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騎着七彩大朵，吹着清晨微涼的小風，美滋滋的帶着他的頭號大粉往宿舍裡走，風裡還有他歡快的大嗓門：
“班長，你吃飯了嗎？”
這讓年序不由笑了起來。
他自然是坐在車後鬥裡，昂貴的行李箱就那樣放在裡頭，人坐在箱子上一手扶着欄杆，假如不是實在憔悴沒精神，說不得也有兩分瀟灑帥氣呢。
但此刻，他只是點了點頭：“在飛機上吃過了。”
“飛機啊！”喬喬憧憬起來：“坐飛機可以看到鳥嗎？”
年序回答不出來。因爲每次坐飛機他都努力閉目養神，企圖能睡上一覺，但最終……
想想醫院開的那幾片安眠藥，他也無奈嘆了口氣。
——再睡不着，哪怕對安眠成分不耐受，也得接着吃了。
但前頭喬喬還等着他的回答，因此他想了想：“我沒有見過。”
喬喬“哦”了一聲，也並不失望，只是想想他的箱子，轉而體貼道：“你是不是沒帶被子啊？但是山上有，我去找小鳳嬸嬸給你拿一套。”
“謝謝。”年序走的匆忙，還沒來得及置辦這些，原本面對喜歡的主播喬喬，他應該很有話題。
再加上滿山的蔬菜水果和年底的豬肉，話題更是超級加倍。
但無奈的是，他真的太久沒睡了，如今連臉上的笑意都得費力才能擠出來，根本沒有精神說話。
而喬喬將車子騎到廠房門口，下車時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也皺起眉頭來：
“你看起來好累啊。”
“嗯。”年序扯了扯脣角：“好多天沒休息好了。”
喬喬好同情：“燕平哥說在外頭打工壓力好大，很多人不僅睡不着還掉頭髮，你們好可憐啊……”
他一邊說着，一邊又歡歡喜喜的大喊一聲：
“小鳳嬸嬸！我來領一套被子牀單，燕平哥說新來招來員工要睡在宿舍了。”
如今山上固定員工很少，暫時沒有準備專門的後勤，倉庫鑰匙就由翟小鳳拿着了。
這會兒早飯吃完已經有一陣了，翟小鳳正閒着呢，聽到這話趕緊麻溜的掏出鑰匙打開倉庫的門：
“行，哪個宿舍？我去收拾被子。”
她幹活可比喬喬麻利多了，上下打量一眼年序，然後轉身進倉庫就拿了被子牀單和枕頭出來。
等選定了宿舍，她直接就擠了進去，先手腳麻利的將之前就打掃乾淨的牀板又擦了擦，接着三下五除二把牀墊枕頭被子都收拾的平平整整，轉而又看了看屋子：
“前兩天說要招人這屋子我就打掃過了，現在瞅着也不髒……這回一共招了10個人，你可以等他們來了再打掃……對了，你叫什麼？”
年序被她這麻溜又迅速的一連串動作震撼了一下，隨後才低聲說道：“我叫年序，叫我小年就行了。”
“行。”翟小鳳利索的收起鑰匙：
“小年啊，那你先休息着吧。昨晚是不是沒睡？你看你眼睛紅的……先睡吧，中午我來叫你吃飯。”
“不用了不用了！”年序連忙擺手：
“我昨晚沒睡，要是中午沒起來吃飯就讓我接着睡吧，要是醒着，我自己會出來吃的。”
翟小鳳也是位顫音好手，現在短視頻裡啥沒有啊，多少也知道當代年輕人的作息，此刻無奈的嘆口氣：“行行行，那你晚上可得吃啊！”
喬喬也在旁邊重重點頭——真的很可憐！
再看看對方不多的頭髮，這就顯得更可憐了。
……
等宿舍的門關上，年序都沒心情打量這個宿舍，就直接扒掉外套鞋子鑽進了被窩。
他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自己能睡着。
睡半個小時也行！
大約是現在沒有多少固定員工。又是上午九點多鐘，整個宿舍還算安靜。
被子是棉花被，如今早春，大約是看他太瘦，翟小鳳特意挑的厚被子，蓋起來有點沉甸甸的。
但並沒有黴的味道，想來棉花還很新
枕頭也普通，聞起來有股乾草的味道，像是稻殼枕，在牀上翻身時能聽到沙沙的聲音。
牀單就更不用提了，老粗布的，他在直播間看過喬喬家的同款沙發巾，結實耐造。
年序翻了個身，心想雖然用料都普通，可窩在裡頭還挺舒服的，連不太厚的牀墊和下頭硬硬的牀板都讓人覺得踏實……
就是，太安靜了。
彷彿能聽到樓外頭傳來的些許叫嚷聲，廚房的蔣師傅正跟送菜的說三輪車在往裡頭倒倒。
剛纔幫他鋪牀收拾被褥的小鳳嬸嬸正催着讓一讓，她要倒菜盆裡的水。
喬喬也沒走，正歡歡喜喜地幫着搬菜，還說今天送來的包菜看起來好圓……
好熱鬧啊。
這聲音在室內聽着其實不大，但年序已經很習慣於尋覓這種細碎的睡眠干擾項，一直默默聽着，直到聽到喬喬的三輪車重新發動……
片刻後，被子上的手機滑落到一側，又很快被翻身的人給壓住了。
……
等年序再醒來時，宿舍裡一片烏漆麻黑，半點光亮都看不到了。
他在漆黑的夜裡茫然的睜着眼睛，挪動時聽到枕頭裡稻殼的沙沙聲響，腦袋懵懵，一時什麼都想不起來。
但這種發呆的狀態很美妙，腦袋裡空空的，彷彿什麼負擔都沒有。
直到有人敲了敲門：“年序在嗎？”
他這才反應過來，而後想起昨夜到白天發生的一切，轉而難以置信的伸手摸索着手機——
最後在自己屁股底下找着了。
看看時間，夜裡11:30。
再打開睡眠監測軟件，手環和系統同步，顯示他足足睡了14小時又18分鐘，深度睡眠5小時。
這個數據在過往歷史記錄中前所未有，線型圖一路飆升竄至頂峰？
而年序瞬間從牀上坐起來，反反覆覆打開手機時間和後臺記錄，不敢想這是自己的睡眠——
十四個小時！
上次有這種睡眠，還是剛畢業的健康時！而他如今已經三十出頭了。
直到房門外的人又輕輕敲了敲：“年序在嗎？蔣師傅讓我喊你吃飯。”
想了想又隔着門板補充一句：“今天可以先不上班，但一整天了，該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