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匣子一打開，大夥兒就忘記直播聊天收費的計劃了。
而張燕平雖然把收聲設備挑了一顆生菜放上去，但到底是花錢買的，除了咔嚓清脆的摘菜聲，大夥兒聊天的話也都收了進去。
一時間，直播間粉絲也都心有慼慼了。
——畢竟這個點兒還不睡覺的，是天生就愛熬夜嗎？
不是，是因爲白天屬於自己的時間太少了。
【誰懂啊，本來心情emo看個直播想樂呵一下的，現在更emo了】
【熱知識，胃切了超級超級傷身體！！不可以切幾份！】
【哥，你要不看看頭髮？咱都這歲數了，掙錢不如要命啊。】
【這姐妹講話到位，需要喝酒的銷售一般籤的都是大單，跳槽也還是這麼個職場環境】
【哥！大家都是一個直播間搶菜的。誠懇建議你找個看大門兒的工作好好修養一下，這夜班兒不能行】
【我也覺得不能熬夜，但這是喬喬家啊……看大門兒吃的沒這邊兒好吧？】
【切胃本來也不能吃太多……】
【不能吃太多和壓根兒吃不到是兩碼事兒……晚上上班兒確實傷身，但伙食應該能彌補】
【哥，工資1200太低了，咱不能上個五六千的正常班嗎？】
【好傢伙，深夜破防！我拿5000的工資也還在加班呀】
【工資6000，沒加班，但團建在晚上9點下班以後】
【這彈幕隨便截個圖就是可憐的牛馬的一生啊！】
還是大夥兒頭一回在喬喬直播間裡破防——買菜沒買到的不算。
張燕平盯着彈幕，也不禁唏噓起來，此刻就趕緊說道：“你們好好幹，多吃點兒把身體養養！”
“等到月底，咱家掙錢的工作有的是！只要你們不怕累，通通都能幹！隨隨便便一天工資100，150的，加上夜班兒，一個月五六千呢。”
這瞬間就讓切胃哥破防了：“啊？我來療養的，白天還要上班兒啊？”
“而且……”自考姐也神色唏噓：“你說這話的時候，好像老闆給我畫餅。”
大夥也跟着點點頭。
只有劉柳是個厚道人，此刻抓住機會趕緊問道：“那我今年能跟着一起採茶不？聽說一天工資150啊？”
張燕平一片好心被當成餅，此刻正氣悶呢，聽了劉柳的話趕緊下臺階：
“能！但你還要帶孩子，這樣撐得住不？要是傷身體了，得不償失啊。”
劉柳笑了起來：“我跟家裡老太太說了，白天她幫我看一下孩子，我一個月給1000。”
她算好了，夜班1300——不，直播加錢了，1400。加上白天150一天，一個月1400+4500=5900。
除掉給老太太的1000，還有4900。
再找親戚朋友給小孩兒弄點兒舊衣服，舊鞋玩具什麼的，除了奶粉紙尿褲……
一個月最低能存4000！
至於說累……累當然是有一點兒累的，但比她之前一個人又要顧着孩子，又要想法子掙錢，經常被一塊錢逼的淌眼淚的日子……
現在已經是神仙不換的安穩生活了！
別提在這邊兒吃的好，她來幹了也沒多久，走路都感覺有勁兒許多，再也不發暈喘氣兒了。
再看看監控裡的閨女，夜裡老老實實睡着，牀邊有幾個借來的蕎麥枕頭擋着不用擔心掉下去，孩子都長肉了。
劉柳瞬間充滿鬥志！
老實說，晚上就摘兩個小時的菜，對她來說壓根兒不是活兒！
想到這裡，再看看新來的幹勁兒特別旺盛的同事，劉柳又一次默默加了速度……
於是。
才凌晨一點四十五分。
同樣蹭了頓夜宵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冷鮮車司機們驚醒過來，卻見平時差不多兩點鐘才收完菜的劉柳站在面前：
“你好，來過個稱吧。”
司機抹了一把臉：“這麼快呀。”
而張燕平走過來，猶豫一番也勸道：“其實真不用這麼努力的……”
摘個菜嘛，悠悠閒閒聊聊天兒，說個話，給直播間撐點兒人氣挺好的。哪像現在。埋頭哼哧哼哧一頓幹，愣是把直播間的粉絲都哄睡了。
“這你就不懂了。”自考姐悠悠閒閒道：
“但凡屬於自己責任範圍內的工作做完就能下班兒，你看誰還樂意上班兒摸魚？”
“摸魚，那都是應付加班兒文化的消極抵抗手段。”
張燕平：……
行吧！
反正菜摘的挺好的，收拾的也挺乾淨的。如今上稱稱了，也都跟平時差不多重量。
他揮揮手：“放心！摘菜這個只要不是臨時有計劃，咱都不加班兒。加班肯定有加班費，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再堅持兩天，等新來的員工們徹底熟悉整個工作流程，他這個夜班兒就可以正常入睡了。
哎嘿！和辛君倆白撿1500的夜班工資！
因爲摘菜時一直保持高效率，這會兒大夥兒是有點兒疲憊感的。跟急匆匆回去看孩子的劉柳告別之後，大夥兒也都往宿舍裡走。
走着走着，打量着路邊的太陽能路燈，年序就唏噓道：“好像上大學回寢室啊。”
這話一說，頓時勾起了大家的記憶，切胃哥也唏噓道：“早知道要切胃，當初報專業的時候說啥也不能報市場營銷！”
萬金油專業大家也都聽說過，倒是年序好奇：“那你是哪個學校的？”
切胃哥更傷感了：“農業大學。還是個正經一本。”
大夥兒：“……”
好傢伙，原來你纔是真正的摘菜專業呀！但如今瞧瞧對方如今只比年序胖那麼一點兒悽慘模樣，大夥兒也只能唏噓：
“就……你要不幹這個，咋知道自己的胃還能切呢？人生經驗多一種，下回注意就行了。”
切胃哥面色黑黑的：“你們要不想安慰我就直說。”
大夥兒哈哈笑了起來，笑聲在鄉間的道路上傳出老遠，被周圍的蟲鳴鳥叫映襯着，莫名很是不應該。
“算了算了……”大夥兒趕緊放低聲音：“咱還是注意着點兒，這會兒宿舍裡的人都睡了，別吵着人家了。這都兩點了。”
是啊，兩點了。
大家彷彿這才意識到，如今是真的來到了鄉村生活。
這種四周一片漆黑靜謐的感覺，真的好舒適，好愜意呀！
連靈魂都在發飄，草叢裡的蟲鳴都一點兒也不覺得喧囂。