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兒子回來，老宋家操的心比七表爺本人還多呢！
天剛亮，喬喬就提着牛奶桶到院子裡來，順帶還又給七表爺拎了一兜大米。
“姐姐說昨天忘記給這個了，讓七表爺你好好吃，要嗯……要……”
他支支吾吾。
“什麼？”
七表爺好奇道：“你原話跟我講。”喬喬猶豫一下：“姐姐說要狠狠打臉，但是辛老師說打人臉很侮辱人……”
七表爺：……
“你放心，”他寬慰着自己的關門弟子：“你姐那是誇張，就是讓我教訓一下。”
“哦哦哦。”這喬喬就想明白了，此刻還叮囑道：“那要好好教訓！叔叔這麼多年不回來，七表爺你記得用藤條抽屁股！小時候我媽抽過，好疼啊！”
“很長記性的！”
七表爺嗯嗯啊啊一通採納，這才見喬喬安心的回去了。
而如今，他遞給孫女的牛奶就是從那桶奶裡煮出來的。
雖然煮的時候就已經覺得香濃了，但七表爺對邊疆那邊不太瞭解，想着他們是不是要喝什麼奶茶呀？
於是也又往裡頭小心加了一撮茶葉。
如今，濃郁的奶香和同樣清新的茶香融合在一起，哪怕是在空曠的院子裡，用的還是老式的毫無顏值的大海碗，兩個孫女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
昨天的羊肉串和牛肉都沒有自家的好吃，可爲什麼牛奶這麼香呢？
阿依古麗在她們背後輕輕推了一下：“快接下來，不能讓爺爺累。”
喬勒旁和阿甫立刻伸手接過碗來，甜甜笑道：“謝謝爺爺。”
這倒是瞧着比自家兒子順眼多了。
七表爺爺含笑點點頭，隨後問着自己的兒媳婦：“那個……那個古麗啊，讓你媽給你也盛一碗吧，這個真的可好喝了，我剛就喝了兩碗。”
喝太飽了，早飯都沒吃，混了個肚圓。
阿依古麗有點兒沒太聽明白，還有點不好意思，這會兒連蒙帶猜連忙說道：“我自己盛吧。”
她說話有點怪怪的腔調，但並不難理解，而且見人帶笑，看起來也挺大方。
七表爺就點點頭，指一指廚房：
“就在那裡，讓你媽去給你拿碗。”
宋書亮靜靜等了一會兒，發現老兩口沒有一個人招呼自己喝，不由有點好笑：“怎麼沒我的呀？”
七表爺不陰不陽道：“沒錢，你喝西北風吧。”
傻兒子“啊”了一聲，還以爲老頭是在點自己呢，這會兒趕緊心虛道：
“爸，你看你……好不容易團聚，過年我給你拿2000塊錢！”
哦喲！哦喲！七表爺簡直想翻白眼。
他如今是缺這2000塊錢的嗎？
早上那一桶牛奶賣2000，看有沒有人要啊？
但心裡不管怎麼想，眼看兒子掏錢包，他還是嫌棄的指點了：“轉賬！轉賬！誰要現金啊，都沒地兒花……”
等到兒子正數錢呢，他又彷彿不經意開口：“對了，咱家這老房子我給賣了，你要是有空，開春留下來，陪我在旁邊起個小房子吧。”
啊？
宋書亮呆愣原地，過了會兒避開另一個話題，只問道：
“這不是咱老宅嗎？爸你怎麼把老宅賣了呢？”
七表爺一臉的滿不在乎：
“我怎麼不能啊？我年紀大了，萬一啥時候生病需要錢呢？這麼多年沒見你孝敬我，請護工一天還得二三百呢！”
“剛好村裡有人要，幾萬塊錢賣了唄。旁邊再給我起個小的，夠我倆住就行了。” 他絮絮叨叨嘀嘀咕咕，說的好像真就那麼回事，宋書亮有心想持反對意見，可他這麼多年沒回來也是事實。
而且，他現在也不敢誇海口承諾給老人養老。
畢竟天高路遠，他還有自己的家庭，總不能在這裡一呆幾年吧？
帶老人去邊疆那邊呢，那邊疆域太大了，看病求醫還不如這邊方便呢。
此刻就只能嘆口氣，反倒沒對幾萬塊錢的房價發表什麼意見。
畢竟想也知道，村裡的老房子嘛，有人看上就已經很了不得了，能賣幾萬是幾萬吧。
而七表爺鋪墊這麼多，就是爲了接下來的事：
“剛好你回來，等一下我帶你去村集體那裡把宅基地啥的手續該申請的申請，該辦的辦，該放棄的證明也要填。不然這房子手續不清晰，人家不要的。”
這邊農村的政策，宋書亮如今是一點跟不上了，只聽得稀裡糊塗又糾結：
“這費不費事啊？”
“不費。”
七表爺如今的語氣都和藹了：“咱村支書是個能幹的，早把所有的事都捋清楚了，申請也幫你做好，你該簽字簽字就行了，回頭剩下的我請她去辦。”
“哦，”宋書亮點點頭：“那就行。”
賣了也好，老兩口手裡有一些錢，以後有個頭疼腦熱的，他在邊疆也不用操心。
兩個小孩子什麼也不懂，七表爺說話還帶着方言，就更加難明白了，只是乖巧地將空碗往前一遞：
“爸爸，我還想喝。”
宋書亮看了看空碗，又看了看女兒。
天冷了，她們穿的衣服也厚，看不出來肚子鼓沒鼓。
可是這纔多大會兒功夫啊？怎麼一整碗都下肚了？
再看另一個女兒，也是一仰頭幹掉了最後一滴。
“不喝了吧？”他糾結起來：“再喝肚子脹壞了怎麼辦？”
話音剛落，就聽到廚房門口阿依古麗正高興的叫了起來：
“天哪，這牛奶也太好喝了！比我們家的牛奶還要香！”
宋書亮瞬間愣住了。
因爲衆所周知，他們邊疆的牛羊肯定是比這邊的要好吃很多的，怎麼牛奶差距這麼大？
正琢磨着呢，卻見兩個女兒仍眼巴巴的看着他。
而七表爺頓了頓，脣角翹起一抹得意的笑，隨後才緩聲說道：
“一下子不能喝這麼多……不過蒸的有牛奶饅頭，給你們一人拿一個吧？”
其實瞧着這倆孫女的體格，這一碗牛奶不算什麼，不過剛來，保險起見吧。
七表爺於是又補充道：
“多了就不許吃了，撐壞了。”
饅頭啊……
孫女們並不太想吃。剛剛的牛奶真的好香啊，肚子好飽，可應該還能再喝一碗的。
而且比起饅頭，他們還是更喜歡吃饢，可想想饅頭軟軟的，跟他們那邊又有不一樣的感覺，因此也乖巧的點點頭。
“謝謝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