知曉。”
耶律彌勒也不意外,這件事在金國早被流傳了開來,繼續道:“那之後我便斷了和他交往之心,可他賊心不死,我無奈之下,只得告知姐夫蕭拱,只想着讓蕭拱懲戒他一番,讓他莫要再來騷擾我,豈料蕭拱居心叵測,竟讓人設計,讓哈密都盧死於非命。”
李鳳梧恍然大悟,哈密都盧原來死在蕭拱手上,適時的蕭拱是禮部侍郎,要殺一個無名無望的哈密都盧還不簡單。
“蕭拱呢?”
“蕭拱的死和我沒有絲毫關係。”耶律彌勒語出驚人。
李鳳梧自是不信,歷史記載,蕭拱就是因爲和你發生了關係才被海陵王殺死的。
耶律彌勒悽然笑了笑,“其實我根本沒去過上京。”
啥?
李鳳梧開始懷疑人生了,這女人該不是又在騙自己了吧,倒想聽聽她怎麼說後續。
“我家境不差,且知那海陵王喜新厭舊,自己就算入皇宮得一時風光,之後也會萬般悽慘,沒準就被他賜給那些被他搶妻的大臣,因此根本不想應召去上京,爲此母親耗盡家財,終於在南京郊區找到一位和我容貌有七分相似的女子,請青樓老|鴇調教半月後便讓姐夫蕭拱帶那女子去上京。”
臥槽,原來是狸貓換太子,李鳳梧不由得信了八分。
“那女子家境貧寒,本來註定要成爲當地一位富賈的小妾,知曉能進入皇宮成爲海陵王的妃子享受榮華富貴,自然應允,蕭拱也知曉此事。送那女子去上京途中,只因那女子被老|鴇調教得當,又有七分似我,那蕭拱一時忍不住,便偷吃了禁果……”
“等等!”李鳳梧猛然想起一事,“這樣說來你家姐是無辜的,怎的你當初說她也該死?”
“她啊……是該死,你道蕭拱是好人麼,也是個人面獸心的禽獸,願意幫忙送那女子入上京,就是想獨霸我而已,這其中便有她的謀劃。”耶律彌勒眼裡滋生出恨意。
“她是爲了什麼?”
“她不守婦道與下人私通被蕭拱發現,爲了不讓蕭拱休她,這才助紂爲虐換去蕭拱的原諒。”耶律彌勒笑了起來,很是快意的笑。
李鳳梧這便信了,真實的歷史,果然比書上的歷史有趣多了。
“後面的事情你大概知曉了,海陵王知悉我——我的替身不是處子之身,便殺了蕭拱,又將家姐召進宮中淫|亂,正因爲蕭拱死了,而家姐又怕我進宮奪她恩寵,便將這件事永遠隱藏了起來,所以我才能隱姓埋名躲在老家多年。”耶律彌勒甚是噓噓,說了這段往事後,似乎輕鬆了許多。
李鳳梧恍然,難怪耶律彌勒還能保留着守宮砂,我就說吧,再有心計的漂亮女人,一旦進了上京皇宮,在海陵王身邊還能保住清白,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陵王是誰?
那是五千年曆史,荒|淫無恥終生成就獎獲得者,什麼隋煬帝商紂王和他一比都是小兒科,唯獨能威脅到他荒|淫地位的或者只有北齊瘋子皇帝高歡。
論荒|淫無恥,這兩貨真達到了不是針對誰的境界。
“海陵王已死,你在金國也算安全了,爲何還要逃到大宋?”這十餘年間,以你耶律彌勒的容貌,竟然還是個老剩女,着實讓人意外。
難道偌大的金國內,就沒一個讓你耶律彌勒動心的俊才?
耶律彌勒輕輕放開胸口秀髮,起身來到樹下,取過一片風吹掛在樹幹上的病葉,嘆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海陵王死了,可不知道烏祿從哪裡得知,興許是家姐因年老色衰想保住富貴高密,興許是我那替身露了破綻,總之,我聽聞得母親說那替身上吊自殺,烏祿有意追究的時候便感覺大事不妙,這才逃離金國,怎料剛到大宋就被人迷倒……說起來,你們大宋的人着實卑鄙可恨。”
李鳳梧哈哈一笑,你這麼漂亮,任何男人都會變得卑鄙起來。
心中終於放心,媽蛋,原來這女人並不是心狠手辣,只是略有聰明而已,自己還忌憚了這麼久,早知道是這樣,那夜就該將她吃了。
自己真是傻得可以的,難怪到現在還是個處。
耶律彌勒說完,忽然回首看李鳳梧,輕佻而嫵媚的笑着,“現在後悔了?”
臥槽,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麼……
李鳳梧是真心後悔了。
之前說文家大女文淑臻是實戰利器,那個評價沒錯,可和耶律彌勒一比,似乎又要差上許多,耶律彌勒身材不輸文淑臻,且更勝一籌。又有傾國傾城的容貌,渾身肌膚更是美得令人髮指,這纔是真正的實戰利器……
錯過了着實可惜。
有風徐來,疏影婆娑。
耶律彌勒自憐而笑,悄然起舞,“我有霓裳舞,十年無人知……”
舞轉回紅袖,歌愁斂翠鈿。
窈窕嬌軀,披月戴影,縹緲起舞宛若仙姿。
黑髮如潑墨,烏雲卷子心。
清音漸起,天籟繚繞:“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羅裳袖衣嫋秋煙,舞盡楊柳樓心月。
蘇仙的詞曲兒悠揚,西院裡又起無限春光。
揮手頻首間,笑容如花盛放,悽豔了天涯明月。
笑意闌珊,幾多心酸幾多憐,心酸命途多舛,憐一世風華無知音。
笑着笑着,淚流滿面。
李鳳梧癡了……
耶律彌勒,這纔是真正的你嗎?
“……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曲唱罷,舞姿曳然而止。
滿院空留一地清香。
李鳳梧怔怔入神的盯着耶律彌勒,眼前仍有女子披月而舞,那一頭秀髮甩了自己一臉……耶律彌勒雙眼微紅,“我若走了,你會想我嗎?”
不知什麼時候,李家小官人走進了自己心裡。
是蘇園學會的才華畢露,還是對朱喚兒的霸道溫柔……耶律彌勒已想不清,只是覺得,就在這李府之中做一個籠中金絲雀也挺好,可惜他不解風情……
李鳳梧倏然驚醒,上前兩步,霸道的攬住耶律彌勒的蜂腰,緊緊貼在自己身上,眸子裡極其深沉,“你的心在此處,又能走到哪去?”
再笨,也知道耶律彌勒的心思了。
說完低頭,豬嘴大開大闔,彼此融化……
彌勒,待得花開月明時,你便回來。
耶律彌勒怔怔的仍由李鳳梧索取,越發淚流不止,我有霓裳舞,十年無人知,今夏初甩袖,便得郎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