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也很好奇。
五大三粗的表哥張燕平看起來就一把子力氣，但他今天的任務是看直播玩手機。
身材一般樣貌端正的表哥烏磊卻在河灘喂牛兢兢業業。
這個配置看起來一點也不合宋檀“物盡其用”的個性啊。
宋檀是真沒想到烏磊還能有個真心兄弟，這會兒就解釋道：“我磊磊哥學的專業一般，打工的話高不成低不就，我舅明年想散養些牛羊，讓我表哥在家裡創業，所以一家都在河灘學着呢。”
這個解釋乍一聽很有道理，但張晨根本不信——誰家年輕人現在不在外奮鬥啊？就細數週邊幾個鄉村，年輕人能在老家務農的有幾個？
他兄弟當初能跟那個誰……反正就那個朱麗葉談戀愛，證明也是有正常思維的，怎麼說留老家就在老家呢？
但他沒出聲，怕說的不好聽兄弟被穿小鞋。倒是陸川沒聽到動靜，這會兒就替他多問一句：
“我看他還很年輕，能願意嗎？”
“那有什麼不願意的？”
宋檀說得理所當然：“明年開春就從我家買牛犢羊崽回去，散養着每天帶出去溜達吃東西，出圈了我給介紹高價收購的……”
授人以漁授到這種地步，她也是很周到的好不好？
“再說了，我磊磊哥打工兩年一毛錢沒存下來，大舅一家就攢了那麼一二十萬，現如今像樣的首付都出不起……他一個大小夥子，靠打工猴年馬月能有錢啊？”
“還是趁年輕大膽嘗試一下比較好。”
想了想烏磊這半年的轉變，倒也真心實意的誇道：“他是憨了點，但是人實在，養牛養羊是一點折扣都不打，很用心的——這種踏實打工沒啥前途，但做養殖反而很穩妥。”
遙想當初割稻穀，他拎着行李住家裡還要像模像樣點評兩句，整個人既沒情商也沒智商。
如今一朝牛圈蛻變，整個人雖然還是沒有情商智商，可心態卻踏踏實實了。
這怎麼不算他們老宋家的功勞呢？
宋檀還挺得意。
唯一的缺點是散養牛羊出欄慢一些。但這種價格又高一些，一來一回的，除了收款週期長，小規模養殖風險也小，根本沒啥好擔心的嘛！
這下子，別說張晨了，就連秦云何況都羨慕了——
“你這恨不得飯喂嘴裡去了啊——牛羊肉到時候通知我，可以賣我啊！”
“對對對，還有你們家的牛羊，也賣我們一些啊！”
就算老宋家的搶不到，親戚家的總不差吧？
宋檀也挺高興：“行！到時候真有了，我通知陸川，你們到時候要多少直接跟他說。”
這下子，秦云何況再看看前頭瀟灑開三輪的陸川，此刻不由也心生歡喜——
朝中有人好辦事啊！
他們這爭氣的兄弟，這下子算是打進老宋家購物羣內部了吧！
……
三輪車從平滑的柏油路拐入水泥路，又七拐八彎的緩緩向下，最後映入大家眼簾的，就是大片的河灘。
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河水隨風涌動着微微的波瀾，片片璀璨的金光傾瀉在上頭，閃閃爍爍，璀璨又開闊。
河邊大片大片的枯黃蘆葦瘦瘦高高，正在風中悠閒搖擺。隱約還能看到毛色黑綠的野鴨子在裡頭鑽來鑽去，又跟老宋家的鴨羣混在一起，不一會兒就一頭扎進水裡，露出胖嘟嘟尖翹翹兩個屁股。 “鵝鵝鵝……”
大白和鵝妹扎着架勢在周邊游來游去，顯然已經有了牧鴨的職責所在。
再看整片草場，大冬天的，已經看不到什麼綠意了，牛羊零散的分佈在這周邊，在地上尋摸着，但卻根本不急。
遠處高高陡峭的山坡上，幾隻羊蹦蹦跳跳，腳底下像是裝了彈簧，踩着石頭堆，偶爾發出的短促聲音，聽起來就像小孩子一樣快樂。
“臥槽……”
秦雲緩緩從停下的三輪車上站起來，看着眼前大片大片枯黃的平整河灘，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這倆包容萬象的美妙驚歎詞了。
何況也驚呆了。
下一秒他打開手機備忘錄，噼裡啪啦就是一頓狂按：“靈感來了靈感來了，我先記幾個梗概，下本就得寫個種田，從河邊放牛開始……”
對比他們，陸川更是覺得震撼。
他以前去過很多地方，天南海北，看過各處風景。類似眼前這樣的河灘，其實外出就會發現，不足爲奇。
但不知爲何，偏偏是這裡的氛圍，靜謐，安然，又令人愜意……實在是風水難得！
他不知道這是淺淡靈氣緩緩籠罩日積月累水霧氣蒸發的效果，但敏感如他，已經能覺出舒適來了。
這會兒看着腳底乾枯的草莖，也自由自在的向旁邊走去。
連他都尚且如此，身側一羣人更是嗷嗷叫着，第一時間打開了手機！
消防跟武京四人對視一眼，不由也驚歎道：“咱家狗要來這裡養老，不知道有多愜意啊……怪不得之前看着狀態這麼好。”
別說狗了，人都想過來了。
下一刻，只見朱鑫摸出一枚哨子來輕輕吹響，而遠處的蘆葦簌簌搖晃，隨後迅速的衝出來四隻狗來！
爲首的多多跑起來矯健又迅捷，耳朵上下翻飛，渾身淺淡金色的短毛被陽光照耀着，簡直像是披上一層朦朧金紗！
看它這樣子，誰還會相信幾個月前它已經接近死亡！
而只有在這廣袤的河灘，他們才能盡情奔跑，自由自在！這是之前三輪車帶過去時根本表達不出來的精神抖擻！
在這裡，他們是真的自由快樂！
“真好啊……”
大夥兒掏出手機來拍着視頻，聲音裡還夾雜着喜悅的哽咽：
“你們看！你們看咱家蒼耳/英俊/公主……多幸福啊！”
他們拍着視頻，慢慢蹲下身子張開雙臂。
等到幾隻狗狗興奮的衝過來時，大夥兒踉蹌一下，隨後毫不猶豫的用力摟着各自的狗狗，包括多多都一頭扎進了朱鑫的懷裡。
狗吠，鵝叫，牛羊應聲，還有屬於年輕人的開懷大笑……
在此刻，聲音在河灘和峭壁之間，也盡情的迴盪着。
放縱的二月過完了，三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